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行,報得三春暉。——孟郊《遊子吟》


    林嘉銘上了樓,快步走到盧皓婉門前,聽見裏麵盧皓婉正在唱歌。


    “看來這丫頭心情不錯啊!”林嘉銘心裏這樣想,同時伸手敲了敲門。


    “誰啊?”門內傳來盧皓婉的聲音。


    “妮兒,是我!”


    “噢,來啦!”盧皓婉快速疊好手裏的衣服,起身走到門後,解開防盜鎖鏈,打開了門。


    “銘哥哥,你怎麽來了!瞧你這一頭汗!快進來,我給你找個毛巾擦擦!”盧皓婉見林嘉銘滿頭大汗站在門口,有些心疼的說道。


    “沒事,剛上樓跑了兩步!不要緊。你這兒還要多久?”見床上的衣服大多都疊放整齊,林嘉銘邊掃視房間邊問。


    “很快的!就這幾件衣服我收拾好就行。待會兒再把被子一疊,就可以了!其他的東西都在你那邊。”說話間,盧皓婉很快把剩下的衣服疊完,又和林嘉銘一道把被子收拾好。


    收拾完畢,盧皓婉伸了伸懶腰,眼睛餘光掃了一眼屋子。這個自己曾經住了幾年的地方,這個曾經給自己庇護的地方,此刻顯得有些空落落的。她心裏不免浮起一絲難過。而這正好被林嘉銘看在眼裏。


    “怎麽啦?舍不得?”在盧皓婉麵前,林嘉銘的聲音永遠都這麽溫柔,就像三月的春風,溫柔地拂過山崗,因而遍地山花盛開。


    “嗯!有一點!”


    “傻瓜,走吧!迴家咯。”林嘉銘的話像是一個彩彈,在盧皓婉心底炸開,心裏的角角落落都是彩色的絲帶。


    “家?哪個家?和他住一塊兒嗎?雖然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但現在住一塊兒還為時尚早吧。”盧皓婉心裏胡思亂想著,林嘉銘則拉著兩個大箱子走到了門口。


    “妮兒,發什麽呆啊?走咯!”


    “噢噢,來啦!”臨走時,盧皓婉再次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伸手拍了拍牆上去年貼的牆紙,摸了摸桌子上貼著的黃宗澤的畫報,之後快速走到門口,按下被機器貓貼紙貼著的電燈開關,屋子裏的燈瞬間滅了。“哢”的一聲鎖好門後,盧皓婉本想去林嘉銘手裏拉一個行李箱,但是被林嘉銘推開了手,她隻好作罷,乖乖地走在林嘉銘前麵,一蹦一跳的下了樓。林嘉銘拖著笨重的兩個大旅行箱,跟在她身後。二人走到樓道盡頭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貓在黑暗裏的身影。


    待林嘉銘和盧皓婉雙雙下了樓,步子的聲音也漸漸遠了。六子從黑暗中走出來,走到盧皓婉門前,確認門已經鎖上,便拿出電話,滑到名為“大哥”的電話,撥了出去。


    “不好好盯著,打什麽電話?”電話裏的聲音依舊沙啞。


    “大哥,他們走了!”六子匯報。


    “什麽?什麽時候?”


    “剛剛!”


    “等等,你說他們?還有誰?”


    “還有上次那個男的。估計是她男朋友!”


    “估計?廢物,跟了這麽久,這都搞不清楚嗎?”電話裏,神秘人的聲音顯示他有些憤怒了。


    “大……大哥,自從上次我們行動失敗,現在j方對我是全城搜捕,你也知道,我兄弟現在還在局子裏待著。況且他們每次離開又都是開車離開的,我沒法跟啊!”六子一臉委屈地解釋著。


    “誰要聽你這些!既然是你跟丟的,你就負責到底吧!~大哥,來嘛~~”電話裏傳來女人妖嬈的聲音,神秘人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六子對著電話又是一口濃痰啐到地上。合著這所謂的王八蛋“大哥”自己去找樂子去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陰暗悶熱的角落裏忍受著蚊蟲的騷擾。還說什麽跟著他不會虧待了自己!


    呸!


    幹完這票,拿到錢就立馬從x市消失,隻要不落到jc手裏,去哪裏不能逍遙自在,非得跟在這個半瞎子後麵受他的氣。至於局子裏的那位兄弟,那對不住,畢竟已經進去了,等待他的隻能是法律的懲罰,幾年的牢飯是免不了的。憑他六子的能力,把人從局子裏弄出來無異於天方夜譚,自投羅網還差不多。再者說,這位“兄弟”也不過是半道上入夥的人物,又不是他六子的親兄弟,為他把自己搭進去實在不值當。


    想到這些,六子一臉滿足的離開了樓道,反正今晚這屋裏的燈也不會再亮起,與其在這裏喂了蚊子,還不如去茶館裏吸吸二手煙,搓一夜麻將!


    六子剛走到樓下,電話又響起來,看著手裏上那兩個字,心裏不免又愧疚又煩躁。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電話的圖標滑到綠色的一邊。


    “喂,媽,咋了?”


    “老六啊,你在外麵怎麽樣啊?”電話裏的聲音慈祥溫和,言語間又帶有慈母對遠遊之子的掛念。


    “好,挺好的!媽,你老人家身體好嗎?”六子剛剛的煩躁感已經完全在這溫和慈祥的聲音裏被磨滅。


    “不太好!你媳婦兒又帶著孩子走了,這次好像說不再迴來了。我不怪她,你這個孩子,一出去幾年都不著家,連個電話也不給她打!隻是以後想見孫子,就難了!”電話裏,六子媽的聲音幾度哽咽,聽得六子的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兒。但一想到那個女人帶著孩子離開了家,又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賤人!敢帶著我的兒子離開,要走她自己死遠點就好了啊!”六子的話,讓電話那頭的六子媽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這個混賬東西,要不是因為你一直對她們娘兩不聞不問,她能帶著孩子離開嗎?現在說出這樣的混賬話,我怎麽生養了你這麽個混賬東西!”六子媽顯然已經很不高興,劇烈的咳嗽聲又一陣陣地從電話裏傳來。


    “媽,你別生氣!我收迴剛剛說的話!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咳得這麽厲害?”六子從電話裏聽出母親身體有恙。


    “六子,媽年齡大了,身體也越來越差。你走的時候,告訴我說五年就迴來,可是這都過去一個五年了,你還是沒有迴來!咳咳……媽怕是再等不了你一個五年了……”說完,電話裏的聲音再次哽咽。


    六子和母親講了迴去日子,掛了電話,突然覺得鼻子一酸,兩顆晶瑩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滴到法國梧桐樹的根部。一陣風吹過,法國梧桐的樹葉在枝頭互相碰撞摩擦,發出一陣“沙沙”聲。


    六子站到十字路口的人群裏,抬頭仰望著浩瀚深邃的星空,不知不覺伸出了手,做出一副手摘繁星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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