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完結,所有光亮刹那褪去,宣淩允身處一處陌生的漆黑空間。他的手掌放在胸口上,掌下心髒砰砰跳動,一股令人窒息的疼痛感籠罩在他的心腔。


    “你讓我看這些,不止是想我感受你所感吧!”宣淩允沉聲說道。


    他原先以為是別人以他的記憶為基礎編造的故事,可他在暗中探尋時隻找到溯洄陣的痕跡。


    書中有言,一花一世界。這份記憶的主人或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宣淩允的話音落了許久,空中才漸起漣漪,一道人影自黑暗中顯現出來。他與宣淩允長得相似,卻又不相似,眉間帶著濃濃的哀愁,一身玄色長袍幾乎溶於黑暗。


    “是!”小宣淩允沉聲道。


    他望著宣淩允,深邃的眸子中黯然無神。


    從不啻劍靈反水時,他就走錯了,依那時阿澤的能力,不啻劍靈根本不足為懼,可他卻因心中顧慮隱瞞了一切,造成了一係列的悲劇。


    “如你所見,世界最後崩塌,我來此是為了拯救世界。”小宣淩允沉聲說道。


    “此方世界完整,何須拯救?”宣淩允反問道。


    “明年九月初九,南昭啟動五靈陣,致天地混亂,秩序崩壞,世界樹崩塌,整個世界歸於虛無。我受天道殘存意識委托,來此拯救世界。”小宣淩允道。


    他死之後,南昭撕裂整個世界防禦,致虛無之氣侵染世間,世界崩塌,天道也身受重傷。


    在他被虛無之氣侵蝕之際,天道找到了他,與他作了一個交易,送他迴到過去,阻止南昭。


    然而,因為虛無之氣侵染,那日之事被阻隔,現在的天道並不知曉,也並不認同他,對他也是多加阻攔,將他囚於鬼界,更甚者封了他的記憶。


    “既然是拯救,去殺了南昭即可,尋我做甚?”宣淩允又問道。


    依他現在的天階二段的實力,他連南昭手下的那隻天階的雨妖都打不過,更何況南昭那隻已經滿天階的大妖了。


    “我做不到。”


    小宣淩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天道隻能送他到他所存在的時間線,不是他存在的時間線,那個時期的天道會以為他是外來入侵者,絞殺他。


    在他所存在的時間線,他又不敵南昭,找到彌補的辦法,卻是讓他所愛之人以自身所能攜天地靈力重歸世界樹,修補世界樹。


    “宣淩允,你必須變強,集結眾族之力,在南昭啟動五靈陣之前,將他斬殺。”


    小宣淩允停頓片刻,又在宣淩允的心湖投下一枚巨石,“阿澤的體質你也知,他的身份不是我們所想的那麽簡單。我們若無法斬殺掉南昭,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阿澤當做祭品獻祭世界樹,維持世界的安穩。”


    他掩於袖下的雙手緊緊握著,青筋爆出,心底的恨仿佛即將噴薄而出。那雙黯然的雙眼也染上刺骨的恨。


    這不是他重迴過去的第一次。


    他重來過很多次,無論他如何糾正自己的錯誤,無論他如何明裏暗裏的保護月族,月族會因各種原因滅族,阿澤會怨恨世間。


    南昭如以往依舊啟動五靈陣,世界依舊會毀。但是,天道並不會坐視不理,派遣了三神下界,尋找補救方法。


    而這個方法是月澤。


    像他經曆過的那幾世,眼睜睜的看著南昭啟動五靈陣,眼睜睜的看著神月、天衍、地臨三神將月澤獻祭給世界樹,而他卻無能為力,連神月的防禦都無法突破。


    然而,非月澤所願,世間靈力未依眾神所想匯入世界樹,修複世界樹的傷痕,反而融入虛無之氣,加速世界的崩潰。


    聽到這裏,宣淩允的麵色唰的一下子白了,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


    這一刻,宣淩允許多想不透的點紛紛想通。為何神月要阻止月澤入魔?為何天道對月澤束縛如此之多?為何月澤的記憶中多出了其他人的記憶碎片?又為何月澤的身上總彌漫著一種他不懂的無力感?


    月澤的存在隻是祭品,為天地而定的祭品!天道又自認仁慈,給了月澤自救的機會。


    天道、神月、南昭,宣淩允第一次懂得月澤的無力感。


    “宣淩允,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機會,敗了就徹底沒有迴旋的餘地。”小宣淩允鄭重道。


    “我知道。”宣淩允沉聲道。


    這個天下和月澤,他都要護!


    “既然如此,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麵。”小宣淩允的身影漸漸消散,空中飄蕩著一句,“我叫烏桕。”


    烏桕……無救!


    宣淩允在心中咀嚼著小宣淩允留下的詞,猛地一驚,隨即苦笑起來。


    烏桕無救,無法得到救贖,確實無法得到救贖,他所愛之人對他失望透頂,心中隻剩下徹骨的恨意。


    這一世,他絕對不會重蹈小宣淩允覆轍。


    外界,一抹金色的流光漸漸龜縮迴月澤的體內。


    宣淩允自那方空間出來,眉宇間也帶上一抹哀愁。


    話說得輕巧,如何護住月澤和天下就成大問題。依他們現在的實力,阻止南昭都難上加難,更何況,還有神月在後,虎視眈眈。


    帳外夜色溫柔,帳內宣淩允愁眉苦臉。


    當他的目光落在身側熟睡的月澤臉上之時,腦海中的那些紛雜的想法一下子消失了。


    宣淩允將躺在兩人之間的月雲諾和月清滸往裏麵放,自己則擠入月澤的懷抱,緊緊抱住月澤。


    似察覺宣淩允不安,也或是突然被人抱在懷中,月澤伸手環住懷中之人,將下頜抵在他的發頂,輕輕地蹭了蹭。


    阿澤!


    宣淩允無聲地呢喃,雙臂不停的收緊,試圖將月澤融入他的骨血。


    月澤被越來越緊的束縛感弄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夜色尚濃,屋內一片漆黑。


    月澤感覺到腰間的雙臂不斷收緊,緊緊抱著自己,懷中之人散發出濃烈的不安氣息。


    他抬手落在宣淩允的發頂,溫柔地摸了摸,聲音沙啞地問道:“哥,怎麽了?”


    懷中之人身體一僵,漸漸鬆了力道,但依舊沒有放手,悶聲道:“做噩夢了。”


    聞言,月澤輕笑出聲,安撫道:“多大的人了,做噩夢還怕!”


    “怕!”宣淩允抱著月澤蹭了蹭,毫不忌諱說出自己心中的不安,“我夢見我們成婚了,夢見我做了錯事,夢見我們反目成仇,夢見你死在我麵前,阿澤,我怕!”


    月澤微怔,眸光中帶上一抹疑惑。


    這樣脆弱的宣淩允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抱住宣淩允,安慰道:“不會的,夢都是反的。”


    “阿澤,我們雙修吧!”宣淩允懇求道。


    這話一出,月澤的臉瞬間紅了,懷中之人也似成了燙手的山芋。


    “不、不行,我還小。”月澤結巴地道。


    他還未到成婚的年齡,有些事他還不能做。


    聽他聲音,宣淩允也猜到月澤的想法,從月澤的懷中退出,無奈地道:“傻阿澤,不是那種。阿澤的修行速度太快,以我的資質很難跟上,我想跟上阿澤,得阿澤幫我一把。我們雙修會快一點,不至於阿澤甩我太遠。”


    宣淩允話音一頓,笑著調侃道:“阿澤想要另一種,等阿澤再大些,我會滿足阿澤的。”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宣淩允的話,臉上又是一紅,待聽到宣淩允的調侃,月澤的臉徹底紅透了。


    他轉身背對宣淩允,將自己埋在薄被之中。


    宣淩允見狀,無奈一笑,湊上前,將月澤攬在懷中,繼續未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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