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隊人馬從遠處禦劍而來,途經蒼雁山上空。


    一股血腥之氣隨風傳來。


    眾人紛紛停下,垂眸往下一看。


    隻見底下妖氣彌漫,血腥味濃鬱。


    山穀之中,蘇唐狼狽的揮刀砍殺妖兵。他的身邊躺著無數屍體,有人的,也有妖的。


    月澤手指微動,數道靈光落下,穿梭在戰場之中,所過之地妖兵盡死。


    他降了下去,停在離地數尺的半空之中,抱臂而立,看著底下的蘇唐毫不留情的出聲嘲諷道:“喲!這不是我們的蘇將軍嗎?怎麽,這麽狼狽?”


    聞言,蘇唐猛地抬頭看去。


    隻見半空立著一少年,少年身著一身素潔的月白色衣衫,迎風而立,俊朗的麵容上帶著惡劣的笑,眼底卻是如冰雪般寒冷。


    一陣微風吹過,月澤衣袂飄動如塵。


    現在的月澤與往日不同,似乎是徹底撕下了偽裝,乖張暴戾,臉上掛著惡劣的笑。


    蘇唐看著天上的少年,眸光顫了顫,心中百轉千迴。一股欣喜在心底悄然蔓延,讓他的情緒變得複雜而難以捉摸。


    他收起刀,對月澤一拜,“多謝,還有對不起。”


    說來可笑,月澤對他多次出手相救,他卻因嫉妒借酒醉之意對其行不軌之事。若不是陛下及時出手,讓他未鑄成大錯,否則他百死難辭其咎。


    月澤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整個人愣在原地,惡劣的笑僵在臉上。


    他嗤笑一聲,道了句“無趣”,轉身消失在天際。


    要不是蘇唐是宣淩允的人,欺辱他的,就沒有活的長久的,比如陽城的那條青蛇。


    “蘇將軍,附近妖患已平,我等便先行離開。”


    說完,不等蘇唐迴應,月廖就帶著月小昀、月靈棲和從餘界眾人離開。


    若不是同盟,像蘇唐這樣的人,他們救了都嫌髒手。


    蘇唐沉默的看著遠去的人,隨後收攏士兵迴營。


    雁樓關。


    隨著一場戰爭結束,戰場上的傷兵源源不斷被送迴,醫帳中的患者越來越多,月族醫者、靈醫族、人族軍醫忙碌得馬不停蹄。


    月澤藏在暗處,看著醫帳中人來人往,心底的愧疚讓他不敢出去。


    “阿澤!”


    一道溫柔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月澤瞬間僵在原地,眼眸微顫,隨即低著頭緩緩轉過身,沙啞著聲音喊道:“喬姐。”


    他想見她,卻又不敢見她。


    若不是因為他,月雲若就不會死,至少現在不會死。


    “迴來就好!”


    月秋喬的聲音依舊溫柔,如清風拂過,讓人聽得心安。


    說實話,她現在對月澤的心情很複雜。


    怪,又如何能怪?


    下山之時,他們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


    可不怪,心中又難平。


    那是她的夫君,是她愛的人。


    “對不起。”


    月澤低著頭,不敢看她一眼。


    看著月澤的樣子,月秋喬終是心軟,抬手摸了摸月澤的頭。


    這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弟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他的性子她又怎會不知。若哥的死,又怎麽怪到他頭上。隻道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忽然腰間一緊,少年抱著她的腰,將頭埋在她肩上,冰涼的水珠落在她肩上,染濕了一片。


    “對不起,對不起……”


    月澤的聲音沙啞而哽咽。


    月秋喬在心底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伸手迴抱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這些時日,月族沒有人不悲傷。


    許久之後,月澤才從月秋喬的肩上抬起頭,眼圈微紅,像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透亮的淚珠,不禁看得人心裏一軟。


    “都長大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愛哭。”


    月秋喬抬手,用手帕擦去他臉上的淚,又道:“迴來啦,就去見見糯糯吧!這幾日,他睡的很不安。”


    “我知道。”


    “去吧!我這邊還有很多事要忙。”


    “好。”


    得到月澤肯定答案後,月秋喬轉身迴到醫帳,投入忙碌之中。


    月澤帳篷。


    軍中嘈雜,月澤的營帳卻很安靜,隻有筆劃在紙上的沙沙沙聲。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坐在案邊寫著字,不時抬手抹抹眼角。


    忽然聽到有人走進來到聲音,月雲諾聞聲抬頭看去,看著眼前的人愣了愣。他似不信的眨了眨眼,淚水大滴大滴的下落,滴在剛剛寫好的紙上,將字暈染開來。


    “哥!”


    月雲諾立馬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飛撲過來。


    月澤順勢將小孩抱在懷中,揉了揉小孩的頭,抱著他坐在案桌前。


    懷中小孩不安極了,身體微微顫動,細碎而壓抑哭聲,聽得人心難受。


    月澤收緊了雙臂,將他抱得更緊,眼中滿溢著柔情,柔聲道:“糯糯,我迴來了!”


    這句話好像一個開關,月雲諾哭得更加傷心,細小的哭聲也變得響亮,口中還一個勁的喊著“哥哥”。


    月澤輕輕拍著月雲諾的後背,輕聲應道:“我在,我在……”


    等月雲諾哭夠了,直起身來,坐在月澤腿上,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高興的看著月澤,語氣哽咽道:“壞哥哥!哥哥就是個大壞蛋,老是不辭而別,動不動就突然消失,我找都找不到……”


    說著,月雲諾眼中又溢出淚來。


    月澤抬手用指腹抹去他臉上的淚,柔聲哄道:“是哥哥不好,忘記告訴糯糯,讓糯糯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哥哥,我好怕,我以為、以為你和阿爹一樣……”


    月雲諾的手指緊緊揪著他的衣襟,眼中的淚如開閘放的水,根本擦不完。月澤伸手將他攏在懷中,將下巴抵在他頭頂,輕聲哄道:“不會的,以後哥哥都會陪著你。”


    月澤垂著眼,眼中似有一絲打算。


    “糯糯,把手伸出來。”月澤道。


    月雲諾不解,但也依言伸出左手。


    隻見月澤抬手,指尖在自己眉間一點,一抹靈魂被分裂出來,隨著月澤的動作,沒入月雲諾的手腕,形成一朵盛開的月槐花。


    看著手腕上的月槐花紋,月雲諾不解的問道:“哥哥,這個是什麽?”


    “我給糯糯打了一個印記,以後無論哥哥到哪裏,糯糯都可以通過印記感受到我、找到我。”


    月雲諾感受了一下,確實能感知到月澤,便拉著他的手,雙眸含淚地道:“哥哥,教我,我也給哥哥打下一個印記,哥哥以後就能找到我了。”


    “好,我教你同鳴訣。”


    月澤不可能真的教他學自己撕下一抹靈魂,他在腦海中尋了一個尋人的法術,雙手緩慢掐訣,口中念叨:“天地八方,上虛下冥,萬物生我,我即萬物,以心為引,同界共鳴,尋。”


    隨著月澤掐完法訣,半空中開出一朵月白色的月槐花。


    “糯糯,可看清。”月澤垂眸問道。


    “嗯。”月雲諾點點頭,雙手掐訣,念道:“天地八方,上虛下冥,萬物生我,我即萬物,以心為引,同界共鳴,尋。”


    隨著他掐完法訣,半空中出現浮現一線冰藍色的靈光。


    看著和自己哥哥不一樣的靈光,月雲諾皺起了鼻子,不解的抬頭看向月澤,小聲喊道:“哥哥?”


    “這是它初始形態,糯糯想要其他的形狀可以在腦海中想象。”


    月澤說完,那線靈光就化作在彎月上相依的兩個大小不一的小人。


    小小人在小人懷中,像他們現在一樣。


    “哥哥,抬手。”


    月澤依言將左手抬了起來,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小人放在手腕上。


    月雲諾看著月澤手腕上的圖案笑了起來,倒在月澤懷中。


    無論他看不看得見月亮,月亮都會永遠存在。他希望哥哥和月亮一樣,永不湮滅。


    月澤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屋內的氣氛一片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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