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夜色降臨。


    晚宴如約而至。


    月澤牽著月雲諾和月如風出席了晚宴。


    兩人坐在一起,桌上是是月澤吩咐下去的清淡吃食。


    宴會上,觥籌交錯,奉承聲和歡笑聲連綿不斷。


    大家心中都高興,今天來了兩幫人,不僅給他們帶來糧草兵器等物資,還給他們帶來了兩萬多靈族高手。


    月澤這邊有月如風在,他也樂的清閑,專心陪著月雲諾吃飯。


    突然,兩道陰影了落下來。


    月澤抬頭望去,隻見身前站著兩人,應宣和扭扭捏捏的蘇唐。


    “月少主,那日,多謝。”應宣舉杯向月澤敬去,一口悶下。


    “多謝!”


    蘇唐臉色微紅,有些難為情。


    他與月澤因為陣營問題並不對付,而月澤為人又太過高傲,根本看不上他們。他心中氣不過,有時會酸上他兩句,但現在月澤對他有搭救之恩,他向他道謝,又有些不好意思。


    月澤輕微點頭後,不再理他們。


    “你……”蘇唐的臉色微變,丟了一句“我以後會還你”後,氣憤離開。


    月澤覺得莫名其妙,但他管不到這麽多。


    這時,尤景湊到他身邊,看著他旁邊的小孩,好奇問道:“這是你弟弟。”


    雖然是問句,答案卻是肯定。


    他很少看見月澤待人如此細致。


    “這是我弟弟,月雲諾。糯糯,這是黎瑤族尤景。”月澤介紹道。


    “久仰大名。”月雲諾雙手抱拳,童聲童氣說道


    尤景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這小家夥好可愛。


    月雲諾眨了眨眼,不解的抬頭看向月澤。


    月澤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隨後橫了尤景一眼。


    尤景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抱拳迴道:“黎瑤族尤景,久仰小公子大名。”


    話音剛落,就被月澤輕踹了一腳,眼神警告。


    尤景欠欠的收了心,不再逗他。


    宴會繼續進行,月澤這邊的雖然有插曲,但無大風大浪。


    深夜,大雪愈急,狂風吹驟,仿佛要將這個世界撕裂開來。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灑,瞬間便將大地染成了一片潔白。


    月澤的營帳在風雪中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層白霧。


    帳內一片靜寂,隻有火盆中偶爾傳來竹炭炸裂的輕微的聲響,打破這令人心悸的靜謐。


    月澤帳中,燈火昏暗,他與月如風、月雲諾躺在床上,月雲諾已然睡熟,安分的躺在月澤懷中。


    可月澤卻是睡不著,低頭望著懷中的月雲諾。


    今日,他好像又對宣淩允起了想法,為什麽寧願娶他,也不願接受其他女子。


    月澤不解,他的心態什麽時候開始轉變的,可是宣淩允做他的妻子,好像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呸!什麽不錯的想法,他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


    月澤隻覺得臉上發燙,仿佛有一團火在灼燒著。這種滾燙的感覺從臉頰蔓延至耳根,讓他感到無比的窘迫和不安。


    他煩躁的收緊手臂,抱緊懷中的月雲諾。


    情情愛愛的,果然煩死了!


    “阿澤,你心不靜。”


    黑暗之中,忽然傳來月如風清朗的嗓音。


    “我……我知道。”月澤咬了咬唇,悶聲說道。


    “你以前不會這樣,有什麽問題無法解決嗎?”月如風問道。


    “阿爹,你說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什麽樣的?”月澤不解問道。


    “喜歡是兩情相悅,是心與心的相互吸引,是目光交匯時的怦然心動,是無需言語便能讀懂彼此的默契。”他緩緩睜開雙眸,扭過頭,目光溫和地看著月澤,又問道:“阿澤,有喜歡的人了?”


    “也不算。”月澤話音一轉,猶豫道:“隻是感覺我對他的情感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阿澤,若真喜歡便去追,她若也喜歡你,便訂下來,等你再大些便成婚。”月如風道。


    “可是……”


    “不必猶豫,無論如何別讓自己後悔。”


    “可我喜歡的人不是女子。”


    月如風微微一怔,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了平靜。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阿澤,這世間情愛本就多樣,隻要你真心喜歡,對方也能真心待你,品行端正,阿爹自不會阻攔。隻是這世俗的眼光和規矩,怕是會給你們帶來諸多困擾,你可有準備好麵對?”


    月澤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據他看的話本來說,男子相戀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是與世俗抗爭,家人通常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他們會以家族榮譽、血脈傳承為由,想盡辦法拆散相愛的兩人,甚至不惜動用極端手段。而鄰裏鄉親的指指點點、閑言碎語,更如同無形的利刃,一次次刺痛著他們的心。


    然而,即便麵對如此巨大的壓力,真正相愛的兩人若心堅如磐,或許能在這艱難世間尋得一處容身之所,守得一份真情。但更多時候,他們在世俗的壓迫下,無奈分離,從此天涯兩端,相思成疾,終其一生都在遺憾與痛苦中度過。


    “阿爹,你不反對?”月澤好奇問道。


    “為何要反對?我長你二十二歲,對這世間的見聞多於你,男子相戀我所見雖少,卻也不算稀奇。”月如風緩緩道。


    “可是男子相戀並不被世俗所容啊?”月澤不解地問道。


    “在你心中,你爹是那種老古董嗎?”月如風頓了一下,輕笑道:“我身邊雖無男子相戀,卻有女子相愛。”


    “女子相愛?”


    月澤不解,眼神中滿是困惑與迷茫。


    男子相戀在他印象中已經是非常不好的事,女子相愛同樣是。


    為什麽會有人喜歡上同性呢?


    他也沒弄清楚為什麽會突然對宣淩允有不一樣的感覺?是因為沒有男子吻過他,所以被宣淩允吻了,然後就有奇怪的感覺了嗎?


    他要不尋個男子試試,看看是因為被吻,還是因為其他。


    “你還記得你文姨嗎?”


    月如風溫和的聲音,打斷月澤紛亂的思緒。他迴想了一下,輕聲應了一聲,“嗯。”


    隨即反應過來,震驚瞪大了眼,不確定地道:“她不會……”


    文姨,原名文雲安,他曾在安峪族見過,與阿爹關係良好,曾是月澤給月如風選定的未來妻子的人選之一。


    難怪那時,阿爹聽到自己說想讓她當阿娘時,臉色有些奇怪。


    “是你想的這樣,她和九疆的一個女子相戀了,隻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開明。”


    “阿爹,能詳細說說。”月澤好奇問道。


    這個話題就像是有一隻頑皮的小貓,伸出軟綿綿的爪子,在他的心間不停地撓動,讓他心癢難耐,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究個究竟。


    “那是我們在十萬大山的一次曆練,她追逐七翼蟒受了傷,跌落懸崖,被九疆部落的一名女子救了迴去,其間雖不知是如何發展,但等我們找到她時,她們已經在一起了。”


    “這麽迅速!”


    月澤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依阿爹他們的速度,尋到文姨最多不過幾天,而這幾天她們卻已經在一起了,這速度,真神速!


    月澤不由得在心底感歎道。


    忽然,他想起安峪族的規矩,皺了皺眉,問道:“阿爹,我有點好奇,安峪族規矩森嚴,對倫理一事最為看重,那她們之後……”


    “沒有在一起,雲安被困在東都,此生不能出,那女子繼任九疆聖女,看守族中禁地,此生也不得離開十萬大山。”


    月如風忽然轉過身,麵對月澤,抬手撫上月澤的頭頂,柔聲道:“阿爹為你取名為澤,是希望世間福澤皆落你身,情愛若好,也算福澤。我不希望她們的悲劇在你身上上演。所以,阿澤,隻要你願意,阿爹都支持你。”


    “嗯,我知道了。”月澤話音一頓,將月雲諾挪了挪位置,自己則撲進月如風的懷抱,抱著他的腰身,高興道:“阿爹最好了!”


    月如風隻是溫柔的笑著,摸著他的頭,“你好,便好。”


    他的目光中滿是寵溺和關懷,仿佛眼前的人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可眼前之人本就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若沒有南宮之患、人妖之禍,他想把自己小孩放在月河,等他成年,然後帶他一起去遊曆,看遍萬千山河,也去他阿娘生活的地方看看。


    然後,看他結交天下豪傑,看他娶妻生子,看著他一直幸福下去。


    他此生便算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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