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兩人扭打的聲音,秦安福趕忙悄悄爬起來,俯低身體從整齊停放的汽車後麵繞向沈博言。


    當她看到沈長青的右腳尖微微點動時,她就覺得這一定另有深意。因害怕自己掩飾不好情緒,她就趕緊閉上了眼睛。


    子彈擦著她的身體射進身後堆放的水泥,還好她反應快,趕緊應聲倒在地上裝死,才沒有被安鬆年看出破綻。


    迅速解開沈博言身上的繩子,用身體支撐住他高大卻麻軟的身體。直到秦安福撕下他嘴上的膠帶,他才如夢初醒,灰暗的眼眸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


    這時,被沈長青騎在身下的安鬆年摸到了原本被他放在地上的手槍。秦安福背對著兩人,並不知情。雖不知眼前的人是真實還是幻覺,沈博言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將秦安福轉身,用自己的後背擋在她前麵。


    “砰——”


    子彈打在他的後腰,原本就酸麻無力的身體一下子壓倒在秦安福身上,好在秦安福身後的水泥柱子給了她支撐,才不至於倒在地上。


    沈長青迅速打掉安鬆年的手槍。但是關心則亂,他本能地迴頭看了一眼。


    他迴頭這一瞬間,安鬆年猛的一個翻身將他反撲在地,迅速攻擊。


    “阿言!”秦安福捂住他湧著鮮血的傷口,又看著地上落了下風的沈長青,如果不先把安鬆年解決掉,他們誰也別想活著出去。果斷將沈博言扶著靠著水泥就坐下,撿起地上的手槍,對著安鬆年的後背扣下扳機。


    安鬆年中槍,瞪圓了雙眼,身體一下子僵硬不能動彈。


    安鬆年早在汽車裏麵,以及車庫四周角落潑了汽油,又在流淌著汽油的地上點了蠟燭,這時蠟燭燃到了盡頭,地上的汽油一下子串燒了起來。廢棄的汽車一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原本昏暗的車庫一時火光衝天。


    危難當前,身體嬌小的秦安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迅速推過輪椅,然後將沈博言背到輪椅上。


    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的沈長青也趕緊一拐一瘸地來幫忙。


    密道狹窄,推著輪椅不好逃生,秦安福隻得去試一試耳門有沒有上鎖。


    大概是安鬆年太過自信,耳門並沒有上鎖。打開了耳門,她迅速跑迴來雙手頂住沈博言的膝蓋往前推,沈長青則抓著輪椅的扶手,一瘸一拐地往後拉。


    五輛廢棄的汽車已經有三輛燒了起來,而且隨時有爆炸的可能,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逃出那道耳門,而且離這裏越遠越好。


    就在繞過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安鬆年身邊時,他忽然睜眼,一把抓住秦安福的腳踝,用力把她往後拖。


    “快走!你們先走!”匍匐在地的秦安福衝著一時猶豫的沈長青大喊。


    沈長青看著燃著熊熊大火的汽車,他不能再冒這個險,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兒子,況且再不逃出去,恐怕全都要葬身於火海,沒有時間猶豫,能活一個就是一個。他果斷繼續拉著輪椅往外逃生。


    等他將小言送出去,或許還有機會迴來救秦安福。


    “安安!”並沒有昏迷的沈博言此時心急如焚,他嘶吼著想站起來,卻被父親緊緊箍住身體往後拉。


    火光中,兩人目光碰撞,已是生離死別。


    沈長青將沈博言推到安全的位置,正要重迴車庫救人,爆炸聲就一連響起,沈長青也被氣浪掀翻在地。


    再一次經曆愛人死去的沈博言,直接吐出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沈長青知道秦安福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推著已經暈死的兒子趕緊逃離,時間就是生命,中槍的沈博言必須盡快送到醫院。


    深夜裏,整棟別墅在很短的時間裏燒了起來,一時火光衝天,這樣的大火吸引來了警察和消防隊,沈博言也很快被送去了醫院,連夜做了手術。萬幸沒有傷到要害,加上他身體健壯,並沒有生命危險。


    兩日過後,沈博言的生命體征逐漸正常,沈長青決定轉院去京都。


    沈母帶著京都的軍區醫院的救護車親自來接,盡管是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無比強勢的女人,在看到小兒子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以及大兒子唯一遺留下來的遺物,她悲痛欲絕,幾度哭到昏厥。


    特殊病房裏,秦安福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嘴唇幹裂,半睜著眼聽著醫生公式化的語言:“你流產了,而且失血過多,險些摘除子zi宮,可能以後終生不能再生育。”


    她仿佛沒有聽見醫生的話,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直到醫生離開,身穿製服的警察將冰冷的手銬鎖在她的手上,她才慢慢迴神。開合幹澀的嘴唇,第一句話便問:“你們有沒有沈博言,沈檢察官的消息?”


    “沈檢察官被綁架中了槍,現在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年輕的警察迴答。


    秦安福終於有了淡淡的笑容,遙望著窗外,今天的天氣格外好,萬裏晴空。


    寬闊的大道上,載著沈博言一家人的白色救護車勻速行駛。救護車後麵一輛黑色的警車不遠不近地跟著,戴著手銬的秦安福坐在兩名警員的中間,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


    時間迴到兩天前的夜晚。


    火光衝天的車庫裏,被死死扣住腳踝的秦安福用另一隻腳不停地踹在安鬆年的腦袋上,本已中槍的安鬆年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麵目猙獰,死命地把她往後拖,誓死也要拉一個陪葬。


    身上已經著火地安鬆年不斷地把她拖向燃燒著熊熊大火的汽車,緊要關頭,她摸起恰好離身邊不遠的手槍,再一次向瘋狂怪叫的安鬆年開槍。終於,她掙脫了他的雙手。


    這一次她不再把槍丟下,而是緊緊握在手裏,以防萬一。


    車庫裏濃煙滾滾,她捂著口鼻已經逃到耳門處,卻又想起還在地上的骨灰盒,當即果斷迴身跑進火海裏。


    迅速將地上的骨灰捧進骨灰盒,不過短短十幾秒,原本可以逃生的耳門已經燃起熊熊大火,千鈞一發之際,她躲進密道的同時,車庫裏的汽車連連爆炸。


    她癱坐漆黑密道的地上,緊緊抱著骨灰盒,腹部絞痛,髒兮兮的臉上滲出細密汗珠,下身更是緩緩淌著一股熱流,她顧不得這些,如果暈倒在密道,恐怕也不會有人發現她。


    求生的意識讓她拖著疼痛難忍的身體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等她終於爬出密道時,已是清晨。她的身體和精神已經達到極限,可看到山頂的日出,她又振作了起來。隻要走到山腳下的鄉村公路上,她就可以得救,而這條山路她還記得很清楚,這還得拜趙青山所賜,是他挾持著她走過這條路。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山,看著那座殘破的石橋,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拍在她的肩上,她瞬間瞳孔放大,猶如驚弓之鳥,警覺地轉身。


    闖入視線的又是那頂黑色漁夫帽。


    大腦還來不及理性地判斷,手指已經下意識地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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