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一天大戰,疲憊不堪的六萬多兵士在春末的海風中度過了愜意的一晚。


    翌日清晨,大洋之上薄霧彌漫,姹紫嫣紅的朝霞將海天遙遙隔斷。碧空中晨星寥寥,幾隻海鳥悠然劃過,貼著湛藍色的海麵自由飛翔。晨風唿嘯,驚濤卷舞,撞擊在礁岩上,衝起重重大浪。


    玄猿注視許久,轉身帶著六萬多兵士從西北荒北邊走出。途經昨天戰場之時,眾兵士默哀一刻鍾,才肯離開。


    未時,玄猿他們才徹底走出西北荒,來到五啟國北部的涇穀城。


    涇穀城所有百姓,都已在城外跪地相迎。他們飽受西北荒妖獸的侵擾,如今玄猿他們將西北荒妖獸族群徹底殲滅,怎能不讓他們感恩戴德?


    與其說是涇穀城所有百姓,倒不如精確到具體數字,隻有五百二十八人。涇穀城去年糧食顆粒無收,加之蜚煉在和燭炳派來剿滅他那四萬兵士之戰中以召喚獸蜚釋放出的可怕瘟疫,再加之戰後西北荒妖獸的侵擾。


    餓死、被瘟疫折磨而死、被西北荒妖獸慘食······活到今日的涇穀城百姓,隻剩下了五百二十八人!


    聽領頭百姓說出涇穀城所有百姓都在這兒時,玄猿不由得雙眼一紅。他迴頭向後望去,身後所有人,都沉默著,將頭垂得很低。


    “鼎鼎大名的涇穀城,真的隻剩下五百二十八人了?”


    太宰上前一步,不可思議地問道。


    領頭百姓沉痛地抬起頭,答道:“除了這兒的五百二十八人,再無活物!”


    涇穀城,相對於五啟國而言,是糧食產量居高的城池。之所以會落得今日這種地步,全是因為他們的糧食盡數被征收到了前線,一畝地可以打兩擔糧食,征糧兵卻要收到三擔,這一年多以來,上級的如此作為,使得涇穀城百姓越種地越貧窮,越勤勞越無望,直接將國內百姓的貢糧收到了三十年後。


    最後,刑天更是讓舉國百姓放棄種地,揚言要以鳳岐國人的糧食來果腹。隨著五啟國的戰敗,五啟國百姓徹底陷入了絕望。起初他們易子相食,到蜚煉製造的瘟疫在五啟國西北部擴散開以後,人肉再也沒人敢吃。迫不得已,他們隻能打西北荒強橫霸道妖獸的主意,這種虎口謀食的手段,更是激怒了西北荒妖獸族群,如此一來,便又有將近一半人死在了西北荒妖獸族群的報複之下,讓他們反倒變成了西北荒妖獸的食物。


    見一名跪著的老人突然暈倒,玄猿急忙上前將老人攙扶起來,並解下自己腰間的水壺,喂老人喝下幾口水。老人喝下幾口水之後,神情才稍微有所好轉。


    玄猿知道,老人家這是餓暈過去的。他望一眼老人花白的頭發,再次從腰間掏出一塊幹餑餑,老人感謝地接過,轉頭交給了他身後的一個小女孩。


    玄猿心頭一酸,顫聲問道:“老人家,多久沒吃過糧食了?”


    老人艱難開口,道:“一年沒吃過糧食了。”


    老人身後的小女孩將幹餑餑送到嘴邊,吞吐著口水沒有咬下,她跪著向前挪動兩下,又將幹餑餑送到了老人的嘴邊,道:“父親,你先吃。”


    這個老人,隻是一個小女孩的父親,卻已是滿頭花白!


    玄猿繼續問道:“你們是怎麽活下來的?”


    領頭百姓淚如雨下,拉扯著長長的哭腔答道:“沒有糧食,我們隻能吃草根,樹皮!”


    趙靈兒紅著眼眶,將從西北荒帶出來的一塊烤肉遞到蓬頭垢麵的小女孩麵前,安慰道:“小妹妹,還有。”


    老人鼻子抽動著,感慨道:“四五年沒吃過肉了!”


    小女孩感激地接過烤肉,忽然說道:“不,父親,我們兩個月前吃過肉!”


    童言無欺,可小女孩不知道的是,她父親當初給她吃的,既不是豬肉,也不是牛肉,更不是猛獸肉,而是人肉!


    為了讓快要餓死的女兒活下來,老人拿自己餓死的兒子和另一名百姓餓死的兒子交換,另一名百姓吃了他的兒子,而他,則吃了另一名百姓的兒子。


    說到此處,老人已是泣不成聲。


    涇穀城五百二十八名百姓,全都撲倒在地,嚎啕大哭。


    玄猿身後的六萬多兵士,很多人也不覺掉下淚來。


    玄猿仰頭,極力克製著沒讓自己哭出來。他答應過石破叔叔,以後不會再哭。


    玄猿舉目四望,隻見稀疏草木,不見任何活物。他將水壺送給老人之後,起身問道:“附近的城鎮,皆是如此嗎?”


    領頭百姓顫巍巍站起,答道:“離蜚煉戰場最近的申首城比我們更慘,申首城中所有百姓,都已死在了瘟疫之中!”


    龍華想起了西北荒之地上戰死的幾萬妖獸,那幾萬妖獸屍體,對處於饑荒中的五啟國百姓而言,絕對是可以用來救命的口糧,如果就這樣任其腐爛,太過於浪費。而且西北荒之地氣候溫潤潮濕,土壤肥沃,算得上是一片沃土,很適合人類繁衍生息。


    “沒錯,就按龍華所說!”


    當龍華說出自己的提議時,玄猿想都沒想就采取了龍華的策略。


    “將士們,以後五啟國百姓就是我們鳳岐國百姓,我們不該對他們有任何歧視!”


    玄猿下令,命六百兵士將涇穀城活著的五百二十八名百姓背往西北荒。同時下令六萬兵士兵分三十組,每組兩千人,前去涇穀城附近的三十坐城鎮組織百姓,並將附近三十坐城鎮的百姓悉數送往西北荒。


    “西北荒妖獸住過的房子,用過的用具,他們以後都可以用得到。”


    六萬大軍分為三十組離開之後,玄猿沉重的內心終於覺得好受了些。他苦思冥想片刻,對龍華他們說道:“你們再想想,還有沒有需要我們解決的。”


    常先道:“他們連種子都沒有,吃光妖獸屍體之後,該怎樣活下去?”


    “現在播種還不遲,趕緊派人從我國送來糧食種子!”


    龍華此言一出,玄猿當場命幾名兵士即刻趕迴鳳岐國,將糧食種子帶往西北荒供他們耕種。


    此時,一名報子也帶來了唐城大捷的好消息。


    兩線獲勝,這意味著五啟國已被徹底覆滅。


    玄猿現在隻要等六萬兵士將任務完成之後,在涇穀城匯合。


    帶著西北荒戰爭勝利的好消息凱旋,迴夏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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