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一直都記得那天的晴空。


    少年飛揚的唿喚,奶橘色裙角微凝,清澈眼眸裏漾起一點無奈,轉頭對攬住她肩膀的人皺眉。


    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單映雪。


    天才少年和冷豔校花,什麽小說橋段。


    顧凜雙手插著兜,懶散地朝校門走去,聽少年聒噪,看女孩頻頻白眼。


    他想,如果新同學都這麽有意思,那研學班的日子還挺值得期待的。


    可惜可惜,叫周循的一中頭號種子順利入學還跟他同班,那個冷淡的一中校花卻沒能考上,用周循的話講,那位姑奶奶但凡能把物理考到平均分,起碼能幹掉研學班半數同學。


    偶得的休息時間,他總是聽周循評價陸星迴無趣,稱他為“寡王”,還時常戲言陸星迴簡直是翻版的單映雪,他倆不認識簡直太可惜了。


    顧凜承認智商比之陸星迴稍遜,但情商絕對甩他百八十條街。


    周循話裏話外分明暗示他跟單映雪不是一聽就很曖昧的青梅竹馬,而是純潔的發小關係。


    這個認知讓顧凜心裏小小雀躍了一下。


    一見鍾情很俗沒錯,whatever?


    顏控,無可厚非。


    至於陸星迴,別的不說,等他先開竅吧!


    那個叫顏歡的女生,故作不經意的迴頭,擦肩而過時晃動的眸光,哪怕極力掩飾,依然很容易被看破,至少顧凜三兩次就猜到了。


    顏歡喜歡陸星迴。


    陸星迴從來都不願跟女生多接觸,倒是猜不透他究竟意會沒有。


    研學班匯聚全市各所中學精英,虞中的教學進度及深度又遠高於普通中學,顧凜沒有太多閑暇胡思亂想。


    一轉眼,又到了新生入學之際。


    那抹軍綠色的倩影不經意迴眸,狠狠撞向他身邊倏然抬眼的陸星迴。莫不是注定的緣分,不早不晚,陸星迴難得抬頭四顧,恰逢她神來一筆的迴頭。


    那一刻,顧凜心口像是被千百隻螞蟻在啃食,說不清的酥癢微痛。


    他覺得自己挺莫名奇妙的,不過是去年盛夏驚鴻一瞥,怎麽就有這麽大的反應?


    後續發展,說實在挺出乎他意料的。


    單映雪沒什麽舉動倒是可以理解,女孩子總是矜持些,何況冷冰冰的美人。


    可陸星迴八風不動,屁事兒沒有的淡定樣,顧凜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難道是他想多了,那隻是很單純很意外的視線交匯?


    數不清第幾次看到,路過他們班教室時單映雪看似冷淡的搜尋目光,隻是她好像挺容易害羞的,總是在別人迴望時觸電般挪開視線。


    有點不符合她冷傲人設,又有點可愛。


    “她呀?”周循心思直白,三兩下就被他套出了話,“臉盲還社恐,也不知道是臉盲導致社恐,還是社恐導致臉盲。”


    周循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擦著汗,後知後覺道,“你問她幹嘛?”


    顧凜扯著衣襟扇風,“總看她路過往我們班看,還會耳根泛紅,好奇。”


    陸星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周循“嘁”聲嘲諷,“小姑奶奶拽天拽地,長這麽大就沒見她怕過!”


    顧凜隻是笑笑懶得跟他爭。


    他心裏隱約有個猜測,單映雪興許是在找迴眸那個人。


    連對視都在極力避免,不願與人接近,還疊加了臉盲屬性,這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不過還是很可愛。


    十一小長假之後的某天,單映雪來找周循,眼神始終沒有固定焦點,隻是在後門口等周循出去,看樣子是放下了。


    傻姑娘但凡往周循旁邊瞥一眼,你的目標將立刻落網。


    再後來,他發現陸星迴不是沒有行動,就是悶騷得很,經常製造偶遇,不期然出現在單映雪眼前,把自己偽裝成獵物,靜待獵人捕捉。


    陸星迴的小算盤終究是落空了。


    顧凜有時在心裏嘲笑,陸星迴就是個呆瓜,明知她社恐,竟然還企圖玩一把高端局,做最高明的獵手,聰明反被聰明誤。


    要問為什麽顧凜有心思看這出大戲如何落幕?


    有賴於周循這位好同學,好兄弟,顧凜有幸全方位認識單映雪,一個披著冷美人皮的二貨活寶,一個口不對心的傲嬌寶寶,一朵慢熱的霸王花。


    陌生怕是這世上最完美的濾鏡。


    晴空透藍無垠,白雲掛在樹梢,夏天的風在他耳邊呢喃,溫熱的,酥癢的,明媚鮮活的少女在那一刻闖入他的眼簾,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


    於是少年的心悄悄加速。


    顧凜暗忖,美則美矣,他消受不起。


    越是心思細膩,八麵玲瓏的人,越是喜歡心思淺白,會給予百分百熱烈迴應的人,至少顧凜是這樣。


    兩個慢熱的人看對眼根本就是災難,詳情參考星雪。


    直到又一年盛夏。


    獵物陸星迴終於成功吸引獵手單映雪的注意,可喜可賀!


    隻是緩慢的進度條讓人不忍直視,默默鄙視了陸星迴一把,顧凜決定犧牲小我刺激一下陸星迴。


    效果那是肉眼可見,相當得好!


    後來的顧凜時常暗恨自己多事,留下個把柄,叫安妤時不時拿這事刺他,就算他賭咒發誓,人家愣是一臉“我就靜靜看你編”。


    偶爾被敲打,算是戀愛小把戲,他樂意配合。


    安妤是個漂亮又傲嬌,直白又大膽的姑娘,縱使森嚴的家教、巨大的壓力常常讓她喘不過來氣,她依舊是向陽而生的太陽花,頑強熱烈。


    那天傍晚,她站在霞光裏,笑著說:“顧凜,我喜歡你,要和我交往嗎?”


    他有一瞬間耳鳴,須臾,劇烈的心跳聲驅逐龐雜的白噪音,一下一下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僅有一麵之緣的學妹,熱烈的告白,顧凜大腦龜速處理著輸入的信息,臉上出現一段空白。


    “有那麽難迴答嗎?”安妤彎起眼睛,“不著急的,你可以慢慢想,我隻是先預告一下,我要追你哦~”


    “好。”


    迴家的路上,顧凜狠狠捶了捶腦袋,他一定是跟陸星迴混久了,竟然能做出那樣愚蠢的迴答。


    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


    不忸怩的人,進展神速。


    高中生不見天光的戀愛,一點小事似乎就能席卷他們整個世界,一點點甜也足夠他們迴味很多年。


    撫慰安妤的小煩惱,解決安妤的小困境,看著她在學業和家庭的壓力中掙紮,顧凜幾乎能預見他們的未來會有多坎坷。


    在他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成長的時刻,猝不及防麵對安妤的父母。


    麵對教授夫婦的質問,他心底盤桓的台詞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他要拿什麽去證明,他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他要拿什麽去保證,戀愛不會影響兩人的前途。


    他又要拿什麽去說服,固執己見的、良苦用心的父母。


    最後的最後,顧凜隻能硬著心腸對痛哭的女孩說分手,對著她脆弱的背影無聲道歉。


    在虞中的最後一年,他們很少會遇見,從未再聯係,哪怕他發覺了她流連的目光,哪怕她察覺了他暗處的身影。


    他們隻在心裏默念,來日方長。


    那一天,提前錄取名單公布,顧凜收到一條信息。


    【潭州等我。】


    他滿懷希望,最後,她食言了。


    單映雪告訴他,“小妤去了江城。”


    顧凜隻問,“在莘城一切可好?”


    單映雪可疑地沉默了一下,聲音輕輕揚起,“追我的人可不少。”


    顧凜笑了一聲,難得沒打擊她。


    斷斷續續的聯係一直維係著,顧凜有時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偶然得到一些安妤的消息時才驚覺,還沒有。


    時間的流逝沒能撫平他心裏的不甘。


    訓練、演習、出任務,他拚命做到最好,是使命,也是私心。


    他要有足夠的資本,重新站在安教授夫婦麵前,重新牽起她的手。


    那晚一輪演習落幕。


    顧凜難得有空聯係陸星迴,意外聽到熟悉的女聲,“凜哥——”


    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他的有情人何時能迴到身邊?


    顧凜意識消散前最後瞥見的天空,透藍一如他初次遇見單映雪那天,他想,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壞丫頭大概還在惱恨他爽約吧。


    想到出任務前留給她的那封信,她那麽聰明,應該知道怎麽做。


    顧凜早在十年前就離開了安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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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凜迴家的那天,虞市灰撲撲的天空飄著絮絮小雪。


    單映雪不敢想,莘城機場一別竟再無相見之日,哦不,有的,隻是那個陽光的大男孩睡在了小小的蓋著國旗的盒子裏,再也不會眯著桃花眼叫她“妹妹”。


    顧媽媽幾度昏厥,顧爸爸紅著眼眶操持裏外。


    小小的顧暖抱著單映雪泣不成聲,“我再也沒有哥哥了。”


    走出縛著白布的院門。


    陸星迴、周循和紀朗站在路燈下,青煙未散,腳邊數個煙頭,盧悅在車裏陪季芊芊,後者尚在孕初期,實在不宜大悲不宜操勞。


    盧悅擦了擦不斷滑落的淚,問道:“阿姨醒過來了嗎?”


    “嗯,”單映雪點頭,轉而問,“你還好嗎,沒哪不舒服吧?”


    季芊芊無力地“嗯”一聲。


    盧悅接口,“苒苒預產期就在這兩天,她老公不能走開太久,已經迴去了。”


    單映雪:“叔叔阿姨明白的。”


    陸星迴幾人站在下風口,散了身上的煙味才走過來。


    周循擔憂地看著季芊芊,“今晚先迴我爸媽那兒吧,明天看狀況再迴莘城。”


    陸星迴捏著單映雪的手沒說話。


    冬夜裏的寂靜太過沉重,盧悅對紀朗說:“要是明天沒事就也留一晚吧,你這狀態開車實在不安全。”


    紀朗狠狠歎了口氣,“要迴去的,明天上午排滿了手術。”


    說完,他觸亮手機,打算看一下路況。


    高中班級群裏今天消息一直在刷新,紀朗沒心思看,退出時一條最新的鏈接引起他關注。


    站在舟樂橋外延搖搖欲墜,蒼白到幾乎要破碎的人,分明是安妤!


    視頻發布於七八分鍾前,有個外賣小哥在與她周旋,據拍攝者描述,消防已經通過警方聯係了她父母。


    幾人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立刻驅車趕過去。


    “妹子,你看這消防哥哥聯係上你父母了不是,有什麽不如意咱坐下來好好聊,是吧,咱不能給兵哥哥添麻煩,是吧,大冷的天兒…”


    安妤原先還肯跟小哥說兩句,自從接通了她母親電話,她便不再開口。


    小哥暗忖著是不是走了步臭棋,不時眼神朝消防官兵詢問。


    橙色身影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稍稍靠近一點,女子就決絕後退。


    “小妤!”


    急切的唿喊帶著幾分怒意。


    安妤朝母親笑了笑,痛苦的,絕望的。


    “現在你們滿意了嗎,他再也不會迴來了。”


    “荒唐!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數年前就放棄你的男人尋死覓活!”


    安母嚴苛要求女兒似乎習以為常,即便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疾言厲色,她先生蹙著眉不吭聲,看向孩子的眼裏滿是不讚同。


    安妤想哭,眼睛幹澀,流不出淚。


    “那時候,你們背著我去找他,也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嗎?”


    安妤沒想要父母迴答,繼續道。


    “高中你們逼他跟我分手,高考你們篡改我的誌願,你們甚至連跟我交流都略過,直接替我做決定,打著為我好的名義…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是你們讓我對他食言了…”


    指戰員站在安太太身後小聲勸她要懷柔,別再刺激女孩。


    她置若罔聞。


    “他能給你什麽,名譽、地位、金錢,他有什麽,他的職業甚至連尋常百姓生活都不能給你?何況那時他連自己的未來都把握不住!”


    “他連為你與我們對峙的底氣都沒有,沒錯,我和你爸爸就是看不上他!”


    身後陌生冷厲的聲音截斷了她剩下的話。


    “安太太慎言,貶低詆毀烈士可是觸犯刑法的!”


    安妤遲緩地轉頭,僵硬地牽起嘴角,“學姐也來啦。”


    單映雪沒有冒然靠過去,聲音柔和一點,“小妤,你先迴來,你還沒去看過凜哥吧?”


    安妤搖搖頭,“沒必要了,他活著的時候都沒見,現在也不必去打擾他最後的安寧。”


    “過去一次次被推向沒有選擇的路,至少離開之前我想跟他們說清楚。”


    她重新麵向父母,“爸媽,對不起,為我總是達不到你們的期望,為我違逆你們為我安排的婚事,都是我的錯,但至少,請你們向顧凜道歉!”


    “小妤…”安父不悅。


    “他一直都很好,成績好人品好,被最好的軍校提前錄取,保家衛國,為國捐軀,是我不夠好…”


    安妤很聰明,很警惕,救人的套路多少知道一點。


    “別過來!”


    身上掛著安全索的橙色身影也站在橋欄外,在十來步之外停住,抬手表示自己不再靠近。


    安妤隻餘一隻手抓著欄杆,半個腳掌已經懸空。


    單映雪越過其他人,怕刺激到她,停在幾步之外不再靠近,“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人真正的死亡是在這個世界上無人再記得他,思念他。”


    安妤:“你,你們,他的親人都會記得他的。”


    單映雪:“那不一樣,我們記得的顧凜,是兒子,是哥哥,是摯友,隻有你記得他是愛人。”


    安妤:“那就讓我自私一迴,不想熬這苦,讓我去問問他,為什麽到最後連一個字都不肯留給我。”


    安妤慘笑,手指微動,背部似是卸力般朝後倒去。


    安母捂著嘴尖叫“不要”。


    “有的!”


    單映雪難得尖利的聲音讓安妤下意識看她。


    “學姐,你不擅長撒謊的。”


    單映雪哆嗦著摸口袋,越急越亂,安妤卻越發肯定她在拖時間。


    “不是的,他隻是覺得既然死別,就不要打擾你的生活,他希望你還有圓滿的人生。那次機場偶遇,他還跟我打聽你的消息。”


    那封皺巴巴的信終於被掏出來。


    單映雪展開信紙,“他的字你認識的,他真的提到你了,你不想知道當時他所思所想嗎?”


    安妤動搖了。


    她伸出手,“學姐你靠近一點點。”


    橙色在暗夜裏動靜太過顯眼,陸星迴跟著靠近的身形太過壓迫。


    “我說了不要過來!”


    單映雪連忙轉身,眼裏滿是乞求,“你退後。”


    “滿滿…”


    單映雪推了他一把,重新緩慢靠近,並依言停下。


    她將信紙卷成筒子,握住一端遞過去。


    安妤在指尖觸到信紙的刹那,心神有一息恍惚,多年後她終於又沾到他的氣息。


    單映雪把握時機借著手往前送的動作,一把抓住她手腕,安妤一驚,抓著欄杆的手鬆開,企圖借著下墜的力道掙脫。


    單映雪怎肯放手,跌跌撞撞磕到橋欄才止住她下墜之勢。


    陸星迴立刻衝過去幫她拽住安妤另一條胳膊,另一頭的消防員飛撲過去,托著安妤往上一送,危機解除。


    單映雪把信塞進她掌心,環著她的肩,輕輕安撫。


    安氏夫婦踉蹌著靠近,被單映雪如刀鋒的視線逼退。


    近鄉情怯。


    良久,安妤借著冷白路燈光讀信。


    熟悉的字跡被淚水暈開過又風幹,惹得她幹澀的眼睛終於湧起水汽。


    看到那句“那顆鑽石鑲成了項鏈,若她有了好消息,代我去看看吧,別告訴她關於我”,不可抑的淚決堤,殘留著他氣息的信貼在心口,撕心裂肺。


    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似乎看到了顧凜笑著走來,眨了眨眼再看,是陸星迴他們啊…


    安妤淚中帶笑,“學姐是怎麽認識他的?”


    “某一個周五放學,他指著自己眼下說,我們都有淚痣,還剛好對稱。”單映雪哽咽。


    安妤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一下她的眼尾,又抬頭看向別處,“那年夏末,你們都穿著校服,在小超市門口也是這麽並排站著,剛打完球的樣子,如今你們都穿著黑西裝,卻是送他最後一程。”


    陸星迴和周循,一個別開臉,一個垂下頭,紀朗帶著哭腔罵了句髒話,狠狠一腳踹在橋欄上。


    季芊芊與盧悅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單映雪說:“我家有位老太太,她曾經說,‘活著是為孝,不嫁是為情’,我並不是鼓勵你同她老人家一樣孤苦一生,但活著才有希望。”


    “我的小太陽,再也不會迴來了,哪裏還有希望。”


    “至少,放下之前替他去看看他守衛的山河,若放不下,那就放不下吧,百年後再見可叫他償債。”


    安妤踉蹌著站起來,周遭的人一陣驚慌。


    “不死了,別緊張…”她拍了拍抱著她又哭又打的閨蜜,虛弱道,“學姐不善言辭這一點是他們訛傳。”


    安妤這時才注意到單映雪半條胳膊被蹭破了,滲出的血絲有些滑落到手掌根,“害你受傷真是抱歉,顧凜怕是會怪我呢…”


    陸星迴正小心卷起衣袖查看傷口。


    “真羨慕你啊,一別經年,學長終於迴到你身邊。”安妤低聲感歎,被幾個醫護半扶半強製送進救護車。


    單映雪脫力一樣倒在陸星迴懷裏,壓抑著哭得顫抖。


    後來,不期然會收到安妤寄來的明信片,有時是特產包裹,她的足跡一開始徘徊在他駐守過的南疆,漸漸遍布大江南北。


    但願有一天她能停下腳步,但願那天不會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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