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出,單映雪的瞌睡蟲一哄而散,盤腿坐在窗前複盤剛剛應該怎麽說才合適,憶及片刻前的失誤,懊悔連連。


    陸星迴很貼心的沒有來打攪她。


    遠處主幹道上平行的幾道車流往兩側撇開,閃爍的警燈沿著缺口急速前進,後方車流隨之恢複原樣。單映雪看了好一會兒,收攏思緒才終於感受到饑腸轆轆。


    陸星迴家裏沒有請住家的家政,想來應該跟她一樣,定期請家政公司上門打掃,日常清掃和一日三餐都靠自己。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一邊往外走一邊思考晚餐吃什麽。


    西裝搭在沙發上,人不見蹤影。


    咕嘟咕嘟沸騰的聲音混著刀子落在砧板上的聲音,單映雪略感疑惑望向廚房。


    陸星迴卷著襯衫袖子,係著圍裙,番茄切好盛入盤中,轉到灶前掀開鍋蓋用勺子試了試味道,時間掐的剛剛好。


    單映雪嗅到食物的香氣,看到他獨自忙碌有條不紊,不得不相信這個男人真的在做飯,會做飯。


    陸星迴擰好燃氣閥,解開圍裙正打算去喊單映雪,然後看到她站在那一副震驚又羞恥的樣子。想了想她下廚時忙亂的樣子,陸星迴一僵,好像不小心又傷及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單映雪低頭瞅了眼陸星迴端過來的三菜一湯,他應該也是自己隨便對付的水平,做的都是比較家常簡單的菜,一道糖漬番茄,一道肉末豆腐,一道蝦仁滑蛋,一道山藥芙蓉湯。


    陸星迴湊近一些,“餓了沒?”


    某人肚子很不爭氣地發出咕唧聲,陸星迴難掩笑意,替她拉開餐椅。


    單映雪捏著筷子,看著麵前令人食指大動的家常菜,內心極其複雜。頂著犄角揮著墨色翅膀那個怒罵狗男人花花腸子首尾相連能繞地球一圈,會下廚還故意讓她丟醜,沒安好心,白色bling bling那個繪聲繪色地說他一樣旅途勞頓,迴來洗手做羹湯,菜色營養豐富,簡直居家好男人。


    “嚐嚐。”


    陸星迴見她遲遲不開動,舀了小半碗湯遞過來。


    單映雪淺嚐一口,有一絲絲意外。


    陸星迴問:“怎麽樣?”


    深陷自我懷疑的人給了個中規中矩“還可以”的評價,然後以極快的速度並極端莊優雅的姿態開動。


    “那就好。”說完,餐廳裏安靜下來。


    消滅掉最後一塊番茄,單映雪饜足地擦了擦嘴角,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看陸星迴起身忙碌。


    洗碗機運作起來,嗡嗡聲磨滅了她心裏來不及擴大的吃人手短的慚愧。


    陸星迴收拾完廚房,把挽起的袖子放下,轉頭看到她生動的麵部表情。


    與他記憶中一般無二。


    她不說不笑時看著是很清冷的一個人,可每當她笑起來,整個人都生動明媚。隻有熟悉的人知道她有時歡脫愛笑,有時又敏感多情,偷摸看小說看得淚水漣漣,讓人想作假不知都難,隻想把她擁入懷中。


    她周旋於人群中如魚得水,與每一個不得不應付的合作方維係著一個合適的距離,有分寸知進退且漠然,一如學生時代,禮貌卻冷淡,在她那裏同學分兩種,劃入她勢力範圍的朋友,以及無關緊要不想認識的陌生同學。


    他花了一整年時間,終於在那個盛夏走進她的世界,又在來年春天,被她轟然拒之門外。


    好在,他的小狐狸小哭包,一點就炸的小炮仗,最終還是落在他懷裏。


    他抱起單映雪安置在沙發上。


    “消化一會兒,洗了澡再睡。”


    單映雪看看顯示數字電視未開通的屏幕,瞟瞟全無vip的視頻平台,“精靈寶可夢看嗎,限時免費呢。”


    對上笑彎了的眼睛,陸星迴撈住她,壓在胸口,在她耳邊低語,“或者可以幹點別的?”


    纏在腰間的手臂肌肉繃緊,根本沒有給她掙脫的餘地,單映雪白了他一眼,“你大可以不用多問這一句。”


    ……


    次日仍是工作日。


    單映雪醒來的時候陸星迴已經出門上班,手機鎖屏界麵提示信息,是他的留言,早餐在恆溫箱。


    昨晚陸星迴應該是很克製,甚至比第一次更溫柔,隻是溫柔克製之下戰線被拖得格外長,她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伸手夠了一個軟枕塞在腰後,單映雪越發覺得他是無利不起早,一頓飯就把她打發了,還黑心肝的榨盡她最後一絲精氣神。


    默默在心裏痛書陸星迴罪行三頁不止,思緒被季芊芊求收留的消息打斷。


    [小滿:幸福生活過度到你需要避避風頭?]


    [芊與芊循:初嚐禁果之後就禁欲的人不懂我痛並快樂。]


    [小滿: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


    [芊與芊循:嘿嘿嘿\/色]


    [小滿:我可不想大晚上有人跑來找我討媳婦兒。]


    [芊與芊循:難道要我繼續痛並快樂著\/可憐]


    [小滿:跪安吧。]


    忍不住迴想那些讓人麵紅耳赤的畫麵,溫柔克製的陸星迴,她固然喜歡,可他兇狠起來,她好像也不討厭,挺矛盾的。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至少從她的角度,愛之初體驗,完美。


    不敢再深想,單映雪軟手軟腳爬起床,刷著牙想起來她那兒有大半個月沒住人了,匆匆洗漱好,給家政公司去電話預約上門清掃。


    用過早午餐後單映雪出門。


    一場秋雨一場寒,蒙塵的世界留在昨日,枝頭枯葉昭示著清爽冷冽的深秋已至。


    嚴頌把待簽的文件拿過來,卻見老板凝著攤開的文件不動,不像是在細究文件內容,反倒像是在愣神,他試探地叫了聲“老大”,陸星迴抬頭瞥了他一眼,大筆一揮簽完字把文件遞還給他,囑咐把門帶上。


    奇怪,不過說得通。


    營銷號都在傳鬱寒將與幸達合作,日後不再是單槍匹馬的孤膽英雄,更有神通廣大的扒出是把商務約簽給幸達,影視等方麵還是掌握在嫡係人馬手裏。有網友拍到單映雪昨天現身南城國際機場,側麵印證傳聞屬實。


    嚴頌在意的卻是,單映雪迴莘城了。


    辦公室門闔上,陸星迴目光投向落地窗外虛空,略顯陳舊的鋼筆在冷白指間來迴旋轉,修長指節頓住,筆身被穩穩握在掌心,解鎖手機卻沒有新消息,低聲自言自語,“該不會又要落跑吧…”


    陸星迴一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這狀態跟上一迴如出一轍,等等,難道自家頂頭上司被拍的所謂一夜情,根本不是舊情複熾的開端?嚴頌感覺自己發現了了不得的大事。


    kathy拿著杯子路過,視線交匯碰撞出八卦的火花,嚴頌傾吐的欲望這一刻達到頂點,但一想到自家老大疏離冷淡笑著的樣子,縮了縮腦袋,決定當一迴啞巴,並在老板下班的第一時間跟著飛向電梯,既免遭盤問的困境,還能早點迴去陪女朋友。


    陸星迴繞路去興裕園買了份蝴蝶酥,路口等紅燈時撥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


    接通的第一句話是“今晚有局,晚點我迴溪上。”


    “…”


    他心說,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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