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二批嶺南錦作貢品入京,蘇步成收到蘇櫻來信,梧縣補辦的孩子們延期過所。


    各家孩子們收到家書、禦寒冬衣。


    長安寄出去的信不過半月,沒想到嶺南那邊早就行動。


    蘇櫻收到蘇仲彥從滎陽寄來的信件,就籌謀孩子們在長安的未來發展。


    蘇步成看了信,感觸頗深,長女這見識、遠見,身為女兒身當真可惜了。


    蘇家的包裹也是一大包,大房蘇步成、蘇仲彥父子的、三房蘇柄彥的,還有二房三兄弟蘇時彥、蘇辰彥、蘇兆彥的。


    三妯娌熬夜趕製,楊春華大著肚子,杜氏、韋氏哪裏看得下去?幫忙給三兄弟做寒衣。


    十月的長安夜裏冷得很,孩子們穿上暖和的冬衣,更加用心讀書。


    每個人都添加了冬衣,唯獨沒有秦方城的。


    看著大家歡歡喜喜領一個包袱,秦方城默默看著,心裏酸澀。


    “秦外祖,你我身形差不多,這一套你拿去穿吧!”蘇仲彥心軟,把自己那套讓出來。


    秦方城沒說話,扭頭走開,不稀罕這施舍。


    “兄長莫要難過,他們二房就是這麽別扭!”蘇柄彥看不過眼。


    住大伯家,整天做出一副委屈狀給誰看?


    不幹活兒,吃白食,還苦大仇深的,膈應人。


    “臭小子!”蘇仲彥挼了挼堂弟腦袋,“咱兄弟倆說說就算了,別在兆彥跟前叨叨!”


    “省的!”蘇柄彥笑笑,“幸好兆彥沒被帶偏,不然二叔…”


    “不然我阿耶怎樣?”冷不丁響起蘇兆彥的聲音。


    “哎喲,嚇死人了!”蘇柄彥嚇一跳,搗了堂弟一拳,“你走路咋沒聲兒!”


    “要有聲兒,咋聽得到你在背後蛐蛐兒?”蘇兆彥似笑非笑。


    “誰蛐蛐兒啦?你那好外祖,阿兄把冬衣讓給他,不領情!哼!”蘇柄彥替堂兄打抱不平。


    蘇兆彥聞言,無言以對,良久道,“兄長別管,我去成衣鋪給外祖買一身,他總不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除非想凍死自己!”


    這一晚荒溝村的孩子們都沒睡好,幾位村老給自家孫輩孩子們好幾封信。


    看能不能找到信上之人,將信遞上。


    孩子們知道那是敲門磚,開不開門就一次機會,既興奮又忐忑。


    祖輩曾是長安城攪動風雲的權貴,父輩曾是長安城夜夜笙歌的公子哥兒。


    時過境遷,朝代更迭,誰還記得當年的舊人?


    “阿禾,你幹嘛,你打多了?”虎子急忙拉住王之禾的手,米打一碗又一碗。


    “哎呀,對不住!”王之禾迴過神,忙道歉。


    “你今日咋啦?老走神?”虎子關切道。


    “無甚!”阿禾搖頭,可眼神出賣了他,有心事兒。


    “還說無甚,我都能看出你有心事兒!”虎子湊近道,“是不是你阿翁給你的信?”


    阿禾瞪大眼,“你怎知曉?”


    “笨蛋,你阿翁給你們寫,我阿翁不得給我們寫?”虎子大大方方。


    “為啥咱們要留在長安?大家心知肚明!不就是為了在長安立足,以後阿翁他們能葉落長安?”


    以前在荒溝村,長安是個模糊的概念,祖輩、父輩說起當年,無比懷念。


    如今親眼見到,盛大、繁榮的長安令人震撼,終於理解祖輩、父輩對長安的念念不忘。


    “上哪兒去尋找故舊?二十年過去,還在不在長安皆未可知!”阿禾歎道。


    有門生故舊、族人托舉一把,未來的路好走許多。


    蘇府提供住所、請來先生、管吃住,已是大恩大德,還能奢望蘇家幫什麽?沒見蘇家子弟都得自己奔前程?


    “笨!”虎子敲了阿禾一個爆栗。


    “幹嘛打我!”阿禾捂住腦袋。


    “不是有長安縣署、萬年縣署麽?長安城的戶籍在那裏,人口流動,都要過他們手,一問便知!”


    虎子小大人般,跟著阿翁去過幾次縣衙,對這套流程很熟悉。


    “對哦,還是你聰明!”阿禾被點醒,不再憂慮。


    “先生,我想外出一趟!”阿禾找蘇仲彥請假。


    “何事?”蘇仲彥問。


    阿禾不過十一歲的孩子,長安城無親無故,出去作甚?


    “嗯嗯…”阿禾垂下頭,支支吾吾。


    “阿禾,長安很大,你一個孩子,很容易走丟!你不說清楚,先生不能放你出去!


    未時二刻閉城,趕不迴來,隻能在外住宿!有些坊魚龍混雜!”蘇仲彥嚴肅道。


    城北是皇帝、後妃們的宮城、朝廷辦公的皇城、以及勳貴們的宅邸。


    城南則是平民為主,有些坊裏全是社會上亂七八糟的人。


    特別是明德門邊的延祚坊,牙行、賭坊、暗門聚集地,治安很差,是長安城有名的髒亂差。


    “我去尋故人!”半晌阿禾道。


    “故人?”蘇仲彥愣了一下,明白了,“你知道府邸在何處?”


    阿禾搖搖頭,“我想去縣署詢問。”


    “你?”蘇仲彥打量道,“你一個孩子,連縣署大門都進不去!”


    “啊?”阿禾愕然,“可是虎子說…”


    “傻瓜!那是梧縣,小縣城,能有多少事兒?


    這是長安,城裏便有幾十萬人口,每日的政務都忙不停,誰會有空管這等小事兒?”


    蘇步成是長安縣令時,蘇仲彥每日看到的都是進進出出的官吏。


    除了人命案,一般案件都是固定時間開衙審理,其餘時間跑下麵鄉、村。


    像這種打聽人的小事兒,可沒人接待辦理,更何況還是個孩子去問。


    “那、咋辦?”阿禾著急。


    “別急!要找人其實也好找!”蘇仲彥安慰。


    “各坊有坊長,專管各坊治安、戶籍等諸事,你若有地址,可直接找坊長打聽。”


    “謝謝先生!”阿禾開心道。


    “唉,你一人出去不行!”蘇仲彥叫住。


    “穿上馬甲!一個小組同行!帶上錢!雇車雇都亭驛的,別的車馬別坐,可記得?”蘇仲彥叮囑道。


    “省的,先生!”阿禾蹦蹦跳跳去找同伴。


    孩子們都是關係好的自成一組,出去相互有照應,去打聽故人也不會引人多想,失勢的舊朝遺老遺少,能翻起啥風浪。


    蘇家不會阻攔,但也不會幫著打聽,讓孩子們自己大大方方去尋。


    蘇家若是主動攪和,嗯,味道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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