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觀音婢,我亦覺得怪異!那個蘇家聽著耳熟,難道是嶺南世家?”天可汗看向妻子,說出疑惑。


    “不若請來房、杜兩位大人,問一問。”長孫皇後直覺不是。


    若是嶺南世家,福忠不會用如此隱晦的方式提醒自己,


    “唉!又有五州鬧蝗災!關中多地呈報旱災!”


    用過午膳的房玄齡伏在案幾上批閱公文,高高一摞牒報,看得直歎氣,盡是報憂的,喜事沒一件。


    去歲關中蝗災,嚴重影響收成,秋時河北道、河南道霜災,手忙腳亂中皇帝動用內帑,派人在嶺南道、江南道倒騰,置換大量陳米穩住兩道。


    今年開春,關中災情延續,依然旱災,所幸靠近帝京,調集其他各道糧食,勉強穩住災情。


    “克明啊,如今你是尚書右仆射,總算有人與我分擔!”房玄齡仰天歎息後,幸災樂禍的看向搭檔杜如晦。


    杜如晦開春後又多領一職,尚書右仆射,與房玄齡為左右相,身上擔子更重。


    削瘦的杜如晦無奈看一眼搭檔,有閑心玩笑,看來事兒不太嚴重。


    “克明,你臉色灰暗,趕緊去歇息會兒!”房玄齡玩笑後關切道。


    老杜是那種殫精竭慮、心思深重之人,很耗心血,如今又領一重職,幾乎整天耗在衙門。


    房玄齡看著心驚肉跳,生怕哪日他倒下。


    “無妨!先把這些公文處理了再說。”杜如晦淡淡道。


    旁人不知,杜如晦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體力、精力大不如前。


    陛下信重自己,又是艱難時刻,自己不能垮下,必須得給陛下扛住。


    “杜大人、房大人!”內侍進來。


    “何事?”房玄齡不動聲色,這時內侍來,必定是天可汗召見。


    “陛下召見兩位大人!”內侍躬身道。


    兩位搭檔放下手中筆墨,默默起身隨內侍往宮內去。


    “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兩位大人很意外到的是立政殿,心中忐忑,麵上不顯。


    “兩位愛卿免禮,快請坐!”天可和示意內侍搬來坐凳。


    “謝陛下!”兩位肱骨側身半坐,“不知陛下召臣所為何事?”


    “兩位愛卿先看看這個!”天可汗把密奏遞給房玄齡,一起分享喜悅。


    有內侍端來一碟子冬瓜糖。


    看完密奏的房玄齡滿麵喜色,將密奏塞給杜如晦,“陛下!”


    “愛卿嚐嚐!”天可汗指了指冬瓜糖。


    房玄齡拈起一根,放入口中,輕輕一嚼,清甜的糖汁溢出,那種感覺令人愉悅,“克明,快嚐嚐!”


    看密奏的杜如晦抬頭,亦拿起一根品嚐。


    甜食使人心情愉悅,吃著冬瓜糖的兩位重臣心頭沒那麽沉悶。


    冬瓜湯甜得發膩,端起茶盞咂一口熱茶湯,頓時甜膩感消去。


    “兩位愛卿,味道如何?”天可汗和顏悅色。


    “甚好!改日臣亦在家中自製!”杜如晦笑道,剛看到冬瓜糖製法。


    “來,看看彩絲織品!”天可汗招唿二人看錦緞。


    “嘶!”一向穩重自持的重臣忍不住驚歎,“陛下!”


    桑蠶向來是婦人擅長領域,但織品品質還是能鑒別出來。


    別的不說,單是漸變色就足以令人震撼,這匹錦緞價值連城!


    再拿起彩繭打量,“嶺南如何養殖的?繭子如此飽滿、個大,色澤鮮亮!”


    “嗬嗬,這是人家秘不外傳的秘籍!”天可汗嘚瑟道,“將在梧縣、桐縣養殖,以後隻那裏出品天然彩絲織品。”


    “陛下,白疊子…”杜如晦欣喜的看向天可汗。


    “嗯,宮內的白疊子會送去試種,若能成,天下百姓從此不用愁寒冬沒有禦寒之物!”天可汗說著胸中升起一股豪氣。


    百姓在自己治下過上好日子,安居樂業、豐衣足食,證明自己是明君仁主。


    “哦,對了,給定襄道行軍總管李靖密旨,盡快打通西域,拿下高昌,納入我大唐版圖!


    那裏盛產白疊子!我要讓高昌為我大唐源源不斷產出白疊子!”天可汗揮斥方遒,豪情壯誌。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兩位重臣歡喜道。


    “召二位愛卿來,是想問一問,愛卿可知這嶺南梧縣蘇家有何淵源?嶺南世家中好像未曾有此家?”歡喜過後,天可汗問正題。


    “呃!”兩位搭檔對視一眼,他們也覺得耳熟。


    日理萬機,一時想不起,蘇步成這名字很熟,有種唿之欲出的感覺,就是想不起。


    “陛下!臣等愚鈍,著實想不起,不若召員外散騎常侍韋叔同、員外散騎侍郎李仲淹問話!”


    房玄齡急中生智,想起去歲巡視嶺南道的兩位特使。


    “善!”天可汗這才想起把這倆人給忘了,忙著人去召喚。


    正在府衙忙碌的韋叔同不解,不年不節的,天可汗召喚自己作甚?


    路上與李仲淹相遇,兩人隱隱猜測與嶺南有關。


    忐忑中來到立政殿,見到左右相亦在,心咚咚跳,如擂鼓。


    “陛下!”二人行禮。


    “韋卿、李卿,記得爾等巡視嶺南,曾去過梧縣荒溝村?”天可汗憶起之前的密奏。


    “是!陛下!”二人心突突狂跳,額頭上冒出細汗,該來的終於來了。


    “你們誰告訴朕,蘇家是何來曆?為何屢出不窮的新奇皆出自他家?”天可汗見二人神情古怪,心中湧起不妙。


    二人默默對視,麵如死灰。


    這事兒要怎麽說?江東犁、粉條、茶油、養蜂以及後麵的腳踏打穀機,腐土肥田法種出來的麥子,都利國利民,蘇家該記大功!


    可因為滅蝗一事,不敢提啊!那是打陛下您的臉!


    “韋卿、李卿,說不得?還是有人作假?”天可汗的臉色沉下來。


    從去年至今,嶺南道傳來的每一件喜訊皆與荒溝村蘇家有關,難不成下麵為了政績搞的造神?


    思及此,天可汗心中湧起一股怒意!小小嶺南道,竟如此大膽,從上到下糊弄他!


    還有那個福忠,以為是個忠心的,卻不想跟著忽悠、糊弄!好!好得很!


    長孫皇後麵色凝重,可以確定這背後的事兒不小,兩位特使汗流浹背,想來從去歲第一次奏報便有所隱瞞。


    韋叔同若有若無瞥了一眼杜如晦,目光中有似有千言萬語。


    房玄齡若有所思,杜如晦疑惑地瞥過去,隨即眼光一閃,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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