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貞觀二年,京師旱,蝗蟲大起。


    太宗入苑視禾,見蝗蟲,掇數枚而曰:“人以欲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


    將吞之,左右遽諫曰:“恐誠疾,不可!”


    太宗:“所冀移災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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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頭、楊老頭!”有人在屋外大聲喊。


    “唉,來啦、來啦!”屋裏跑出一個幹瘦老頭,頭發花白,背有些佝僂,但動作麻溜。


    見到來人,微微一愣,有年頭不曾有官差造訪。


    “喲,幾位官爺!什麽風把你們吹來啦?”老頭勾著腰討好道。


    “新來的流犯,安置一下。”官差懶得跟他扯閑篇,直奔主題。


    “流犯?”老頭這才注意到院子外站著十幾二十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人。


    挨挨擠擠站一堆,老老少少都有,一如當年自己一家。


    呃!又是流放全家桶套餐的。


    “對,人交給你,你可要看好了!少一個唯你是問!”官差敲打道。


    “不敢!不敢!”老頭陪著笑臉。


    “你們過來!”官差衝流犯們喊道。


    那堆人扶老攜幼,相互攙扶著過來。


    “這是黑風鄉荒溝村村長楊老頭,以後你們就定居這裏!老實些,戴罪之身,別想著逃走,要是給我們惹麻煩,一個都tm別活了!”


    官差對流犯們撂下狠話,幹脆利落的走了。


    “在下犯官蘇步成,這些是我的家小,有勞村長!”蘇步成對著楊村長抬手一揖。


    滿麵風霜,但腰身依舊挺直,平和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失文人風骨。


    “無妨、無妨!”楊老頭看著這些人犯難,“你們來的突然,這裏沒有多餘住所…”


    “無妨,隻求有個落腳地就成。”落到這個境地,還講究啥?


    “呃,村尾有幾間廢棄的房屋,不介意的話,暫住那裏吧!”


    一行人隨著楊老頭來到村尾,幾間殘破的茅草屋,孤零零佇立在路的盡頭,孤寂落寞中透著無盡荒涼,地上殘留著一些柵欄朽樁。


    門窗沒了,屋頂茅草稀稀落落,裸露的房梁、牆頭長滿荒草,在晚風中搖曳。


    “呃,這個、這個…”楊村長看著這破敗的房子,麵露歉意。


    “多謝村長!”蘇步成抬手道謝,“初來乍到,承蒙關照,改日必登門拜謝!”


    “不用,不用!”楊村長告辭。


    蘇櫻牽著妹妹,打量著新居。


    零零散散不過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被連綿不絕的大山包圍著,通往外界的路唯有來時那條崎嶇山路。


    這裏是山腳,村子的最邊角,遠離村落索然獨居,邊上有條溪流涓涓流淌,再往裏是大山。


    猛獸出沒,第一個謔謔的便是這家。


    寧願空著也無人居住,想來這裏不是好地方,為了活命,隻得放棄。


    “砰!”正想著,小腿上重重挨了一下,蘇櫻一個踉蹌。


    “愣著幹什麽?幹活兒去!”蒼老、惡毒的嗬斥聲驟然響起。


    蘇櫻擰眉迴頭。


    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杵著拐杖,眼中寫滿厭惡、憎恨,被兩個年歲跟蘇櫻相當的少女攙扶著,活脫脫老祖宗派頭。


    官差走了,村長走了,老婦人不再裝鵪鶉,恢複了往日做派,趾高氣昂、頤指氣使。


    “怎麽,不滿?委屈?”


    老婦人眼皮鬆垮,三角眼中渾濁的眼球,此刻精光四射,不見半分衰弱。


    “呸!掃把星!你害了全家,還覺得委屈?在場的哪個不比你委屈?哪個不是被你害的?”


    “阿姐!”五歲的妹妹小桃緊緊拉著姐姐,眼神膽怯、擔憂。


    祖母好可怕,不再慈祥和藹,動輒打罵阿姐,以前可是最偏疼阿姐的,讚她是家裏的福星、智多星。


    “不怕!阿姐沒事兒!”蘇櫻輕輕挼了挼妹妹小腦袋,輕聲安撫。


    “阿娘!你又是作甚?”蘇步成見母親又拿女兒出氣,忙過來。


    “阿櫻大病初愈,您就別拿話刺激她!是兒子的錯,要怪就怪兒子吧,是兒子連累了您和二弟、三弟!”


    “大郎,你就慣著她!看她把咱家禍害成啥樣了?給你出的什麽餿主意!我看,她就是包藏禍心,故意害咱老蘇家!害一家老小流放這鬼地方!


    哎喲!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喲,攤上這麽個不孝子孫!老頭子,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你!


    咱老蘇家再也迴不了故土,從此隻能在這蠻荒之地落土,嗚嗚…”


    老婦人中氣十足的捶胸頓足怒罵,罵完又以袖掩麵,哀哀哭泣。


    聽了老婦人的話,蘇老二、蘇老三兩家默默垂下頭,神情沮喪。


    “阿櫻!”杜氏心疼的摟住瘦得一把骨頭的大女兒。


    這一路上大女兒受盡委屈,被人退婚羞辱,拖著病體強撐著趕路,差點兒一命嗚唿,客死他鄉!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婆母又來辱罵責打,當娘的哪裏看得?


    “阿娘!我沒事兒!”蘇櫻安慰杜氏。


    “就是你這賤人!生了個禍害!我好好的蘇家,讓你們母女給害慘了!”


    老婦人說罷,提起拐杖朝杜氏背上砸去,遷怒杜氏。


    “阿娘!”、“阿娘!”,蘇步成三兄弟忙撲向老太太。


    “阿娘!您有氣就撒兒子身上!您怎麽打兒子,兒子都受著!是兒子的錯,該!


    隻求您別拿仙娥和阿櫻撒氣!與她們無關!”蘇步成拽住母親的拐杖。


    “祖母,有氣撒孫兒身上!是孫兒無能,不關母親和妹妹的事兒!”蘇步成的兩個兒子也跪下。


    “你、你們!好、好、好得很!”老婦人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子、孫子,氣得胸膛一起一伏。


    “你們都護著這母女!你們、你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隻有我老婆子是惡人,我、我…”


    老婦人捂著胸口,怨毒的怒視著杜氏和蘇櫻,恨這母女,更恨自己當初怎麽會鬼迷心竅,信了她們的鬼話,以為她們能幹,能助力大兒。


    結果落得這結局,大兒努力十幾年的仕途沒了,蘇家的基業沒了,全家流放到這裏!


    後悔啊,後悔!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聽信讒言!


    “阿耶,天馬上就黑了!”蘇櫻看著可勁兒作的老太太,很是無語。


    能不能把家先安頓下來?走了兩個多月,人困馬乏到了極致。


    老太太活蹦亂跳,有精力找茬兒,看來老太太不累,路上照顧的太好,沒吃什麽苦頭。


    “對!正事兒要緊!”蘇步成迴過神。


    安排道,“二弟你們住右首,阿娘,你帶著荷兒、綠兒住右首第二間!我們一家住左首這間,三弟左首第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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