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武平侯求見。”


    “快請。”


    “殿下倒是好興致,天還未大亮便已經開始自斟自酌了。”


    “武平侯何必打趣本王?想來武平侯也聽到了些外麵的風言風語。”


    齊順也毫不客氣的坐在了邊衿樺的對麵,嫌棄的摸著略帶灰塵的桌麵,“略有耳聞,不知殿下今日尋臣來所為何事呢?”


    兩個明白人揣著糊塗,看誰先低頭。


    邊衿樺注定要在這場對弈中輸下陣來,“想必武平侯也不願意隻止步於此吧,當初先皇雖然保住了齊家世代榮耀,可也給了齊家束縛,致使齊家這麽多年都不得入仕,不然齊小侯爺為何這麽多年一直苦守在山上?”


    齊順也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目不轉睛的盯著邊衿樺,他的說法取決於自己之後的立場。


    “侯爺想要的,隻要本王登上那個位置,定能解齊家目前的困局。”


    齊順也拿著自己手中的酒杯在邊衿樺眼前搖擺,酒水不受控製的從酒杯中滴落,“殿下以為,臣為何不選瑞王,而要支持殿下?”


    “就憑我們是一種人,憑這麽長時間下來蘇言溪並不能看出來你的目的,她都不能體會你的苦衷,談何成全?”


    “殿下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些心動呢。”


    齊順也二話不說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好酒,但是我要如何相信殿下呢?殿下對於這次合作,可有誠意?”


    “自然會讓小侯爺滿意。”


    邊衿樺拿出一張早已寫好的聖旨,齊順也震驚的接過。


    他從未想過,邊衿樺竟會如此膽大。


    “這上麵所寫,定會解侯爺目前所憂,隻要侯爺能順利護送本王登上那個位置,本王親自蓋上建國玉璽,齊家一族日後便可以不用再仰人鼻息了。”


    齊順也難得正色,他拿著聖旨,心甘情願的跪下行禮,“但憑殿下吩咐,齊家上下,在所不辭。”


    “侯爺之前同蘇言溪青梅竹馬長大,如今她逃命在外,沒有給侯爺什麽消息嗎?”


    齊順也好笑的看著他,“殿下既知道我與蘇言溪青梅竹馬,不知道蘇言溪兒時的心意嗎?”


    “知道又如何?她還不是另嫁他人了嗎?”


    “她全心指望著自己夫君,怎麽還會聯係我們這些舊人?”


    齊順也悄然岔開了話題,“本王遲早要讓她為自己當初的選擇後悔萬分,等本王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將她押到京城,讓她看看龍椅上坐著的,到底是誰!”


    “殿下聖明。”


    “請侯爺移步至書房吧,我們詳細商討一下今晚的計劃。”


    “殿下請。”


    “臣來京城時曾聽過一則有趣的傳言,上次旻王殿下宮變所用的兵,其中也有殿下的手筆。不知為何殿下這次選擇不知底細的我,而不是上次的人?”


    邊衿樺在前麵走的步伐一緩,“侯爺也說過,那不過是坊間傳聞。不過是皇叔認罪時胡亂攀咬的罷了,侯爺切莫將玩笑當真。”


    “是,多謝殿下提點。”


    就連邊衿樺都分不清齊順也是性格直率還是故意找茬,可算弄清楚了為何自己自小就不喜歡他,他有時看似不經意的問題能直接血淋淋的揭開你隱藏許久的傷疤。


    康王府的書房緊閉,不許任何人打擾,直到日上三竿,武平侯才匆匆離去。


    臨走之前,齊順也站在門口,他似乎還在猶豫,“殿下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邊衿樺被問的一蒙,他不明白這個時候為什麽還能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從未發現侯爺這般心善,優柔寡斷的不似男兒。”


    “王爺不必譏諷,隻是如今京中多是為國效力,忠心耿耿多年的老臣,臣是怕殿下不忍心。”


    邊衿樺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他齊順也言語中的陰陽怪氣可一點不比自己少,索性他也懶得在他麵前裝,“那些老臣的衷心,不過是看誰有權勢便衷心於誰罷了。他們衷的是國,至於誰是君嘛,全看是誰能從奪嫡中殺出一條血路,他們真心在意是誰嗎?本王看也未必。”


    “照殿下如此說,如今的局勢,那些朝臣隻能選殿下,殿下又有何懼?”


    “你猜為何本王對外宣布瑞王的失蹤,現在又讓他夥同廊國一起在邊境作亂?”


    齊順也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看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才緩緩作揖請教,“臣愚鈍,請殿下賜教。”


    “宮變之前,滿朝文武皆對瑞王讚不絕口,可宮變之後他失蹤,不管是誰的手筆,他注定逃脫不了汙名。可還有些迂腐守舊的大臣們不信,不信他們家殿下是那種拋父於不顧的人,那本王便讓瑞王與廊國大軍勾結,徹底讓他們看清他們所期待的瑞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邊衿樺以為齊順也不明白自己話中的含義,誰能想到齊順也早就看清了局勢,甚至昨日還在京城中看見了活生生的瑞王。


    “殿下此計甚妙,既然殿下明白如今朝臣們心中的想法,殿下又何必如此憂心?一個夥同外敵的王爺,縱使為大宣死過千百次,也不值得大宣子民們接納他。”


    這句話像是說進了邊衿樺的心窩裏,他終於放下防備,和顏悅色的看著齊順也,“但就是這樣,本王還是放心不下,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本王不能將籌碼都放在捉摸不透的人心上。本王需要切實的兵力,足以鎮壓一切會撼動那個結果的可能。”


    齊順也看出了邊衿樺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他想自己現在的這副嘴臉定然像個街邊賣藝的戲子,滑稽可笑。


    “臣明白了殿下苦心,殿下自然是希望今晚能兵不血刃的將此事擺平,但要是實在有那種拎不清的,臣自會幫殿下出手。”


    “小侯爺明白本王的苦心便好,希望小侯爺今晚能夠重現當年老侯爺的雄風。”


    “那是自然,既然如此,臣要先迴去安排晚上的事宜,先走一步。”


    “本王還有其他事,便不送你了,小侯爺自便。”


    兩人各懷鬼胎的相互道別,武平侯前腳剛走,後腳邊衿樺就喚來了暗衛,“殿下。”


    “去,跟著他,他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不管是什麽動靜都要來同本王匯報。”


    “是。”


    半路上尋到的盟友,終究不能全身心的信任。


    小明子在門口苦苦守候了半日,見書房門終於打開了,才戰戰兢兢的進來迴話。


    “殿下,王府外麵聚集了一堆大臣,要殿下給個說法,他們想進宮去看看陛下。”


    邊衿樺原本疲憊的閉目養神,聽著小明子這話頓時睜開了眼,“去跟他們說,今晚晚會時本王自會帶他們去宮中看個究竟。先讓他們散了吧,不然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他們時時刻刻詛咒著陛下駕崩,自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是,小的明白。”


    “下去吧,讓本王一個人待會。”


    小明子貼心的將書房門關上,也許注定這條路是孤獨的吧,他隻能自己熬著。


    蘇言溪難得的睡了個好覺,她懵懂的從床上起身後反應了片刻才明白昨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她氣勢洶洶的就要去找邊千塵要個說法,剛下床就無意踢到了床邊的人,蘇言溪被嚇一跳。


    “你怎麽睡在了這裏?”


    是邊千塵,他靜靜的靠著床邊坐著,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是蘇言溪隱約覺得他昨晚就坐在這裏了。


    “怕你一直睡不安穩,你的身體,我都知道了。”


    蘇言溪被說的一滯,是的,自從她重生醒來後便沒有一日是得以安睡的,隻要閉眼,上輩子的事情就會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裏迴放,沒有一日放過她。


    “昨晚睡的還好嗎?”


    “嗯。”


    邊千塵憐惜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要給她順毛,“這麽嚴重的事情,為什麽不跟我說?”


    他就靜靜的坐在那裏,委屈的像一隻被遺棄的大狗狗,蘇言溪被他盯的不自在,“跟你說了我又不會睡的好,跟你說了有什麽用嗎?”


    “起碼你睡不著的時候能有一個人在你身邊分享你的情緒,言溪,我不想你一個人孤單的麵對世界。”


    蘇言溪經過他的提醒突然想起來,她緊緊抓著他的袖子,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我昨日有跟你說過,陛下駕崩了嗎?”


    “你說什麽?”


    邊千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對於現在這個邊千塵來說,父皇已經駕崩許久了,他雖然悲傷,但是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


    “千塵,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做了這麽多事情,卻依舊沒有改變所有人命定的結局?我當初進宮時已經提醒過陛下了,還給他留下了些藥丸,陛下也答應過我說會多加注意,為何最後陛下還是駕崩了?我們最後也會同上一世一樣嗎?”


    蘇言溪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手上緊拽著邊千塵衣袖的動作卻依舊沒有放鬆。


    邊千塵伸手將人擁進懷中,讓她緊貼在自己胸口,“聽得見嗎?我的心跳聲。”


    “聽得見。”


    “若真如你所說,我們無法改變上一世的結局,那為何你現在的夫君是我?我們還是能改變最後的結果的,父皇的事情說不定是個意外。”


    “我們要是能去送送父皇就好了。”


    邊千塵聽著蘇言溪在懷中的嘟囔,“你不會怪他嗎?他曾經那麽猜忌蘇家和你們。”


    “會,那時他是君主,他應該心係國家的安危,並沒有對不起百姓;現在他是你的父皇,他對你的愛護大家都看在眼裏,我作為你的妻子,該去送送他。”


    邊千塵感慨於她的懂事,“會有機會的,我們今晚就去看他。”


    蘇言溪被嚇得從他的懷抱中掙出,“什麽意思?你不知道邊衿樺如今四處追殺,想要你的命,你還自己送上門去?”


    “我何時會打無準備的仗?你不覺得若如今不快刀斬亂麻,真的這樣放縱著他行事,日後大宣說不定真的會因為他讓餘曜研製的那些東西迎來滅頂之災嗎?”


    這倒是真的,蘇言溪無可反駁,她驚訝於邊衿樺的喪盡天良,竟然會用活人製藥。


    “都安排好了嗎?可有那麽多兵力?”


    “這個你放心好了,這段時間我也不是白忙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養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以後如何才能同我走遍大宣的江山?”


    蘇言溪聽著他話,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這是什麽意思?”


    今晚若是他們贏了,邊千塵將會是名正言順的皇上,而她也將會成為他的皇後。


    “無論成敗,我都想給你暢遊天下的自由和獨立於世間的勇氣。”


    “會的,我的身邊有你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墨鈺悄聲侯在了門外,兩個常年練武的人如何會不知道,蘇言溪柔聲對他,“去吧。”


    邊千塵小心的點了點頭,重新將一把佩劍塞到了她懷裏,“之前父皇賞賜點隕鐵,我這兩日抽空去給你打了出來,夫人莫要嫌棄。”


    蘇言溪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劍鞘,光是劍鞘上的巧奪天工的雕刻,她便明白這東西是被用了心的。


    “很喜歡,謝謝你。”


    “生辰快樂,溪兒。”


    今日嗎?好像真的是的,自己都快忙忘了。


    “難為你記得。”


    “以後也會記得,今年草率了些,明年定用心給你辦一場宴席。”


    邊千塵的唇貪戀的吻著她身上傳來的溫暖,兩個人都明白今晚的兇險,不管如何謀算,他們都害怕未知的變幻。


    “殿下。”


    邊千塵直接將門打開,“什麽事,說吧。”


    “康王一大早就將武平侯叫過去,武平侯正悄悄在軍營點兵。”


    這一次,震驚的不止邊千塵,還有蘇言溪。


    蘇言溪頓時想到了浣娘之前的那句忠告,武平侯果真有問題嗎?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言溪,齊順也的事,你怎麽看?”


    蘇言溪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邊千塵原本憂愁的麵容自然的鬆開,“讓我這邊的人再去看看,這件事情定有蹊蹺。”


    “好,言溪,我還有事要出去一下,中午迴來的時候,可能給我一個答複?”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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