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響從遠處傳來,蘇言溪明白,這一把,自己贏定了!


    蘇言溪自信的摘下蒙眼的黑布,定睛看向遠處,原先靶上邊衿樺的那支箭羽竟被自己射出的箭生生從中間劈斷,兩支箭竟能分毫不差的落在一處。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誰贏了,但是無一人敢站出來說句實話,麵麵相覷。當著長公主和三殿下的麵前直接說他們輸了,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邊千塵從眾人身後走出,輕拍著手以示恭賀,“蘇小姐射藝愈發精進了,如今連三哥都不是對手了。”


    別人都怕長公主和三殿下的權威,他邊千塵可不怕,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這麽多年他也得罪過不止一遍了。


    眾人目光都被突然出現的邊千塵吸引,他懶散不羈的穿過滿布脂粉氣的人群,不耐的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沾染上一點。


    那些敏銳的小姐們也自然感受到了五殿下渾身上下對自己散發出的嫌棄,索性自小到大這個人都是這副德行,無人放在心上,都自覺站得離他越來越遠。


    長公主看見這喪門星過來,本能的蹙起了眉頭,“五弟,你為何在此?”


    邊千塵看著對自己一臉嫌惡的長公主,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那定然是母後差本王來喚你們入席,不然在皇姐的心中本王這麽愛管閑事嗎?”


    ‘那不然呢?’長公主不耐煩的想著,自然的別過頭去,她要是再看著邊千塵那張臉,遲早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憋不住直接揍上去。


    她對著邊衿樺,語氣溫婉,“既然母後喚我們,我們就先去入席用飯吧。”


    邊千塵站在那裏,剛好堵住他們的去路,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揶揄著她,“皇姐不會是輸不起,想用這個借口可以逃脫吧。”


    “自然不是,本宮堂堂長公主,豈會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長公主強忍著對他的不耐煩,“隻是他們兩人都同時射中了靶心,難分勝負而已。既然難分勝負,那又何來輸不起這一話說?”


    邊千塵挑眉,看著他們身後的靶心,陰陽怪氣的開口,“哦?蘇小姐蒙眼跟三哥比也就算了,三哥射中的是靶心,蘇小姐射中的是三哥的箭眼,這兩人竟是難分勝負嗎?”


    蘇言溪笑得淡淡的,若無其事的走上前,接過他的陰陽怪氣,“多謝五殿下為臣女說話,臣女沒事的,就算是臣女同三殿下打個平手好了。是臣女學藝不精,射藝還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臣女認輸,臣女願意將那對白龍珠獻給長公主。”


    長公主聽見也是一喜,她可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事。自己原本就垂涎那對白龍珠許久,之前它是皇後娘娘才能戴的寶物,自己不能搶過來,如今在蘇言溪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裏,她還能奪不過來?


    蘇言溪跳出來假裝大方,邊千塵也立馬裝作大度的樣子,“既然蘇小姐都對比賽結果沒有異議,本王也好接著說什麽。”


    兩個人拿捏著被欺負的弱者一方,四下看熱鬧的貴女們沒想到最後竟是個這樣的結局,眾說紛紜。


    到底是有幾個血性的,直接在長公主麵前進言。“長公主殿下此舉不妥,這局究竟是誰贏了大家都看在眼裏,您不能仗著您位高權重,逼著我們指鹿為馬。今日您若是真的將蘇小姐的這對白龍珠拿走,那跟搶又有什麽分別?”


    華霏捧著白龍珠的錦盒,腳下一頓,不知要不要呈給長公主。


    邊衿樺卻在此時站出,春風化雨,笑容滿麵,“怎麽大家都不問問本王?本王可也是當事人啊。”


    他恭敬的對著蘇言溪行了一禮,滿懷謙遜,“今日比試,確實是本王不敵蘇小姐,蘇小姐之射藝深得蘇將軍真傳,不愧為大宣的護國柱石。”


    蘇言溪假笑的迴禮,“三殿下過譽了。”


    他真摯無比的抬頭,“皇姐她一介女流,不明白射藝其中規則,還望蘇小姐見諒。這一局,確實是蘇小姐勝了。”


    蘇言溪雙眼含笑的看著麵前兩麵三刀的笑麵虎,若不是眾人中還有幾個清醒的,他今日又豈會站出來跟自己說這些話?他邊衿樺到底是聰明,明白權勢壓不過事實之後,他能快速的調轉自己的態度,像是圓滑無比的泥鰍,怎麽也抓不住他的錯處。


    蘇言溪悄然打量著這一圈世家小姐的眼神,無一例外的,對他這樣不被權勢左右,用於站出來說出事實真相的行為都充滿了崇拜與敬佩。能站在這裏的,在京城又豈是等閑之輩,宴席後這些小姐迴家同長輩們繪聲繪色的一說,三皇子的光輝形象就已經深入人心,以後在官場上對他都是大有裨益。若是其中再有個想不開的傻丫頭非要嫁給他,那她的母族勢力也能為邊衿樺所用,不管如何,對他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蘇言溪略皺著眉,她也沒想到自己原本想讓長公主吃癟的算計,到最後竟讓邊衿樺得了便宜。


    邊衿樺溫柔無比的看著大家,貼心道,“既然已經分辯清楚了,大家便前去用飯吧。小姐們在這裏站了許久,恐怕都餓了。”


    那些小姑娘見皇子這麽關心自己,立馬嬌羞的不敢再抬頭,反倒是被邊衿樺解圍的蘇言溪絲毫不為所動。


    長公主惱怒的看著邊衿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蘇言溪也不管他們,自己跟著邊千塵往前院走了。


    見人走遠,長公主的脾氣再也不收斂,“你這是在幹什麽!你沒看見蘇言溪已經要把白龍珠送給我了嗎!你是瞎嗎!”


    邊衿樺人前的和藹瞬間蛻下,臉沉得像鍋底,“皇姐,你夠了!技不如人而已,輸了又怎麽樣呢?我日後再給你送個更好的,你看如何?”


    “誰稀罕什麽蘇繡,那可是白龍珠!是父皇和那個女人才能佩戴的白龍珠!你是不是被蘇家那丫頭迷昏了頭啊!”


    哪怕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邊衿樺也不願意再哄了,厲聲道,“夠了!不要跟我無理取鬧,我又不是你養的那些男寵!今日下午父皇說不定也會過來,到時要是有人跟他說他禦賜的白龍珠被你給拿走了,父皇會怎麽想?怕不是隻會覺得你居心叵測。隻覺得你一個人倒是無所謂,皇姐,你可千萬不要連累我和母妃。”


    說完,邊衿樺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長公主好像也自知理虧,聲音頓時小了下來。“父皇怎麽會知道呢?除非是蘇言溪那個丫頭去父皇麵前妖言惑眾,但是她做事一向磊落,不會做出來這樣的事的。”


    邊衿樺冷笑一聲,真不知道他這個姐姐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當年母妃生他們的時候,將腦子都給自己了嗎?“你當剛剛說你指鹿為馬的那位小姐是誰家的?那是禦史大夫顧大人家長女!就算蘇言溪不說,你又如何堵得住這悠悠眾口啊,長姐!”


    長公主細想想邊衿樺所說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卻傲嬌著不想承認他是對的,“那就按照你說的吧,但是以後你要找更好的蘇繡屏風送我。”


    邊衿樺忙不迭的答應,隻要這個姐姐不作妖,比什麽都值得。


    等姐弟兩人在園中說完悄悄話到前廳的時候,皇上已經到了,忙催著他們入席。


    皇上略帶不悅的問他們,“怎來得這般遲?”


    “陪皇姐去更衣,耽誤了會功夫,諸位見諒。”


    王老夫人在一旁打哈哈,“沒想到長公主和三殿下竟這般姐弟情深,快入座。”


    邊衿樺剛坐下,就注意到了父皇身邊的蘇言溪。她靜靜的坐在那裏,不知道父皇在同她說些什麽,她都低眉順眼的聽著,自己何時見過她這個樣子,是不是隻有爬上那個位置,蘇言溪才會正眼瞧自己一眼?


    他怎麽也想不出來蘇言溪究竟是怎麽從百裏外進退兩難的山上逃迴京城的,哪怕是進出的城門他都派了人看著,卻沒想到府上的侍衛還是過來跟他說,蘇小姐出現在了將軍府。


    她是怎麽迴來的!


    許是不可思議,許是驚慌失措,他一大早就跑到了將軍府,也不知道來確認什麽,直到親眼看見了她。


    她就那樣鮮活的站在自己麵前,中間卻又好像隔了整整一座雪山,冰冷刺骨。他也曾有一個荒唐至極的想法,麵前的人真的是蘇言溪嗎?會不會是有人假扮的?所以他才會願意聽從長姐的話,陪著她胡鬧,直到她射出來那支箭讓自己徹底死心。


    他從不擔心蘇言溪今日迴來會在父皇麵前說些什麽,正如長公主所言,蘇言溪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看不上背地裏告狀這樣的手段。隻是昨晚的事情逐漸開始變成橫亙在兩人之間再也越不過去的仇恨糾葛,他隱約明白,自昨晚之後,他可能在沒有機會成為蘇家的女婿了。


    不僅蘇言溪感受到了邊衿樺的眼神,邊千塵也注意到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邊衿樺。


    邊衿樺別扭的轉過頭去,不再搭理二人。


    “最近庚州頻有喜報傳來,多虧了蘇將軍治軍有方,運籌帷幄,及時控製住了災情,撲滅了災後的瘟疫。”皇上提杯而立,眾人放下杯筷靜聽蘇將軍最新的功績,“不論是錢老大人的經商救國,還是蘇將軍的驍勇善戰,蘇家都擔得起護國柱石的名號。今日恰逢言溪生日,朕下旨將邊千塵‘許配’給言溪,以賀生辰,不知言溪可願意啊?”


    蘇言溪早就和邊千塵商量好了一切,皇上的賜婚對她來說並不算突然,“臣女願意,謝陛下隆恩。”


    皇上笑得跟園中的牡丹一般,每一個褶子都寫著開心,“好好好,佳偶天成,朕甚是歡喜。蘇家至你這代就唯你一個姑娘,以後你和小五有了後嗣,不管男女,第一個孩子便隨你姓蘇,以延蘇家血脈。”


    蘇言溪滿眼震驚,倒是邊千塵滿心歡喜的跪下謝恩,“父皇思慮周全,兒臣萬分願意,謝父皇賜婚。”


    皇上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同蘇言溪打趣著,“你看看他,提到能娶你,已經開心的不行了。”


    蘇言溪受寵若驚,後知後覺的跪下謝恩,“陛下為蘇家深謀遠慮,臣女日後定當攜蘇家上下日夜寸草銜結。臣女叩謝皇恩。”


    邊千塵在邊上笑得合不攏嘴,“兒臣也叩謝皇恩。”


    皇上笑嗬嗬的看著兩人謝恩,滿屋的人卻各懷鬼胎。


    皇後很快從震驚的情緒中醒悟過來,笑嘻嘻的過來恭賀,“好啊,賀喜陛下,最近宮中可都是喜事。”


    “是啊,千塵的婚事也要勞煩皇後操持,皇後最近才是辛苦。”


    “這些都是臣妾應該做的,千塵剛好和嘉慶的婚事一起預備,也不算麻煩。”


    皇上的臉頓時冷了下來,皇後卻還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


    嘉慶雖被皇上下旨圈禁,但是皇上也從未明說過嘉慶究竟犯了何事,隻當是被旻王殿下所牽連,故而她的婚事卻從未變過。生在皇室,也一直是利益大過一切,也是嘉慶能為大宣能做的最後一絲貢獻。


    邊衿樺與長公主無聲的對視了一眼,顯然兩人都沒想到這樣的變故,若早知道今日父皇會賜婚,不如昨晚直接下令讓她死在山上!


    邊衿樺眼中萌發著一絲殺意,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父皇要將皇位傳給邊千塵的慌張,他不允許這麽多年的臥薪嚐膽就此付諸東流,他不允許!


    沒有人會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五殿下會娶隻會舞刀弄槍的蘇家嫡女,像是八杆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突然被皇上的賜婚聖旨綁到了一起,而且竟然還特意下旨讓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姓蘇,這是怎樣的殊榮!陛下這次的賜婚有何深意呢?以後蘇家都會成為五殿下的助力,陛下可是有意要將皇位傳給五殿下?


    這些問題可愁壞了那些朝臣,朝堂上的一絲變動都會牽扯到他們家族的興旺,若是如今奪嫡的緊要關口,自己站錯了隊,敗了可是抄家滅門之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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