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塵埃落定,哪怕胡沁甜再怎麽無理取鬧也沒辦法撼動現實的築成。


    這邊三叔公對照著祖父留下來的字據跟剛剛華霏拿過來的賬本對照著謄抄,“這邊怎麽有點不對?”


    祖母湊上去,“哪裏不對?”


    三叔公將原來字據上的四個鋪子指給她看,“這四個鋪子我並沒有在這個賬本上找到,可是兄長寫錯了?”


    “那不會,這個字據是那個時候錢老管家寫的,怎會有誤?”祖母思忖了一下,“你先寫吧,反正這麽長時間都是他在管家,賬本出了差錯也未可知,等會找他再問問。”這個他自然是說那個知道分家結果氣的走出去坐在廳堂台階上的蘇洇。


    等三叔公真的全都寫好後,發現字據上的資產竟生生的少了三分之一,不知所蹤。坐在外麵唉聲歎氣的蘇洇或許也沒想到原來公中的賬本在父親去世前還留有備份,自己這麽多年的那些手段即將赤裸裸的被拿出來批判。


    “洇兒,你進來,我有話問你。”三叔公開口,蘇洇才勉強從台階上站起來,徑直走進廳堂中卻沒有多一個眼神分給祖母。隨著分家字據締成,兩人之間勉為其難的母子情分也算徹底分崩離析。


    “我抄寫完了所有應該分給你的資產,卻發現城郊那邊少了不少鋪子,你可清楚?”三叔公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怎麽可能呢?我管家這麽多年,可從未出過半分差錯。”他心安理得的拿過賬本,看到這些賬目的時候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這不是原來的賬本,原來的賬本呢!”他看完賬本後狗急跳牆般將賬本用力的摔到地上,“是誰換掉了我的賬本,你嗎?”他衝到蘇言溪麵前,作勢就要扯起蘇言溪的衣領,卻被韓嬤嬤往後推了推,將兩個人隔開,蘇洇狼狽的退後幾步,勉強穩住身形。


    不知為何,這時輕輕的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打破了廳堂裏的激烈氣氛,一屋子老人看見剛比自家門檻高出些許的小人,立刻露出了無比慈愛的神情。


    “姨姨說這邊有糖糖吃,是真的嗎?”一個穿著金貴,白嫩可愛的小孩奶聲奶氣的站在廳堂門口問道。


    蘇言溪的眼神從蘇洇的臉上不慌不忙的轉向門口的那個孩子,果然是他,蘇洇的臉上頓時沒了剛才的怒色,慌亂的在廳堂裏四處打量,想給自己找一塊合適的藏身之處。


    華霏悄悄的從外麵來到蘇言溪身邊,主仆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很顯然,這個孩子就是蘇言溪故意引誘來的。蘇言溪的注意力現在都在觀察蘇洇的一舉一動,那急的像是熱鍋上螞蟻一樣的蘇洇,可比那個孩子讓人感到欣喜。


    她鄙視的看著對麵這個絲毫沒有擔當的男人,暗自思忖,若蘇洇就這樣怕被戳穿的話,為何不早早的將自己的表妹迎迴府去?現在在人前跟叔母裝的琴瑟和鳴,人後又偷偷養著外室生子,實在是個裏外不是人的混蛋。不過他不就一直喜歡裝純良嗎?哪怕上輩子祖母纏綿病榻,蘇洇冷漠的避而不見,他最後也能給自己裝出來一個好名聲。


    說到底不過是上輩子自家人識人不清,才會讓碩鼠偷了原本幸福安穩的家,這輩子倒要看看,這蘇洇沒了蘇家的錢財,魚和熊掌是不是還能兼得,她就坐在此處看著!


    “這是誰家的小孩啊,長得這麽可愛,快進來,爺爺給你糖吃。”七叔公快步走過去,將那個小孩抱過門檻,帶進廳堂內。


    小孩被放在地上之後,看著這個比自家華貴不少的屋子,絲毫不客氣的滿地亂轉,一副自己家的樣子。


    “我糖呐,還不快拿給我?”他傲慢的口氣對著七叔公說著。


    原本滿心歡喜的七叔公頓時擰起眉毛來,勉強維持著麵上的笑容,冷著臉讓邊上的侍女去給這孩子取糖,自己則走到椅子上坐下,顯然已經沒有逗弄的心思。


    當所有人關注點都在那個小孩子的身上時,卻沒有看見有一個人在拚命往後躲,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們家真大,真好玩,我以後可以一直過來玩?。”無人應他,但也不耽誤孩子的心情,開心的繞著堂上的圓柱轉圈圈,玩了兩圈之後感覺累了,又自己走到桌邊夠糕點吃,邊上的丫鬟見上方的 主人沒有發話,不敢有動作。也許是身高還不夠,他夠的費力,還等不到邊上的丫鬟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夠倒了盤子,盤子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嚇得小丫頭立馬跪下請罪,而他則拿著糕點站在邊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傲慢的“切”來一聲,毫無愧意的換個地方接著扒拉著桌子上的糕點。


    “到底是誰把這個小孩帶進來的,還不送走!”胡沁甜原本就憋著火在肚子裏,如今看見一個搗蛋鬼在這裏內心愈發煩躁。


    本來大家看這個小孩子穿著名貴,一身昂貴的雲錦長袍,原以為可以將孩子好好照顧結個善緣。現在看看,怎麽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教養,所以對胡沁甜說的趕出去,沒有什麽其他異議。


    一直在邊上伺候的官嬤嬤得了命令,上前就要將小孩抱出去,那個小孩自然明白是要幹什麽,立刻尖叫著滿廳堂跑。滿屋子的丫鬟嬤嬤都忙著抓這一個小孩子,一時間雞飛狗跳,實在是失了體統,大家的眉頭都是越擰越深。


    也不知道是誰,在這慌亂間,將一直捂臉的蘇洇從柱子後麵推了出去,蘇洇跌坐在廳堂正中,孩子在驚恐間竟然看到了一個無比親切的麵孔,立刻撲了過去。


    “爹爹,他們欺負我。”那個小孩子在蘇洇懷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十分可憐,蘇洇卻震驚的一動不敢動,眾人立刻將眼神都聚在蘇洇身上,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胡沁甜發聲。


    “夫君,這孩子叫你什麽?”她結結巴巴的出聲,難以置信,許是孩子小,一時認錯了。


    “也許是孩子小,認錯了。”果然夫妻兩個人想到一起了。


    “爹爹是不要我了嗎?爹爹不喜歡我了,是嗎?”孩子從他懷裏抬起了濕漉漉的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蘇洇。


    蘇洇想了想,也實在是不忍心傷害孩子幼小的心靈,畢竟自己這個年紀才有的孩子,說是老來得子也不為過。


    見那孩子又要作勢開始哭,胡沁甜不耐煩的吼道,“夠了,我家怎麽會有你這麽粗俗無禮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小門小戶出來的,還敢來高攀?”胡沁甜一個白眼翻過去,自己和蘇洇成親多年隻育有兩個女兒,誰要是敢在她麵前提她沒有兒子這件事情,無異於踩到了貓尾巴,而現在自己一直乖順的夫君突然掉下裏一個兒子,她怎麽能不生氣?


    眼看著自己孩子被胡沁甜說的又要哭了,蘇洇實在是忍不了了,這個兒子可是他百般寶貝的,平時自己大聲兇一下都舍不得。自己被胡沁甜壓了一輩子,委屈了一輩子,但是自己孩子不行。


    “夠了,他就是我兒子,怎麽了?”蘇洇吼過去,像是困在籠中的野獸發出忍耐許久的低吼。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一向潑辣的胡沁甜也隻是站在他眼前,顫抖著手指著那個孩子,“你......”了半天,說不出來後麵的話。


    “荒唐,蘇洇我問你,你說這個孩子是你的親生兒子,可是事實?若不是......”祖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洇打斷。


    “是,這就是我兒子。如何?”蘇洇起身將孩子抱在懷裏溫柔的拍著哄,十分坦蕩的說出這句話。


    “好啊你,蘇洇,你要將我們多年夫妻感情置於何地?”胡沁甜終於見他親口承認,其實剛剛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樣子,自己已經看出來了眉目之間的幾分相似,但是自己內心一直不敢承認。


    曾經就算是有人當著麵告訴她自己丈夫在外麵有外室,自己都隻當是別人嫉妒他們兩人的夫妻感情胡編亂造而已,現在事實擺在眼前,誰敢相信一直唯她命是從的丈夫竟然背著她在外麵不僅養了個外室,甚至孩子都會走了呢?


    胡沁甜惱羞成怒的撲上去對著蘇洇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孩子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被嚇得嗷嗷直哭。


    蘇洇一時惱了火,大喊道:“你真的是夠了。”


    胡沁甜還是沒停,蘇洇一著急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就往一邊甩去,胡沁甜跌坐在地上,反應過來後泣不成聲。


    “現如今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既然是我們蘇家的子嗣就沒有流落在外這一話說。洇兒,你還是挑日子將這孩子的小娘帶迴來吧。”三叔公見他們夫妻兩個人鬧的不可開交,在中間調和。


    這話算是說在蘇洇心坎裏,立馬答應,“是,這事侄兒必會辦的妥帖。”蘇洇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溫柔,隻是身上的衣衫被胡沁甜扯的不成樣子,但依舊貼心的為孩子擦著眼淚。


    “但我還是說你兩句,畢竟私養外室不是什麽好名聲,說出去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這個孩子都不好,你可明白?”三叔公還是耐心的絮叨了兩句,畢竟論年紀,蘇洇也是可以做人家祖父的人了,還能怎麽嚴詞厲色呢?


    “是,侄兒明白。要不是家中有妒婦,侄兒也不想這孩子流落在外。”說著還捏了捏孩子的臉頰,一副慈父的形象。“侄兒與她成親多年,膝下卻沒有一子,妒婦也不允許我納妾,導致我後院子嗣零落,實在是愧對蘇家列祖列宗。”蘇洇說的一臉慚愧,但是內心十分自豪自己有個兒子,畢竟大哥沒有。自己今天就算是分家了,哪怕以後他蘇大將軍下葬,不還得求到自己家門口?誰讓自己抱著的這個,是蘇家獨孫呢?


    原本一直在邊上看戲的蘇言溪聽到此眉頭不禁擰了擰,要不是她早查清楚這好叔父的所作所為,還真的被他表演的慈父所蒙騙。這年頭花心也是要用女人生不出兒子來做搪塞的,蘇言溪看著這個叔母的眼神裏多了抹同情的神色。


    據華嬤嬤講,叔母母家原是做生意的商人,沒有官宦人家願意迎娶,官商不通婚也是京城不成文的規矩。隻是自己家這位二公子貪圖人家姑娘美色,哪怕當初祖父打斷兩根藤條也要執意要娶進家門。


    後來哪怕祖父背後要被別人嘲笑,也願意成全這一樁姻緣,結果叔母家卻是不同意了。他們家也不願意自家女兒高攀這樁婚事,怕女兒嫁過來低人一等,直到叔父大雪天在她家門前站了兩個時辰,在她父母麵前許下此生隻娶她一人的誓言,這樁婚事才就此達成。


    而如今呢?蘇言溪坐在那裏看著地上被蘇洇一手拂開的胡沁甜,多少帶了點疼惜。曾經也是個不顧一切,為愛情綻放的花一樣的姑娘啊,現在隻是個被人嫌棄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枯枝,幸好自己上輩子未曾將心捧出去任人糟踐,不然這下場又會比她好上幾分?原本上輩子的下場就已經十分淒慘了,蘇言溪想到這裏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蘇言溪對著華霏使了個眼色,華霏了然的走過去將胡沁甜扶起來在邊上坐著,給她遞了一方帕子。


    許是三叔公還要說些什麽,剛要開口,隻見廳外一個女子哭喊著走進來,官嬤嬤忙來通報,“老太太,這位夫人說是來這裏找孩子的。”


    祖母不勝其擾的擺擺手,示意知道了便讓人進來,今天這場戲怕是沒完沒了了,祖母想到這裏便像意識到了什麽一般,看了看她一直不做聲但是在默默品茶看著全場的小孫女。


    蘇言溪感覺到了祖母的眼神後,給了祖母一個安撫的微笑,祖孫二人又不約而同的看起了戲。


    現在進來的這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想必就是蘇洇養在外麵多年的外室。兩位叔公活了大半輩子,什麽樣的姑娘沒見過,原以為是個什麽拿不上台麵的,沒想到這姑娘走到麵前也算是禮數周全,沒什麽錯漏。


    眼看著胡沁甜又要忍不住上去撕扯一般,華霏站在邊上連忙摁住,胡沁甜自然是明白什麽意思,感激的看了一眼蘇言溪,蘇言溪隻是淺淺的點了點頭。現在上去同人家撕扯,無非就是相形見絀,既然沒了愛情,她要保全的隻是自己母家和兩個女兒的名聲,想到這裏不禁又暗自垂淚。


    孫夫人一一拜過家裏長輩,走到胡沁甜麵前,撲通就跪下了,言辭懇切:“姐姐,妹妹明白姐姐不希望妹妹奪走半分夫君的寵愛,隻要姐姐能同意讓妹妹進府,妹妹定會安心呆在偏院,絕對不出現在夫君麵前。求姐姐看在這孩子的份上,給妹妹條生路”說完就對著胡沁甜磕了個頭,用力之大,額頭生生磕出來一個紅印,也算是心誠。


    蘇洇看著自己心上人在眾人麵前說出這樣決絕的話,難受的就要衝上去護著自家娘子,可是自己若是衝上去了,夫人那個脾氣還不知道要怎麽為難。他一直難受的握緊自己的拳頭,克製著自己的衝動。


    胡沁甜能怎麽辦呢,隻得在眾人麵前吞下這顆苦果,猶疑了片刻還是要伸手將她扶起來的。等自己假意將她扶起來後,卻沒想道自家夫君分外疼惜,立刻將孩子放到地上,自己親自去查看人家額頭上的紅印,一如和自己當年。


    聽著蘇洇對孫夫人關切的對話,胡沁甜隻能嘲諷的看著那個女子,你怎知你最後的下場不會和我一樣?


    “咳咳”三叔公清了清嗓,示意蘇洇適可而止,“既然都不是什麽外人,洇兒,我們還是接著來說賬本的事情吧。”


    或許這件事才是今天的重點,“叔父,這賬本我看過了,這賬本是假的,不是我們公中的賬本,肯定是被有心之人調換過了。”


    蘇洇的眼神自然的轉到蘇言溪身上,仿佛在說,畢竟不是這位小姐這兩天查的帳嗎?


    蘇言溪搖了搖手裏的團扇,含笑道,“這個確實不是公中的賬本。”蘇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隻是我最近派人盤點京中各處資產的賬目罷了,也就是說,這上麵沒出現的城郊的鋪子,確實已經不是我們蘇家的了。”


    “溪丫頭,這句話什麽意思?那這麽些資產就這麽飛了?”


    蘇言溪早有準備的從華霏那裏拿出了另外一本賬本,開始給大家報起帳來,“恐怕是不止。我前前後後算下來,鋪子城南少了三間,城北少了四間,城中少了六間。良田城南少了五十畝,城北少了四十畝。每月各個鋪子送來的銀兩都要少個幾十到一百兩不等,不知道叔父這邊可有解釋?”


    麵對蘇言溪的咄咄逼人,蘇洇隻能裝作於自己無關般道“當初錢大管家交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如何能怪的了我去?下麵的人私吞,是我看管不力,但又不是我拿的。”


    “哦?”蘇言溪就是在等,等他把這個髒水潑到別人身上,不然打起臉來怎麽夠爽呢?


    她又舉起自己的小冊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蘇洇邊上的孫小娘才又繼續念起來,“其中我父親曆年的賞賜布匹少了香雲紗一匹、雲錦一匹、月華錦蜀錦一匹、雨絲錦蜀錦一匹、花素綾兩匹、浮光錦兩匹、織錦緞三匹、妝花緞三匹;飾品少了金鑲珠花蝠簪一隻、金鑲珊瑚桃蝠簪一隻、金鑲珠翠挑簪一隻、點翠嵌珠鈿花一隻、點翠鳳吹牡丹紋頭花一隻......”


    念了許久才停,華霏識相的走過來給自家小姐遞了碗茶潤潤喉,蘇言溪喝完笑著抬眼看了一眼蘇洇,看著他的手足無措,緩緩道:“叔父,這些是家父曆年征戰陛下的賞賜,要是說錢管家死前有些東西消失了想必是他拿的,隻是為何有些竟是錢管家死去三年後才消失的?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是不是?”


    蘇洇見實在是辯不過,求助的看了一眼胡沁甜,之前這種事情她總有辦法的,卻發現那個女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那樣呆呆的撥弄著那方帕子,仿佛這一切都跟她無關。


    蘇洇思索了半天,毫無辦法,隻能自己咬牙跪下,“是侄兒一時被迷了心竅,我當初查賬的時候就見一些賞賜找不到了,想必就是錢管家拿的,竟也沒跟兄長說。直到後來自己每次去庫中翻找東西,見一些東西放在那裏不用實在是可惜,想著便先拿出來用了,兄長如此大度,也定不會跟我計較的,也就忘記跟兄長說,實在是沒想到這中間竟有這麽大的漏洞啊,還望叔父和母親明察。”


    總而言之就是說,之前的東西都是錢管家拿的,反正人已經死了,至於剩下的就是我拿出來用一下,你們家要是跟我計較了,就是你們家小氣。


    蘇言溪被他說笑了,不是那種閨閣小姐的矜持的笑,而是跟蘇遡如出一轍的放浪形骸的大笑,將眾人笑的一臉迷惑,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蘇言溪笑的擦了擦眼邊的淚花,這才跟他們解釋道,“我竟不明白孫夫人何時跟我們家的錢管家還有一段風流韻事,叔父可真的確定這孩子就是蘇家的嗎?莫不要給別人當了冤大頭。”


    “放肆,這豈是你一個姑娘家家能說出口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蘇偉定然是我們蘇家的人,這點毋庸置疑!”蘇洇到底是沒忍住,發了火。


    “既然叔父篤定這位孫夫人不曾與錢管家有染,那我不理解,為何孫夫人身上這件乘雲紋蜀錦和我父親乾元四年得勝歸來時獲得的賞賜一模一樣呢?那個時候我記得錢總管已經去世一年了吧,那為何現如今這批料子竟會出現在貴夫人身上呢?”蘇言溪眼神淩厲,孫夫人被盯的直冒冷汗,她怎會知道這件料子還有這種來曆。


    蘇洇半天想不起來一個解釋,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背後的衣服都要被汗珠浸濕。“這,這,這......”


    “貴公子身上這件雲錦更是我父親乾元五年過元旦時陛下給的賞賜,那個時候錢總管已經去世兩年了,叔父你怎麽看?”


    “我......”蘇洇啊,你以為你這麽多年管家是可以如此順風順水隻管每個月收帳的嗎?一切都是因為你有一個賢惠的大娘子啊,現如今你娘子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還有什麽能力翻身?


    “若你真的疼惜他們,就不應該讓他們穿著禦賜的貢品走街串巷,這要是哪個有心人發現了去衙門舉報,叔父,這可是要掉腦袋的。”蘇言溪好心提醒。


    孫夫人自是會裝柔弱的,向著蘇言溪哭跪過來,也許是顧念著這個小姐自然會看在她是個長輩的份上放她一馬,可惜啊,她遇見的,是蘇言溪,那個重活一世,早就沒有了任何顧忌的蘇言溪。


    蘇言溪也沒理會這個跪在自己身邊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女人,任由這個長輩在自己衣裙邊哭的梨花帶雨,依舊對著自家叔父責問:“叔父,您不是不知道那些鋪子田產去哪裏了嗎?侄女給你找到了,我們家那些田產鋪子都在這位孫夫人的哥哥名下。”


    蘇言溪欣賞的看著那個被自己戳破把戲,然後如喪氣皮球一樣頹下去的男人,然後又開口給予最後一擊,“想必定然是這位孫夫人誆騙蒙蔽了你,夥同自己兄長染指我家財產。”


    蘇言溪將台階遞給那個男人,她逐漸開始期待了,期待他的選擇。


    孫夫人也不哭了,聽著剛剛蘇言溪的話,震驚的看著她。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又哭著爬到蘇洇身邊,向他求情,“洇哥哥,你知道的呀,不是這樣的。”


    她一把將邊上玩弄布偶的蘇偉拉過來,將孩子推到他麵前,試圖加重一下自己的分量,“洇哥哥,你幫我說兩句話吧。現在偉兒還小,要是真的沒有了我,他可怎麽活啊。”


    蘇洇僵著不動,似乎還在權衡利弊,在他所謂的愛情和榮華富貴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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