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恆悟了,對抗黃髏的時候,他犯了三個錯誤,一是太過急切,二是太過擔憂,三是太多顧慮。


    急切是因為黃髏全場無敵,可以統禦死髏,張孝恆自己明明常把“不要開局就亂放大招”放在嘴邊,自己卻犯了同樣的錯誤,從一開始,他就認為自己可以快速殲滅敵人,這還不是輕敵是什麽?


    擔憂是對未來過於擔心,在平原峽之戰前,他並不清楚黃髏的智慧會不會對戰局造成什麽影響,於是他從來不擔心這個,一切都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可是現在,他知道了黃髏的皇者統率能力,他多出了擔憂,他擔心這個黃髏活著,會對未來產生影響,不必要的擔憂讓他失去了方寸,現在這一關都還沒過去,想什麽未來?


    顧慮的是身後還有五萬符器軍和六十萬狐族難民,他想要把什麽都保下來,反而要付出失去一切的代價,究其原因,自從他出道以來,一直獲得了太多的勝利,成功太多,如今有點失衡了。


    ……


    “看拳!大日明光拳連打!”燃燒了生命之後,場麵上,李清晨一時間竟將黃髏壓製住了,雖然強出了一籌,但是黃髏並不能無視李清晨的進攻,這是一個五品巔峰強者的進攻,是一個在五品逗留千年的強者的攻擊,也是光明陽屬性在這個境界最強的攻擊。


    對於死者而言,無論是光,是陽,還是生命,都是對立之物,是劇毒之物,李清晨對死髏有劇毒!


    “打!打!打打!!”至少在表麵上看,李清晨是真的完全壓製了黃髏,事實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完全到了強弩之末,一旦生命燃盡,明光耗盡,他就輸定了。


    可這黃髏呢?人家卻悠然自得,不為所動,揮手間放出片片五芒星,如盾牌一般護住自身,就再也沒有更多的動作了,他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剛才對付張孝恆時的模樣——我不著急,我就看你出手,看你發飆,我就不為所動,不但心裏毫無波動,我隨手還要再弄一個五芒星,這是第幾個五芒星了?


    張孝恆站在客觀的位置,呆呆地看著空中戰局,一邊思考著自己的感悟,一邊發呆,忽然,他看明白了,於是他急切地喊道:“李將軍,不要啊!他隻是要讓你著急,引你入局啊!李將軍,快躲啊!”


    但是為時已晚……不,也不是為時已晚,早在李清晨燃燒生命和明光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刻,隻是,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拖到明光耗盡,而不是被死髏正麵擊敗……


    下一秒,九個五芒星在李清晨身邊亮起,明滅閃耀之後,黃髏咧嘴笑了:“九星連珠。”


    “轟!轟轟轟!”首先第一轟,九根巨木出現之後便立刻枯萎,將李清晨釘在空中,這是陰魂木釘之一!


    “轟!”然後是九片萬載寒冰鑽出,一出現就將釘在原地的李清晨冰封,二重禁錮!


    “轟!”第三下是九座巨山落地,將李清晨夾在中間反複研磨,動彈不得!


    “轟!”第四下是陰火乍起,冰封破碎,冰火加身。


    “轟!”第五下是巨斧斬擊,又見巨斧當頭,李清晨強運神功換來了迴光返照般的靈力就這麽被一斧劈碎,靈盾破碎,靈力場破碎,靈光破碎。


    李清晨敗了,他燃燒了生命換來的力量,最後隻是用來抵消九星連珠剩下的四下攻擊,然後就敗了,敗得毫無懸念。


    九星連珠,隻五下,就再沒有什麽五品強者了,天空中隻留一個老人頹然落下,隻餘一腔熱血付諸東流。


    張孝恆撲了上去,雙手抱住李清晨,卻隻見到老人瞠目欲裂的模樣:“天王,逃——!”


    “李將軍!不——!”


    老人閉上了雙眼,任憑張孝恆再做什麽動作,他也不再睜開了,張孝恆眼睜睜看著老人的頭發迅速變白,變枯,老人臉上的皺紋迅速增多,就連肌肉也都莫名地蓬鬆了下來,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沒救了,死亡正在召喚著他,生命的氣息正從這位老人的身上消失。


    “不——!”張孝恆想過失去戰友,失去夥伴的情景,他曾經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現在,但此時,當這一幕終於無可避免地發生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完全做好準備,至少他沒有準備好,眼睜睜看著別人為保護自己而死。


    顧不得總結勝負的原因了,這一刻,張孝恆情緒幾乎被點爆了,他甚至走馬燈一樣地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即便血殺之戰非生即死,他也盡量保全了所有人;即便三界秘境百族混戰,他仍建立了聯盟,統一了秘境;即便無相人族四國分立,他還是得到了強者的認可,讓四國加入了聯盟。


    大家都支持自己,都紛紛站在自己一邊,自己也的確做到了同階無敵,完成了越階的戰鬥,不知不覺,自己真覺得自己無敵了?於是,自己膨脹了?


    在捫心自問的一刻,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體內的拳靈力發生了莫名的變化,識海之中,傳承之拳周圍,一億把靈劍魚貫而出,圍著傳承之拳轉了一圈,然後散聚於一處,組成了一把巨大的劍器,這把劍不知有多長,劍柄幽深如淵,古樸大氣,劍身比例適合,閃耀著金色的黃光。


    頭一次,傳承之拳張開了,一把將這把巨劍握在手裏。


    同時,軟泥靈體一彈而出,站在張孝恆肩上,憤怒地說了一句:“比大比大好吃的!”


    張孝恆心念一動,靈身附體,軟泥怪融於全身,化為一副灰撲撲的輕甲,又醜又怪又軟,卻獨有一分奇怪的魅力,張孝恆將李清晨輕輕放下,抬起頭來,口中說了三個字:“開渠咯!”


    識海之中,億萬靈劍消失不見,變成了一柄金光閃閃的金劍,傳承之拳重新握緊,最後那一把金劍消失不見,卻在拳背上浮現出一把金色的劍器紋身來。


    在外麵,張孝恆身邊同樣浮現出億萬靈劍,但他根本沒有理會,隻是一拳擊出,是開渠之力,統禦所有力量的一拳爆發,黃髏正好露出戲蔑的神情俯衝而下,拳頭正中五芒星,“嗆——!”


    即便有五芒星護體,黃髏竟然被打飛,打得他吃了一驚:“咦?什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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