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過後,張孝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思考,夜涼如秋,緊鎖深愁……張孝恆他從未想過,一個宗教居然能在一個修靈成仙的世界如此發展起來,不停壯大,壯大到正統仙人都拿他們沒轍的地步。


    “當時,我還有一個大哥,他天賦很高,很有機會在二十五歲之前入道,他加入白衣教,就是為了躍龍門進入刀劍,他說,如果他入了刀劍,即便白衣教又能拿他如何?”


    也許,真正修煉有成的強者隻會信任自己,但是有的是修為遲滯,無法寸進的人,他們隻能求諸仙神命運,在這個玉界,神仙就在你身邊,大道擺在眼前,方向已經明確,卻仍然有人卡在某處無法寸進,最終放棄自身努力,轉而篤信邪說歪理,這,也是一種人性……


    “結果,你那個大哥怎樣了?”


    “結果……他第一次灌頂就失敗了,在灌頂間,也就是你說的奪靈陣裏在沒有出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很多人,不止一個人……我不認得奪靈陣,隻是知道不對勁,但是沒人相信我,除了一個人。”


    當人性的劣根性占據了上風時,精明、勤奮、自信、成熟……所有代表了正能量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隻有一顆茫然的逐利之心……


    “隻有一個人信你?是誰?”


    “那個人名字不好聽,叫做狗大毛,他腦子也不大好使,聽我說了之後,他見人就說,見人就揭發,天天說白衣教的不好,很快,他就把這件事情傳揚出去了。”


    當那顆茫然的逐利之心遭受挫折時,這個人有可能會徹底崩潰,崩潰轉為仇恨,完全的失控……


    “傳揚出去之後呢?”


    “之後……他得到了一次灌頂的獎賞,他沒有接受,他還宣稱要退出白衣教……又過了兩天,他的屍體被掛在鴻雁城的城牆上示眾,而鴻雁城從城守到官兵,竟無一人去管,也不允許別人放他下來……”


    “狗大毛被暴曬了一個月,當他被人扔到城外之後,是我替他收的屍,你知道嗎,他幹了,完全曬幹了,嗚嗚嗚嗚……”


    說到最後,那位邪教香主竟然嗚嗚嗚嗚哭了起來:“大王,雖然你輕易就能對付我,但他們?你對付不了他們的,他們不光擁有力量,他們的背景真的太強了,你一個入道境,怎麽可能對付他們?大王,聽小人一句勸,跑吧,真的!快跑吧……”


    那位狗大毛為什麽會死?因為沒人信,是的,就因為沒人相信……


    這就是宗教的力量,這就是信仰的力量,“信仰”二字,對於心性堅定的強者而言也許沒有多少作用,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努力,他們對神靈有敬畏之心,但更多的是一種態度上的尊敬。


    但是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世上有幾個人能不斷戰勝自己,成為真正的強者?更多人在這個過程中倒下了,不相信自己,不相信真理,不相信知識,卻相信別人所說的“信仰”,到了最後,堅持自身的人反倒成為了異端,被唾罵,被圍毆,被洗腦,甚至被殺死。


    宗教,真的不可能被一兩個人,或是一兩句話扳倒,今天白天的事情就是實例。


    說真的,如果張孝恆隻有一個人,他真的會打退堂鼓,但是張孝恆卻不能放棄恆心幫的幫眾,現在是雙方照麵了,幾乎到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場景,他們恆心幫是江湖草莽,白衣教卻是民間邪教,恆心幫說到底是因利而聚,與白衣教相比,在控製思想,操縱人心的方麵擁有不在一個層次上的能力。


    你看林超迅,他本是恆心幫在當地的副堂主,入了白衣教隻做了個小頭目,卻紮紮實實成為了狂信徒,連天賦大靈法都是白衣聖主的模樣,這就是宗教的魔力,信仰的可怕。


    要在燕山郡對付白衣教,隻怕一個恆心幫不夠看。


    那該怎麽辦?張孝恆被難住了,來到玉界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問題,心中千迴百結,隻覺千方百計,卻無一計可用。


    忽然,丹衣大漢冠潮生上前來報:“幫主,輕聊劍肆老板娘陸千心來訪,要不要見上一麵?”


    輕聊劍肆陸千心?張孝恆腦子轉了一大圈,方才記起,輕聊劍肆不就是自己剛從三界秘境來到雙魚鎮時,有人指路指到的那個輕聊劍肆嗎?要到恆心幫來,就要在輕聊劍肆右轉嘛,說起來,大家還是鄰居呢。


    但是那個老板娘,叫做陸千心的是什麽鬼?來找我作甚?張孝恆想了想,卻也沒個頭緒,隻好開口說道:“行,讓她進來見我吧。”


    “啊?在這裏?”冠潮生四處看看,這裏可不是前廳,也不是書房,而是後院,這裏除了一個假山石和一張石桌,兩個石凳,什麽都沒有了,而且你這個幫主還大大咧咧坐在假山石頭上,就在這兒見人卻是什麽鬼?


    你看,現在明月當空,風爽月明,但人家一個女的來見你,你就在這兒見,這樣合適嗎?


    “沒關係,是人家來找我,不管她想做什麽,來到我們的地盤了,就該我們安排。”張孝恆卻無所謂,什麽大場麵他沒見過?且不說一個老板娘來了,就算白玉國皇帝來了,他還是照樣該咋坐就咋坐,該咋想事就咋想事。


    不一會兒,陸千心來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身形勻稱的漢子,這個漢子雖然不言不語,張孝恆卻一眼看出了他的不簡單,這個漢子絕對隱藏了實力,他明顯修煉了斂息一類的靈法,從外表上看不出實力,但是寶光內斂,舉止習慣之間無不體現著靈修二字,這個人隻怕至少是個入道境。


    若在尋常之處,在張孝恆眼裏,這個漢子就如燈泡一般閃亮,即便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注意到他。但在這裏,在那個女人麵前,他的光芒竟然被掩蓋了。


    時值深秋,天色漸冷,這位老板娘穿了一身狐裘,一派軟綿綿的樣子,當她緩緩走來,仿佛風兒也在為她讓道,仿佛月亮也因她暗淡了幾分,這個女人並不是什麽高手,以張孝恆的眼光看來,也不算頂級美女,但她就是能搶走所有風頭。


    老板娘也不介意張孝恆的怠慢,走上一步,溫婉地福了一福,聲音異常軟糯:“少俠,今日你為民除害,大破白衣邪教,妾身就想見見少俠,當麵說一聲謝謝。不過,妾身還要提醒少俠一句,白衣教的報複一定隨後就到,少俠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還請快點離開雙魚鎮吧。”


    說著,陸千心從身後漢子手中拿過一個布包:“妾身已為少俠備了一些薄禮,就當做妾身的一點心意,望少俠不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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