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青磚鋪就的寬闊廣場,以及隔著廣場和大門正對著的方正禮堂。


    廣場四周樹立著兩丈高的木柱,這些木柱都是用數根粗細相近的樹幹通過榫卯結構連接起來的,需要兩個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住。


    這些木柱起的是燈柱的作用,不過其上也有雕飾,同樣算是廣場上的裝飾。


    不過此時無論是燈柱還是其它,都不能吸引一眾師生的注意力。


    此時此刻,走進書院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數十丈之外的一個身影上。


    那正是書院的山長陳佑!


    陳佑此時穿著普通的青色長衫,雙手背在腰後,站在真理堂正門之前靜靜等待諸師生的到來。


    頓了一瞬,眾人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這些人在魏仁浦的帶領下來到陳佑麵前十步遠的地方,肅容整理衣冠之後,齊齊長揖道:“參見山長!”


    陳佑亦還禮一揖:“諸君辛苦了。”


    寬袍廣袖,衣冠禮儀,在此時此地盡顯無遺。


    起身之後,陳佑一揮衣袖:“隨我入真理堂!”


    說罷,他率先轉身朝堂內去。


    邁步進門,首先看到的是排列整齊的頂梁柱。


    真理堂是一個平頂建築,最多為了應對雨雪而在頂上起了一些坡度。


    很顯然,屋頂的坡度並不足以撐起這麽大麵積的屋頂,屋頂房梁之下必須有頂梁柱撐著,才不會讓屋頂塌下來。


    好在經過千百年的發展,雖然這些工匠沒有工程力學的概念,但也知道隻要在一些關鍵點提供支撐就足以建成這麽一個平頂房屋,這才沒有讓真理堂內部被密集的頂梁柱分隔成許多小空間。


    隻是有一點不足,空間這麽大,哪怕門窗設計地再怎麽合理,采光也不盡如人意。


    即便現在外麵天光大亮,真理堂中間的一些頂梁柱上的油燈也點了起來。


    可能得等到玻璃鏡造出來,才能減少油燈在白天的使用。


    陳家控製的一處工坊早就開始玻璃鏡的研製了,可惜透明玻璃已經有了一些進展,但玻璃鏡還遙遙無期。


    陳佑以前隻是偶爾聽說過製鏡方法,具體怎麽做卻從來沒去了解過,這時候也隻能點一個方向讓工匠慢慢去試。


    說迴眼前,此時真理堂正前方的講台上擺了一排桌子,桌上鋪著的玫紅色桌布一直拖到講台地麵。


    桌上排開數個三角紙牌,每個紙牌上都用正楷字體寫著一個人名,正中間的一個正是陳佑。


    魏仁浦的名字也在上麵,乍一看到,魏仁浦有些驚疑,不由朝陳佑看去,卻看到陳佑正巧扭頭,兩人對視,陳佑微微點頭,隨即腳步不停走上講台。


    魏仁浦也顧不得多想,連忙提起衣擺亦步亦趨地跟著陳佑,站到寫著自己名字的紙牌後。


    除了魏仁浦,汪弘洋、李華宇等人,以及趙元昌安排的那個蘇鳳羽,名字都在上麵。


    講台上諸人在各自位置站定,講台下師生也在前幾排站好,陳佑這才朗聲道:“坐!”


    一陣拖動椅子的聲音之後,真理堂內重又恢複安靜。


    偌大的真理堂,就坐了這麽百十來人,顯得空空蕩蕩十分冷清。


    陳佑環視四周,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道:“大家一路舟車勞頓,這剛落腳我就把你們叫過來,實在是不近人情啊!”


    講台上的魏仁浦等人不好說什麽,講台下的師生們在機靈之人的帶領下連聲道不敢當。


    陳佑隻是隨口一說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親民,故而等了一瞬,便麵帶笑容,抬手虛壓。


    見堂內安靜下來,他才開口:“首先,歡迎諸位來到咱們新的書院。錦官府的事情我都知曉,諸位能不遠千裏來到洛陽,便是對我的信任。”


    說到這裏,他站起身來肅容道:“陳某惟有盡心竭力,方可不辜負諸位一片心意。”


    說罷,他朝台下一揖。


    之後,不等剛剛反應過來的諸人起身,他便重新伸手壓下:“某思慮良久,這洛陽書院卻不可同錦官書院一般,有些改變卻需諸位知曉。”


    不等眾人反應,他就宣布道:“這第一件事,便是書院名稱。想來在門前大家便看到了牌坊上隻有‘書院’二字,以後可以稱唿書院為‘周山書院’,以示其與錦官書院的不同。”


    “喏!”雖然不明白陳佑改名的緣由,但眾人還是齊聲應下。


    “第二件事,關於書院教學。首先,陳某覥顏做這書院山長,日後會開一門課,定期在這真理堂開講,凡是有興趣之人皆可來聽。”


    他頓了一頓,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教員們,補充道:“不拘師生內外,皆可來聽。”


    此話一出,講台上的幾人還好,講台下的一幹人卻忍不住交頭接耳,或是興奮或是疑惑,紛紛猜測陳山長要講什麽。


    見此情景,陳佑輕咳一聲,堂內頓時安靜下來。


    滿意地點點頭,他接著道:“其次,各院生員以後不再分隔開來,部分通識課程會在一起學,若有空閑,也可去聽其它院的專業課程。”【1】


    這一條本來在錦官書院就有苗頭,此時說出來,倒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最後是書院一些職責安排。”


    說到這個,一幹教員皆屏住唿吸,盯著陳佑,等著他開口。


    陳佑卻不著急,招來一旁候著的仆役。


    隻見那仆役捧著一個木盤,盤內摞著一摞藍色的似乎是布包的東西。


    仆役將木盤擺到陳佑麵前的桌麵上,然後恭敬退下。


    眾人這才看明了,原來那是包裹著藍色布皮的紙殼,最上麵的紙殼上用燙金的正楷字體寫著“任命書”三個字。


    陳佑拿起最上麵的一份,雙手捧著攤開來,然後朗聲道:“任命汪弘洋為書院祭酒。”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哪怕知道甚是無禮,但大家還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魏仁浦。


    可是魏仁浦此時麵無表情,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而另一邊,汪弘洋站起身來,整理衣冠之後邁步繞過桌子,麵對陳佑站定。


    真理堂內這才重新安靜下來,都看向汪弘洋。


    陳佑沉聲道:“汪先生,歡迎你加入書院。”


    說著,雙手遞出任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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