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夏青的推動下,馮道諸子皆有加官,其中第二子馮吉改任太常少卿,第五子馮義授銀青光祿大夫、任刑部員外郎、巡審開封府界刑事。


    這算開了一個頭:宰相兒子除了高位虛銜,還能獲得一部分實質權力。


    要知道,在以往,馮道致仕後,他幾個兒子基本上都能得一個銀青光祿大夫的散官,但幹的都是七八品甚至八九品的職事。


    善待前任,就是善待自己,江夏青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馮道致仕的風波就這麽過去,但它的影響卻沒消散。


    六月十七日,製命銀青光祿大夫、上護軍、開國長陽縣子陳佑守太子詹事府詹事、河南府少尹、洛陽宮室使。


    同時,敕令陳佑於組建太子左右衛率,以侍衛親軍蔣樹兼領左、右衛率府率,又以內官許竹林為觀軍容使,協助陳佑。


    同日,下詔以河南府、大名府、萊州、商州、慶州五地試行稅改,三司、戶部分別派人巡查、考核五地試行情況。


    毫無疑問,河南府的稅改由新上任的少尹陳佑來負責。


    十八日,罷李繼勳荊南節度使之職,改任樞密都承旨、同知樞密院事。


    調權知江陵府事呂施彥任滑州刺史。


    罷趙普樞密副都承旨之職,以其權知江陵府事。


    十九日,調罷懷化大將軍、寶應縣開國伯盧璟義成軍節度使之職,令其節度靜難軍。


    靜難軍節度使孫漢雄改授武德節度使,袁宏偉罷武德節度使,入京任侍衛親軍副都虞候。


    侍衛親軍都指揮使竇少華節度荊南,以副大使知節度使事,侍衛親軍暫由副都指揮使巴寧泰主持軍事。


    一連串的調動,趙元昌對朝堂內外的控製更加嚴密。


    尤其是幾個節度使的調動,這幾個節度,不出意外再次被削減,或是管轄範圍減少,或是兵員減少,亦或是對當地民政控製力減小。


    總而言之,隻要不是全國所有節度使聯合起來反抗中樞,最後節度使一定會被削成一個單純的軍事職務。


    二十一日,陳佑陛辭。


    臨行之前,陳佑將一封信交給趙普,讓他若是有機會就轉交給沈國盧子龍。


    陳佑一路不緊不慢地朝河南府行去,不過三天,就已經接近河南府界了。


    蔣樹、許竹林跟著陳佑一同出發,同行的還有從殿前司和侍衛親軍司挑選出來的一百名忠心的精銳兵士,這些人將成為新組建的八百衛率中的基層軍官。


    至於另外七百人,要在洛陽招收良家子。隻不過常年戰『亂』,不管適不適合當兵,都被搶了好幾輪,別看洛陽是個大城,想要招滿七百良家子也不是什麽容易事。


    滎陽城西驛館,許竹林吃過晚飯,迴到房間內取出筆墨紙硯,開始寫今天一天的見聞。


    他是觀軍容使,說白了就是監軍和明探,監視探查的對象,毫無疑問是以陳佑為主、蔣樹為輔。


    這事說開來可能有些傷感情,但這就是現實。


    人『性』經不起考驗,為了不讓君臣之間出現解決不了的矛盾,趙元昌安排一個監軍在陳佑身邊、陳佑允許這個監軍的存在,本就是一件互相默契的事情。


    如果趙元昌依然對陳佑比較信重,那麽他會通過這個監軍及時製止陳佑一些可能會過火的行為。


    而要是這個監軍隻是監視不負責溝通,那陳佑就得考慮一下,趙元昌是不是持著“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的想法了。


    許竹林很年輕,由於腦瓜子靈活,被趙元昌收在身邊侍奉,這兩年在趙元昌的授意下也學了一些字。


    不過他現在還做不到十分順暢的寫出一封正常的書信,字裏行間有不少他圖省事搗鼓出來的字形符號。


    這些符號沒有規律,但偏偏他記的很熟練。碰巧有一次被趙元昌看到,於是他的這些字符被總結出來,用作武德司的密文,隻是其他人都不像他這樣能熟練運用,多要借助編好的對照表。


    剛寫完兩句話,就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與之同時傳入耳中的是陳佑的聲音:“許軍使可有暇同我等閑聊一番?”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許竹林一驚,即便趙元昌之前已經告訴過他,無須謹慎隱瞞,但自己正在打小報告就遇到正主敲門,怎麽能不叫人心慌?


    深吸一口氣,他連忙道:“有暇有暇!詹事且等一陣!”


    一邊說著,一邊將寫了開頭的信紙收好,又整理一番桌子,這才起身拉開房間門。


    門外,陳佑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見許竹林開門,笑著開口道:“蔣府率正在某房中等著,許軍使且隨某去。”


    是的,陳佑此行,妻妾都在,所以他選擇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房。


    房間內的桌上已經擺好小菜濁酒,見陳佑帶著許竹林進來,蔣樹連忙起身。


    “季青不用站了,咱什麽關係啊?不用這些虛的東西,私下裏吃酒,怎麽舒服怎麽來。”


    陳佑擺擺手,招唿兩人坐下,他自己也是隨便坐了個空位。


    房內沒有仆下侍候這,倒酒隻能是他們自己來。


    許竹林原本幹的就是伺候人的夥計,此時駕輕就熟地端起酒壺,先後給陳佑和蔣樹倒上,最後才給自己倒上。


    “滿飲此杯!”陳佑直接就舉杯,之後迅速倒進嘴中,品味一番後長出一口氣:“畢竟是小地方,這酒沒有開封的好!”


    “各有各的風味,詹事何必強求?”蔣樹似乎知道些內情,故而話中有話。


    陳佑卻是吃了一口菜後搖頭笑道:“觀於海者難為水,日後季青便會有所體會了。”


    閑聊一陣,三人都開始以字相稱。不過這期間多是陳佑蔣樹在說,許竹林隻在被問到的時候才會開口,其他時候隻是端著酒杯保持安靜。


    “官家這次給我們的任務,我覺得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有哪些困難。”


    陳佑突然提到這一茬,蔣樹、許竹林皆停下動作看向他。


    頓了一會兒,蔣樹問道:“某確實有些不解,還請將明為我等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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