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將軍,劉校尉遣我等迴來有要事通報!”


    “說。”


    “秦王司馬陳佑已於昨日斬殺叛逆史肇慶,收攏漢中殘兵於巴西城下!”


    “什麽?”猝然聽到這個消息,李繼勳不由驚唿出聲。


    隻是很快他又收斂情緒,抿著嘴唇沉吟一番後道:“我知道了,你們且迴去通知劉守忠,先在城外紮營,等待大軍。”


    要說李繼勳原本的任務是會同陳佑前後夾擊,以圖擊潰漢中軍,現在漢中軍已經敗了,連首領史肇慶都死了,他還過去是不是為了搶功?


    當然不是!史肇慶雖敗,但漢中還沒拿到手,蘇恆的武定軍還在,他現在的任務就是盡快趕往漢中,防止漢中繼續割據。


    二十六日上午,陳佑派出的信使跟著向導從山林小道抵達蜀都。這一撥信使是二十四下午出發的,當時自然不可能料到勝利會來得這麽突然,就尋了個向導繞路。


    剛剛占領蜀都,之前倉促路過的那些州縣都要行文通告,願意降的有留有調、有升有降,不願意降的還得安排人剿撫,土地戶籍倉儲等等都得梳理統計。


    故而得到陳佑的消息之後趙元昌直接下令讓陳佑轉進閬州,負責閬、劍、蓬、集、巴、壁等州剿撫事宜;令李繼勳攻漢中,負責利、興、成、階、金、源、文等州及興元府剿撫事宜。


    二月二十八,武定軍節度使自金牛入歸漢中,殺金州刺史楊誌輝。


    同日,永平節度使李起降周。


    二十九,鳳州知州吳文輝自鳳州攻成州,成州刺史石謂僅以百人逃往階州。


    三月初二,階州刺史朱玉昭斬殺石謂,上書稱臣,同時遣使往雄武節度使翁章輝處請求庇護。


    三月初三,李繼勳至金牛,蘇恆降。


    自是,蜀境基本平定。


    開封府書廳,開封府尹、寧王趙元興放下手中文書,揉了揉眉心,長歎一口氣。


    見他如此,桌旁端坐的一個青年文士開口問道:“大尹可是心憂?”


    聽到問話,趙元興抬起頭來,苦笑道:“正是,大哥此次太順了些。偽蜀王已被押解上京,這是抄錄的報捷文書。”


    說著他點了點桌上的文書。


    蜀國君臣現在估計還沒到江陵,不過報捷文書已經送到了政事堂,趙元興手中這一份正是從政事堂抄錄而來。


    “大尹何必心憂如此,便是秦王立下大功又如何,如今身在京中常伴帝側的乃是大尹,非是旁人。”


    聽聞此話,趙元興沉默一陣,點頭道:“確如廣安所言。”


    原來這青年文士姓周名弘順,字廣安,河中人士。


    去年秋冬之際入京備考,正好遇到身著便服在城內巡視的趙元興。


    兩人雖說不上一見如故,但趙元興倒是對周弘順的見識頗為讚賞,他剛剛步入官場正愁人才難尋,交談一番後便動了心思。


    隻不過他倒沒有一開始就點破,時常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邀周弘順一同交遊,如此相處一個月後才表明身份,邀請周弘順入幕。


    而這一個月相處下來,周弘順對趙元興的感官也不錯,更兼趙元興提出建築開封外城的想法讓他頗為讚許。再考慮到這幾十年進士錄取率實在太低,本著尋一個後路的想法,便同意了。


    隻不過他還想考一次試試,故而尚未接受官職,仍是白身。


    當然啦,這幾個趙元興同當朝眾臣相商之時,多帶著他一同去,大家也都知道他周弘順就是寧王的人。


    這次知貢舉的乃是選的國子監的一個司業,不是冉益謙的父親,是另一個。


    此人尚未靠攏秦王或荊王,故而極有可能給寧王一個麵子錄取周弘順。


    畢竟此時沒有糊名,亦無謄錄,錄取與否全看關係有沒有拉到位。


    迴到眼前,趙元興考慮一番後,吩咐道:“廣安你聯絡幾個低品小官,上書鼓動秦王鎮守蜀地。”


    這就是想把趙元昌攔在京外了。


    待放衙迴府,他又囑托家令送信給兵部侍郎高永會,希望他囑咐門下之人配合。


    次日秦王克蜀消息就刊登在邸報上宣揚開來,當天下午,開封城中就有不少夠資格上書的小官奏稱:蜀地剛平,當以能人鎮蜀,而秦王此番克蜀,正是合適人選。


    集賢相兼吏部尚書江夏青正在值房內翻閱地方官員名冊,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江相公,劉相公吩咐某將這些奏章送給相公處置。”


    抬頭一看,卻是專門負責服侍首相劉明的令史捧著一摞文書站在門口。


    上任以來,劉明經常分出文書到他這裏來,故而此時隻是點頭道:“放下吧。”


    待令史將那摞文書放在桌上,他拿起頂上的一本,一邊翻開,一邊隨口問道:“劉相公可有旁的吩咐?”


    “迴稟相公,劉相公沒有其它吩咐。”


    “嗯。”隻是打眼一掃,便提筆批示,放在一旁,“你先下去吧。”


    令史悄聲退下。


    這些都是不太重要的小事,頃刻之間就批完了三四份。


    隻是再次翻開一份之後,他卻不由皺起眉來。


    無它,這一份正是奏請以秦王鎮蜀地的奏章。


    秦王克蜀、押解蜀國君臣入京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昨天議事之時,官家還吩咐政事堂準備準備孟昶來朝之時的納降之禮。


    問題是,這時候有人提出讓秦王鎮守蜀地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


    是秦王的意思,還是旁人的算計?


    驚疑之下,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這份奏章仔細讀了一遍,又迴想上書之人到底是哪一個夾袋裏麵的人物。


    皺眉考慮一番,還是一無所得,隻好先將其放到一旁。


    搞不清楚風向的時候,還是先等等看。


    隻是很快又翻到了第二份、第三份......


    等這一摞批完,總共有七份請求以秦王鎮守蜀地的奏章,他全部留在值房內不批。


    中午迴到府裏,立刻命管家聯係義成軍節度使府邸和秦王府。


    下午入宮之前管家迴複稱秦王沒有吩咐,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裏就有底了。


    不是秦王的意思就好辦了,接下來幾天不時有相似內容的奏章送到他這裏來,處理方法自然是留置。


    就這樣,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五。


    這天早朝結束之後來到值房,江夏青數了數,相似的奏章一共有五六十份。


    不需要多考慮,直接取出三十多份囑咐令史送往簡賢講武殿。


    至於另外二十多份,他準備下午放衙之前再著人送去。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這幾天劉明也放了幾份這樣的奏章給朱慶堯,而朱慶堯一點也不耽擱,直接就遞交到簡賢講武殿了。


    畢竟無論這是哪一方在鼓動,將秦王攔在京外,對朱慶堯的女婿荊王來說都是有利無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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