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自有郢州官吏豪富為迎接馮道而舉辦的宴席,至於盧金嬋,還沒人膽子大到要讓王妃在宴席中拋頭露麵。


    這場宴會自然少不了身為郢州之主的知州。


    說起來,這郢州知州姓耿名石,非是文人,乃是武將。正式職務也非一般知州的“知某州事”,而是“知郢州軍政事”。軍政一把抓,不是刺史,勝似刺史。


    說起來現在以武將任州縣主官的情況也不算少見,隻不過真正厲害的武將肯定要用來帶兵,中流水準又差不多識字的才會安排為一地主官。


    畢竟一個下縣縣令都是從七品,換成武官也得是一個營、都主將,水平太差也升不到這個位置。


    宴席上的觥籌交錯自不必提,第二天一早,陳佑便去了這長壽縣城的魚市。


    長壽縣正好位於漢水邊上,境內不少人以漁業為生,故而魚市也是十分繁榮。


    在滿是魚腥味、血水橫流、魚鱗遍地的魚市內轉了一圈,一尺長三斤重的魚也發現不少,可就是沒看到什麽旭日初升、紅日當空。


    到這時候,不免有些懷疑自己前一句是不是解錯了。


    隻是不這麽解還能怎麽解?前麵八個字是字謎,後麵補充的乃是要求,如此正好。


    莫非謎底其實是“觀魚”二字?


    陳佑皺著眉,重又在魚市內一個小攤一個小攤的觀察。


    直到他走到一個正在殺魚的攤子前,隻見攤主先是用一個鐵刷將魚鱗刮去。接著一刀劃開魚腹,掰開之後將內髒魚卵之類的一並掏出,緊接著又把腮瓣扯下。這才將魚卵重新塞入魚腹,用草繩穿好遞給顧客。


    見此情景,陳佑腦中靈光一現:若是旭日初升代表新生,紅日當空代表青壯,那豈不就是要找腹有魚卵的魚嗎?


    想到這裏,他當即一個魚攤一個魚攤的詢問。


    也是運氣好,還真就給他買到了一條懷孕的鯉魚,自頭至尾一尺長,共有三斤重。


    也沒讓攤主處理,就這麽用草繩穿著拎了迴去。


    在西院找到拿著書卷邊走邊誦的馮道,陳佑遠遠就舉起手中拎著的鯉魚滿臉笑容道:“馮公!您要的東西我尋來了!此魚一尺長、三斤重,腹中滿是魚子!”


    馮道定睛一眼,書卷拍在手掌中:“著啊!送到廚房中午加一碗魚湯!”


    “好嘞!”陳佑答應一聲,轉身欲走。


    卻突然頓了一下,又轉向馮道,嘿嘿笑道:“那個,馮公,您看這第一個測試算過了吧?”


    聽陳佑如此問,馮道上下打量他一番。


    也是陳佑臉皮厚,就這麽嘿嘿笑著等著馮道的迴答。


    好一會兒,才見馮道手中書卷一揮:“便算你過了!還不快把魚送走?”


    陳佑心中一喜,幹脆答應一聲便朝廚房行去,他要好好囑咐廚子一番。


    就在陳佑為了拜師而努力的時候,沈國敘州州衙迎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


    這漢子雖不甚穿著破爛,但雙目炯炯有神,來到州衙門前掏出一個身份令牌道:“我乃供奉黃門!有緊要軍情報知刺史、別駕知曉!”


    門口軍兵不敢耽擱,連忙將此人迎進門內,同時派人通知刺史、別駕。


    不多時,此人剛剛見到敘州刺史和敘州別駕便迅速喊道:“蜀國內亂!武泰軍已離開黔、涪二州!”


    一刻鍾之後,敘州接連派出兩波驛使向都城長沙府報信。


    蜀中生亂,沈國如此興奮作甚?它既不在漢中左近,又非是控製夔州。


    卻原來這沈國原本國號為楚,前幾年將國號改成了皇姓沈,領土大概相當於現在的湖南。故而沈國可以趁這次蜀國內亂的機會,獲得攻略蜀地的橋頭堡。


    曆史上中原野戰軍在解放西南的戰役中,就是從湖南出發,先破川黔防線,再南下奪取貴陽、遵義,進擊宜賓、納溪、滬州。


    這就是湘西大迂迴。


    換到這個時代,就是先奪下渝、涪、黔三州,緊接著南下奪取夷州和大小播州,然後西進攻入戎、瀘、納三州。


    不過畢竟相隔了九百多年,現在的夷州、納州、大播州、小播州都屬於羈縻州,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社會情況都比不上解放戰爭時期。


    最重要的是,沈國的軍隊,紀律和意誌都比不上紅色思想指導下的中原野戰軍,想要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進行迂迴作戰,實在是太不切實際了。


    不過好在沈國的目的是為了進占蜀地,而當初中原野戰軍主要是為了解放雲貴,防止川湘之敵南逃。


    故而可以自敘州、辰州出發,翻山越嶺奪取黔州,緊接著沿著涪陵江順流而下奪取涪州,然後沿江水西進攻占渝州。


    渝州位於嘉陵江和江水的交匯處,無論是先攻巴蜀大地哪一片,都可溯流而上,甚是快捷。


    隻不過之前翻山越嶺趕到黔州,沈軍的戰鬥力還剩多少很難說。但對沈國來說,能趁機得了黔、涪、渝三州,對接下來攻略巴蜀是很有利的。


    還有一點,周軍過了瞿塘關,如果不想自北邊翻山,就必須沿著江水溯流而上。而沿江而上,不可避免地要經過涪州、渝州。


    這也就意味著,一國完成自己的戰略目標,就必然阻止了另一國戰略目標的完成。哪怕他們此前都不知道對方的打算。


    幾天之後,沈國衡州節度使盧子龍受命前往辰州,整軍攻略黔、渝。


    與此同時,陳佑跟在汴京驛使後麵前後腳抵達江陵。


    不過周國可不僅僅是要從夔州一處突破,樞密副使史肇慶自汴京緊急趕往京兆府,統帥京兆、金、鳳、成、階一府四州軍事,欲從漢中入川。


    雖有天險,但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蜀國內亂的情況下,或許能讓漢中不戰而降、劍門不攻自破也說不準。


    當然,以上都是往好處預測,也沒準周軍會被死死攔在漢中,戰陣之事瞬息萬變,不到最後時刻,誰都說不準。


    總之,隨著江陵水軍整訓完成,攻蜀之戰正式開始。


    周景瑞三年八月十三日甲午,周荊南大都督、秦王趙元昌以水軍都指揮使曹新榮為前鋒,自巴東縣出發,溯江而上進逼巫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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