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佑就這麽離開了大周都城汴京,在這裏待了兩個多月,走的時候隻留下了一座宅子和兩家店鋪。


    至於張昭,陳佑同他談了很久,將後世的一些理念簡單粗暴地灌輸到他的腦子裏。


    注意開封府的反常動向估計不難,而能否在汴京建成一個簡單的情報網,陳佑心裏也沒底。


    不過他原本也隻是想找張昭打探點荊王的消息,現在換成寧王也是一樣。讓張昭負責打探汴京情報不過是臨時起意,便是沒多大成效也沒關係。


    朝會結束之後,趙鴻昌迴到簡賢講武殿,還沒坐下,就讓人把林盛保叫來。


    “大哥出發了?”林盛保剛步入殿內,就迎來趙鴻昌的問話。


    好在他之前專門關注著,因此行了禮之後不慌不忙道:“迴稟官家,秦王殿下剛從朱雀門出城。”


    “嗯。”趙鴻運點點頭,突然皺眉道:“二哥的病還沒好?”


    雖然林盛保沒抬頭看趙鴻運的表情,但聽這語氣就有些不對勁,當下小心道:“據禦醫說,尚未痊愈。”


    聽得這話,趙鴻運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隨後化成無奈之色,對侍立在身旁的內侍監韋齊道:“平安,你再安排下去,給二哥多送點藥物,每日都要讓禦醫診斷一番。”


    “喏。”韋齊記在心中,幹脆應下。


    說完這事之後,趙鴻運又問道:“三哥這幾天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韋齊目光微凝,看向林盛保。


    隻見林盛保毫不遲疑地答道:“寧王殿下這幾天隻是帶著府衙官吏在城內巡視,尚未有其它動作。”


    趙鴻運滿意地點點頭:“不急不躁,很好。”


    接著叮囑林盛保道:“護軍你多看著點,有事便告知於我。”


    “是。”林盛保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道:“官家,今天剛收到一個消息......”


    “哦?”趙鴻運考慮一瞬,隨即問道:“是北邊出結果了?”


    “是,細作傳來消息:契丹皇帝耶律阮同淳欽太後和解了。”【1】


    聽聞此話,趙鴻運也隻是輕輕頷首:“看來契丹也是有識大體的人。”


    說著,不由笑道:“隻是這契丹消停下來,徐盧龍怕是要頭疼了!”


    徐盧龍說的是原盧龍節度使,現北燕皇帝徐征。


    帝皇之間的點評,林盛保這等家仆自然不好開口,故而皆是沉默不語。


    趙鴻運想了想,又吩咐道:“平安擬一道密令讓護軍送到吳奇峰處,告訴他若是能抓住機會,便把太原拿下。”


    韋、林二人齊聲應下:“喏。”


    相比起迴京時的二十多騎,陳佑一行人自汴京返迴江陵的隊伍就龐大了許多。


    除了多一個秦王傅馮道之外,秦王妃也獲準一同前去,或許趙鴻運也是想早點有皇孫。


    至於秦王友,有司正在討論醞釀,估計還要等幾年才能有個初步結果。


    帶著一個老人、一個女子,這車駕醫藥就都要備好。


    而且王妃總得有人服侍吧,這又要帶上幾個女使。


    中午也不能就讓這一老一弱跟著一群青壯啃幹糧吧,還得帶上鍋碗瓢盆和食材,當然廚子也不能少。


    為了保證安全舒適,方方麵麵都得考慮到,這雜七雜八的東西帶的就多,行進速度自然就快不起來。


    同時蔣樹不得不嚴格控製著每天前進的速度,以保證能在天黑之前抵達驛站。


    這麽走了幾天,也不過是剛剛進入蔡州境內。


    好在現在已經入秋,所謂秋高氣爽,正是行路的好時候,一路上倒也輕快。


    轉過一座山坡,陳佑催馬趕上趙元昌,笑著問道。“大帥何不去車上陪著王妃?”


    聽了他的問話,趙元昌扭頭看了一眼後方的車駕,帶著些許柔情。隨即轉頭看向陳佑笑道:“我等男兒還當騎馬奔馳才是。”


    說完這一句,他當即岔開話題:“將明你這些時日倒是對馮相公執禮甚恭,可是別有打算?”


    卻原來是出發以來,陳佑每天都會去馮道麵前轉悠,噓寒問暖一番。


    此刻聽了趙元昌的問話,陳佑輕輕一笑,臉上擺出一絲肅穆的神色道:“馮相公德高望重,治國理政皆有心得,某卻是有心學習一二。”


    聽到陳佑如此認真地迴答,趙元昌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原來將明是欲同我做那師兄弟!”


    說著,直接調轉馬頭朝馮道所乘的馬車行去:“我便替你說和說和!”


    “啊!”陳佑一驚,他倒是沒想到這一茬。


    馮道乃是秦王傅,若是陳佑求學於他,豈不就是與秦王一師同門了麽!


    他連忙調頭,來到馮道車旁,正好聽到趙元昌對掀開簾帳露出臉龐的馮道說:“便是如此,不知先生可有心收徒?”


    聽完趙元昌的一番話,馮道轉眼看向騎馬而來的陳佑:“陳司馬。”


    陳佑立馬拱手道:“馮公可有吩咐?”


    “聽聞司馬有心求學於我?”


    “這......”陳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幹脆答道:“正是!晚輩仰慕馮公學識,欲從而學之。”


    卻見馮道哈哈笑道:“我哪有什麽學識啊!隻不過是活得久一點罷了。”


    聽聞此話,陳佑心中一沉,這是要拒絕了?


    雖心中惋惜,但也知道二人相見不過數天,被拒絕才是大概率事件。


    正要開口,又聽馮道說:“你若是不怕在我這學不到什麽,便是拜師也無妨。”


    陳佑當即大喜道:“多謝馮公!”


    “先別忙著謝。”馮道伸手敲了敲馬車壁道,“當年那黃石公收張子房也是有一番測試。某自是比不得黃石公,可你也不是那張子房,卻也是要有一番波折才好。”


    陳佑隻是稍一考慮,自忖以前見過那麽多花樣百出的測試手段,馮道畢竟有時代限製,應該想不出什麽稀奇古怪的題目,當即拱手答應道:“馮公盡管出題!”


    “倒是爽快,甚合我胃口。”馮道撫須笑道,“黃石公當年試了三次,老朽不才,也來三次。”


    說著,他眼珠一轉:“這第一個測試嘛,便是要你去為我尋來一物。至於是何物,你且聽著。”


    陳佑和一旁的趙元昌皆是豎耳傾聽。


    “公將如棠,謂之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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