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三年七月二十七,北燕退兵,周帝趙鴻運返京。


    此戰,兩國靡費甚多,戰果甚少,唯朔方節度使趁亂奪下宥州,有所獲益。


    北燕如何先不去說,但看周國。


    趙鴻運收到朔方戰報之後,還沒到京城就給朔方節度使金銀綢緞以作賞賜,同時還加了檢校宣徽北院使。


    對於朔方這樣的邊遠節鎮,從唐至周皆是以撫慰為主,隻要聽從詔命配合行動便可。


    除了朔方,第二個需要處理的就是河東節度使劉承澤了。


    隻是他畢竟是手握重兵的大將,同趙鴻運也是故交,故而此番他即便喪師失地,也不過是罰俸兩年。


    再之後就是這一個月來紛紛擾擾的盜售案了。


    既然都撤軍了,轉運使和轉運副使也就完成任務了,早就得知自己被彈劾的蘇逢吉和田茂立刻上書請辭。


    作為趙鴻運為內庫開源選的代理人,蘇逢吉這三年來也不知道被彈劾了多少次。普通的彈章都被趙鴻運留中不發,在朝會上當麵被彈劾也會換來趙鴻運的撫慰。


    是以蘇逢吉一開始得知又有人彈劾自己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反應,在他看來,隻要新皇沒有登基,自己就是安全的。


    隻是沒想到這次事情越鬧越大,直到起居朝會出問題之後他才趕緊上書向趙鴻運請罪。


    那時還在戰時,趙鴻運自然是好一番撫慰,讓他安心做事。


    隻可惜那些可惡的禦史竟然一天都不停歇,天天鼓噪著要拿下大貪蘇逢吉。這讓他有些慌了,這不,職責剛剛卸下,就趕緊請辭。


    原以為這次又會是好生撫慰,沒想到蘇、田二人的請辭表被留中了!之後趙鴻運再無反應,就仿佛沒有收到請辭表一般。


    這可把兩人嚇壞了,忐忑之下上了第二份請辭表。這一次趙鴻運才將兩人的奏章駁迴,隻是依舊沒有慣例的安撫。


    一路上兩人是憂心忡忡,吃不好睡不香。


    隨著聖駕離汴京越來越近,汴京城中諸人也是心思浮動。


    經曆了被當麵彈劾的事情之後,趙元昌仿佛是債多不愁一般,自顧自處理政務,不理會禦史的聒噪。


    至於那個董成林,他也沒去動。


    隻是有此壯烈的事跡,這家夥在禦史台中已經被孤立了。不過這家夥仿佛沒有察覺一般,依舊一絲不苟地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這段時間內,在宗正寺和太常寺的主持下,秦、荊二王的婚事也走完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的流程。


    司天監給出良辰吉日之後又立即上報到趙鴻運處,批準之後立刻完成請期的流程。現在就等著皇帝迴京,二王正式準備大婚之事。


    這天,首相劉明在簡賢講武殿內一同批閱奏章。


    本來劉明身為侍中、首相,應該在政事堂辦公。不過自從上一次趙元昌被彈劾之後,他便以待罪之身不宜獨斷大事的名義將劉明請來簡賢講武殿一同辦公。


    理由嘛,自然是能隨時商議政務,縮減公文往來耗費的時間。


    禍兮福所倚,他正可趁此機會多同劉明溝通感情,以期爭取到支持。


    眼見桌上的公文批閱快要批閱完畢,趙元昌突然開口道:“劉相公。”


    聽到他的喊聲,劉明手中毛筆一頓,隨即將筆擱到白瓷筆架上:“殿下有何吩咐?”


    趙元昌沉吟一陣,然後開口道:“前次我曾上書請官家替我擇秦王傅、友,隻可惜戰事突然,至今無有消息。”


    聽了這話,劉明若有所思地撫須道:“殿下忠孝世人皆知,官家定會為殿下選擇鴻儒大賢為傅、友,又何必心急。”


    趙元昌盯著劉明道:“未知吾之王傅可及劉相公之賢?”


    劉明撫須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然後慎重道:“若是官家曰可,那自然是可的。”


    這個答案雖是模棱兩可,但劉明既然這麽說,那就表明他是傾向於秦王趙元昌的。


    故而趙元昌鬆了口氣笑道:“如此,便聽官家吩咐。”


    正說著,突然一宦官進來道:“啟稟殿下,韋內監遣人來報,官家後日可達汴京。”


    殿內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神情嚴肅。


    趙元昌沉聲答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


    待宦官躬身退下,趙元昌鄭重朝劉明拱手道:“迎接官家歸京就交給相公安排了。”


    劉明也是認真地點頭道:“殿下放心。”


    雖內侍監韋齊隻通知了監國秦王,但皇帝車駕的行蹤可瞞不住有心人。不過兩個時辰,汴京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基本上就都知道皇帝後日迴京的消息了。


    留守汴京的正三品以上高官皆收到通知至長春殿議事,所議之事自然是迎歸皇駕的儀仗安排。


    當晚,趙元昌剛迴到府內就叫來陳佑、胡承約。


    一收到通知,陳佑就知道這大晚上的要商議何事了,畢竟他之前也得到了皇帝即將迴京的消息。


    果然,一進書房,就聽到趙元昌的聲音:“將明也到了,那就來議一議官家歸來之後吾該如何行事吧!”


    對此,陳佑早有腹稿,因此趙元昌話音剛落,他甚至沒坐下就拱手道:“大帥,屬下以為,大帥當抱病。”


    “抱病?”趙元昌重複一遍,若有所思。


    陳佑接著道:“正是!大帥一個月來操勞國事、憂心君父,前段時間又被當麵彈劾,京中紛擾不安,故而積勞成疾。隻是不忍官家在外牽掛,才強撐著視事如故。”


    他這話說得是有鼻子有眼,仿佛趙元昌此時已經病倒一般。


    聽到他這話,趙元昌隻感覺眼前一亮,當下就要稱讚。


    隻是一旁的胡承約聽後不由喊道:“妙啊!”


    陳佑笑著看向胡承約,自己坐到椅子上,示意他說。


    胡承約朝陳佑拱拱手,之後站起來道:“殿下,司馬此計甚妙。殿下拖著病體迎接官家,交卸監國職責之後即請罪歸府。然心頭重擔驟去,心神恍惚之下自然是病情加重。”


    當晚,秦王府悄悄請了大夫過府。大夫離去之後,府內傳開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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