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眾人連忙散開。


    周承唐製,阻攔驛馬被撞死純屬活該,如果僥幸沒死,更是會被判罰。


    再說了常人也沒幾人有那個膽子攔在全速奔馳的快馬前麵,那衝擊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兩騎早早減速,還未停穩就唿喊道:“驛長!換馬!”


    待兩人停下,眾人才能看清,這兩人穿的不是通常的驛丁服飾,而是家兵服飾。此時兩人臉色通紅,額頭滿是汗珠,可似乎還不準備休息,要換馬接著前進。


    正驚詫間,那兩人突然頓住,緊接著朝趙元昌行禮道:“小人參見秦王殿下!”


    趙元昌不由奇道:“你二人認得於我?”


    卻見其中一個騎士從背上解下文書袋掏出一封書信恭敬地遞給趙元昌:“小的二人乃是蘇相公家兵,奉相公之命送急件給殿下,臨行前看了殿下畫像,故而能識得。”


    趙元昌點點頭,接過信封拆開閱覽。


    這時驛長牽著兩匹馬出來,蔣樹當即去同驛長交涉。


    陳佑在一旁看著,隻見趙元昌拿著信紙的手指不由握緊,臉色也愈加嚴峻,不免好奇信內究竟說了啥。


    趙元昌深吸一口氣平靜心情,正巧此時薛樹讓驛長安排好了房間,他便吩咐一眾人先吃飯休息,那兩名騎士也被他留下一同安排。


    見此情景,陳佑也隻得按捺住好奇心走進驛站。


    這驛站名為平氏驛,乃是唐州和隨州邊界的一處驛站。


    實際上此時還沒有“驛站”這個詞,一直都是稱為“驛”,直到元朝才有“驛站”這個稱唿。


    滿懷好奇地吃完這頓飯,陳佑等人正要去洗漱,趙元昌卻喊道:“將明、德儉,你二人到我房間來。”


    說完,便轉身離開。


    陳佑、胡承約二人連忙跟上,蔣樹則迅速安排四個親兵前去守候。


    平氏驛有前後兩塊區域,前部是三層樓的普通住房,就跟客店類似。這客店便是所謂的客棧了,隻不過此時還沒客棧這個稱唿罷了。


    至於後部,則是幾個單門獨戶的小院,雖然一個院子隻有三間房,但也比擠在前麵要好很多。


    隻不過呢,除了那些大的驛站,現在全國驛站幾乎都被當地的富戶承包了。人家承包這個不是給國家做好事,而是要賺錢的!


    是以,普通官員或者驛使來此,不掏錢的話就隻能在三層木樓裏住著。而這三層木樓也分等次,最好的留給掏錢的客商或者中層官員,其餘人等,不安排你住最差的房間就算是好的了。


    而你要是給的錢多呢,就能住進私密性較強,環境好服務也好的小院。


    最重要的是,朝廷是會給驛站撥款的,雖不多,但也是一筆進項。太平時節經營驛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賺錢法門。


    當然,趙元昌身為親王之尊,就算沒掏錢,這驛長也不敢讓他擠在三層小樓裏啊!


    也虧得這時候平氏驛內沒什麽人,這一行人都被安排進了小院中。


    陳佑、胡承約跟在趙元昌身後走進編號為“甲”的小院中,跟來的四名親兵熟稔地散在院內。


    走進其中一隔房間,關門之後趙元昌掏出那封信遞給陳佑,麵色嚴肅道:“將明你看看。”


    陳佑好奇地接過信紙,凝神看去,其上隻有兩列字:“孫相公罷相,昭文相出缺。”


    大周朝廷上夠資格被稱為相公的也就政事堂三人加樞密院三人,放寬一點最多也隻能加上三司使。


    這孫相公自然就隻能是首相孫啟祥!


    孫啟祥一直是趙元昌的堅定支持者,這次突然罷相,實在是讓人遐想。


    看到這兩句話,陳佑先是一驚,然後抿著唇將信紙遞給胡承約。


    待兩人都看完,趙元昌開口道:“孫相公此人你們是知道的,你二人如何看待此事?”


    陳、胡二人對視一眼,陳佑率先開口道:“迴稟大帥,孫相公如今六十有二,朝堂事務繁忙,或者隻是正常的......”


    說著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畢竟“罷相”二字已經說明孫啟祥是被趙鴻運攆迴家的,而非自請致仕。


    趙元昌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故而道:“將明不必安慰於我,且直說便是。”


    陳佑沉默一陣,轉頭示意胡承約說話。


    胡承約當下輕咳一聲道:“殿下,屬下以為,此時情況不明,一切還是等入京再說。”


    這話也算在理,趙元昌點頭道:“嗯,你們說,我是否需要支持蘇相公爭奪首相之位?”


    “不可!”陳佑、胡承約異口同聲道。


    這倒讓趙元昌有些意外:“為何?”


    胡承約見陳佑閉口不言,便開口解釋道:“殿下曾說,這蘇相公所恃者,不過斂財而已。恕我直言,蘇相必不長久,殿下切不可保此人!”


    “然則蘇相公一直支持於我,我豈可棄之不顧?”趙元昌還是皺眉。


    陳佑趁勢道:“大帥重情重義,乃是吾等所樂見,然而此時一動不如一靜。不知官家所思所想之前,大帥切不可妄動,免得違了聖意,傷了父子之情。”


    他在“父子之情”四個字上加重讀音,趙元昌聽後,沉默良久才道:“吾知矣!”


    次日卯時未至一行人便出發了,眼看到要到午時,蔣樹提議找一處陰涼之地躲過這兩個時辰的毒日。


    正巧路旁便是樹林,一行人便拉著馬匹朝拿出樹林行去。


    未初二刻,眼看日頭不是很毒,一行人等便準備繼續上路,以期早日趕到開封。


    剛上官道,就又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陳佑心中一動:又有壞消息?


    轉頭看去,正是北方來人,同樣的是兩騎。


    趙元昌此時心中也有不好的預測,連忙讓蔣樹上前喊話:“兀那驛使!可是找尋秦王殿下!”


    聽到蔣樹的喊聲,快馬奔騰的騎手放慢速度道:“正是!”


    “殿下正在此處!”


    兩騎手叫了一聲,連忙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參見殿下!”


    行禮之時,猶自喘息不止。


    趙元昌麵色嚴肅道:“你等可是奉了蘇相公之令?”


    “正是!”騎手大聲答應著,解下文書袋掏出信封交給趙元昌。


    隻見趙元昌揭開信封看到信之後,臉色更加難看,隨手將信遞給陳佑,對那兩人道:“兩位先歇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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