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鬼方穀下起了雪,這是鬼方穀下的第二場雪,第一場雪還是雪妖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鬼方穀曾經的沙地已被大雪覆蓋,看不到一粒沙子,那棵白色的枯樹更加慘白了,樹枝被大雪壓的搖搖欲墜。


    鬼方部族的全部族人在黑兀鬼幽的帶領下來到穀口,送別來自中原的七位勇士。他們七人身披獸皮大氅,頭戴狐裘皮帽,腳上穿著毛氈棉靴。反觀鬼方族人,他們隻是穿著單薄的粗布外衣,在寒風中,卻看不出他們有絲毫的寒冷感覺。


    “吼吼……”在黑兀鬼幽的帶領下,鬼方全體族人一起吼叫,為七勇士壯行。這是鬼方族為送別勇士成為魂靈的一種特有的儀式,不知這七人捕殺雪妖的命運會如何。儀式行完,黑兀鬼幽道:“鬼方部族答應各位勇士的事,在各位勇士捕殺雪妖成功後將兌現我們的諾言,請各位放心。”


    “黑兀,你可說話算數呀,把那個大白妞給我們三兄弟留著。”韓三亥道。


    “一定。”


    田須無走到那個鬼方少女麵前,將自己的大氅解下給那少女披上:“我這就走了,你叫什麽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等你迴來後我再告訴你。”


    黑兀鬼幽來到孤竹鳴麵前說道:“就算你不迴來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


    “希望如此。”孤竹鳴說完,獨自走出了穀口。


    黑兀鬼幽又來到展無恤麵前,看到展無恤沒有兵刃,便解下自己的佩劍,道:“這黑劍是我鬼方族最好的一柄劍,送給勇士防身。”展無恤接過黑劍道了一聲:“多謝。”黑兀鬼幽又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北冥極海在何處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那裏。”


    “為什麽?”展無恤問道。


    “那裏是墓場,沒有為什麽。”


    “到時候你告訴在何處就可以了。”這時候展無恤看到歸沙一直在看著自己,眼睛似乎在說:你一定要迴來,帶我走,我等著你。


    雪下得越大了,七人走出鬼方穀口,朝西北方向而去,而鬼方部族全部族人站在穀口,沒有一個人踏出去一步。


    因為贏五狼曾經與雪妖交過手,知道雪妖所在,所以這次行動便由贏五狼帶隊。在路上,雪下得更猛了,沒一會兒,雪層已經沒過了眾人的膝蓋。


    “我說幾位,你們見過這麽大的雪嗎?這還不到半天時間,你們看,快到我腰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呀,光這樣走可不行,這可什麽時候才能到呀。”田須無喊道。


    “明知故問。”秦五狼暗道。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韓三亥道。


    “我說你怎麽說話呢?我可是為了大家好,早點捕殺雪妖好早點迴去。”田須無道。


    “我看你是想你的鬼方小美妞了吧。”趙之孤道。


    “難道你們不想,我看你們哥仨更想,而且還不止是想女人,我說的對吧。”


    “你再胡說八大小心我廢了你。”魏自傲狠道。


    “怎麽,你們想三個打一個,你當我怕你們?”田須無道:“是不是讓我說道痛處了?”


    “你?”魏自傲道:“二弟,三弟先把姓田的廢了,捕殺雪妖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趙之孤、韓三亥聽大哥招唿,立刻亮出兵刃。


    “你們不要吵了!”孤竹鳴道:“你們不覺得嗎今天的天氣有些怪異,我在鬼方待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下這麽大的雪,我懷疑這其中必有古怪。”


    “不用懷疑了,你們看。”贏五狼停下來手指前方。隻見兩山之間有一道巨大的雲瀑,連天接地,雪白無比,填滿了整個山穀。


    “雲瀑海?”田須無驚道。


    “不是雲瀑海,那是雪境。雪從天上落下來,而後又從地麵升上天空,如此往複連接,周而複始不停。我們必須通過這道雪境才能到達雪妖所在之處,而且必須得快,你們看雪境正在漸漸的擴大。”


    “雪境裏有什麽?”展無恤問。


    “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在雪境裏不辨方向不辨天地,你看到什麽都不奇怪,你順利走出來也很正常。”


    “三位老弟,你們不是要殺我嗎,看咱們誰先通過雪境。要是你們三個先通過,我當自刎於你們麵前,我要是先通過了,你們知道該怎麽辦。”田須無說完也不管晉國三兄弟是否同意,便從雪中一躍而起,腳尖貼著雪麵飛向雪境。


    另外六人見狀,話不多說,也使用同樣的輕身功夫,一字排開,飛快的踏雪而奔,朝那雪境衝去。他們身後雪沫飛濺,發出刷刷的響聲。不一會兒就見展無恤超過眾人飛在了最前麵,第一個衝進了雪境之中。


    突然,展無恤就覺聲息皆無,四周白霧蒙蒙,果真是三尺之外不見一物,隻有大如桐頁的雪花緩慢落下,雪花像是被什麽力量吸引一樣,剛貼到地麵就又往上飄去,遇到落下的雪花,便非常自然的躲避開來,直到升入空中不見了。展無恤不再管這些,他隻希望盡快跑出這雪境,好找到雪妖。


    他在雪境之內正奔跑著,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他向周圍觀看,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再看腳下,他踏過之處,竟然沒有留下腳印。展無恤越覺得這雪境怪異,便大喊道:“田須無,贏五狼。”他隻聽到自己的聲音遠去,卻聽不到其他任何迴音。


    展無恤向四周看去,想發現其他同伴的蹤跡,但是一無所獲。展無恤又向前奔找,而後又向左奔找,結果都是一樣,周圍始終是白茫茫一片,目極處不過三尺,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展無恤還是心有不甘,他想:其他人也許還在後邊沒有趕上來。展無恤便發足往後去找,沒走幾步,展無恤突然停了下來,他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展無恤低頭看到雪地上沒有一隻腳印,他剛才還從這經過,不會就這麽片刻時間腳印就被雪片蓋住。於是展無恤伸出右腳向前踩下,然後再抽迴來,一個腳印出現在雪地上,雪花落在上麵,並沒有什麽變化。展無恤還是疑惑,他左腳向後踏,然後再收迴,迴頭去看左腳腳印,也明明在那裏。展無恤心道:“難不成是我多疑?我迴去的路和我來的方向有偏差?”當他再轉迴頭的時候,馬上否定了自己,剛才他踩得右腳腳印已然不見了,地上是平坦的皚皚白雪。


    展無恤倒退兩步,盯著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腳印,看它們什麽時候消失。良久,展無恤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幾隻腳印始終沒有任何變化,靜靜地印在那裏,既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既沒有變深也沒有變淺。展無恤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心中默念了三個數,雙眼再睜開時,那幾隻腳印消失了。


    展無恤好像明白了什麽,在這雪境之內,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著,所有事物都會在一念之間發生變化。看著周圍不過三尺的視距,這讓展無恤想起了無垠界,而這雪境似乎又跟無垠界有些不同。不管怎樣,這雪境之內不能再待下去,要想辦法盡快出去才行。


    展無恤收了真氣,不在用輕身功夫,他發現他的雙腳並沒有陷進雪中。展無恤用手去挖那雪地,雪的厚度似乎是無限的深度,他挖了一個足有十幾尺深的雪坑,還是沒有見底。展無恤又拔出那柄黒兀鬼幽送給他的劍,朝坑底插了進去,雪層一下就沒了劍身,直到展無恤的手臂也插進雪裏,還是感覺下麵空空如也,沒有見底。


    展無恤站起身來,他沒有再去試,因為他明白了再試也無濟於事,因為這雪境是無垠的。展無恤重新提起真氣,施展遁身術,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這雪境。但是,與在無垠界一樣,無論他從哪個方向衝,四周圍始終是白茫茫一片,就好像自己被困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無論你速度有多快,都逃脫不出去。


    展無恤站在茫茫的雪原上,雖然不知道遠方是何處,他心道:“這裏必又是一個無垠界了,隻是和公子罷敵藏身處不同的是,那裏到處是黑色的,而這裏則都是白色的;那裏的水麵隻沒腳背,然而水深卻是無底的,這裏的雪層厚度也就能齊腳踝,可是你往下挖卻永遠也到不了底。這裏也和無垠界一樣,沒有方向,不分天地,更無遠近大小。”但是要衝出這雪境,展無恤還是有一絲希望,當時他在無垠界,正是靈姬的提示,通過血界才得出逃生。


    “當初那裏有一塊大石的。”展無恤一想又不對。在無垠界他能看到靈姬,能看到公子罷敵的元嬰,而且還可通過那塊大石出去。可是在這雪境之內,卻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隻有茫茫白霧和紛落的雪花。剛才還近在咫尺的同伴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他們也衝進雪境之內,又會在哪裏呢?既然其他人會在雪境之內消失,那麽幻武卒會不會呢?展無恤這樣想著:我跟幻武卒有通靈感應,不管他們在哪裏,即便他們消失,隻要他們還存在,我都可以感應的到。


    想到就做,展無恤分別向前後左右和上方五個方向分別放出一個幻武卒,五個幻武卒各自向前,瞬間消失在白霧飛雪之中。展無恤用通靈術與五個幻武卒連通,就覺得五個幻武卒所到之處也是白茫茫一片,所見不過三尺範圍,並沒有找到一個人影,更別說出口。展無恤再讓他們向更遠處搜尋,所見到的和先前一樣。幻武卒越走越遠,展無恤與他們的感應開始慢慢的變弱。突然,展無恤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這是他與幻武卒隻見從來沒有產生過的感覺,隻有展無恤真氣耗盡之時,幻武卒無力支撐,才會消失,但從來沒有失去過感應。這次展無恤與幻武卒之間的通靈感應像是被一把快刀砍伐,而他又無從知曉,無從反擊。為了穩妥起見,展無恤試了一下自己的真氣,感覺自己氣血充盈,真氣大盛,沒有一點異樣。


    就在這時,展無恤感覺一驚,心道:不好。自己與五個幻武卒的通靈感應突然消失了,不知所蹤。展無恤馬上發足向前追去,他想以自己的速度追上前方的幻武卒應該不成問題,他倒要看看前方發生了什麽異事,讓自己與幻武卒失去了通靈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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