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無論好壞,追根究底還是活在象牙塔內,眼下生死不過一瞬,若是有一絲遲疑,便無法挽迴。


    京兆尹可是正三品京官,每日進宮上朝麵聖,官威豈是一般小官能比,頭一迴處理這種事,終究是有些承受不住。


    此時的她,才發現脊背已是濕冷一片。


    看在宋誌遠的麵子上,加上此案證據不足,隻得收押再審。


    眼睜睜看著衙役將自家爹爹押走,想起往日和陳父相處的日子,陳媛媛揪心不已。雖然隻有兩個來月,但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同甘共苦,她早已把他們當做親人。


    “爹,您不要害怕,媛媛一定把您救出來!”


    陳父忍著淚隻得點頭,千言萬語終是什麽也說不出來。若他躲不過這劫也死而無憾,媛媛能夠獨當一麵,日後也能照顧好陳家。


    出了府衙,陳媛媛已是攙扶著癱軟的陳母,朝宋家父子倆道謝。


    沒想到宋掌櫃竟會把自家兒子叫來幫忙,他們終究不過是一介夥計,做到如此已是難得。


    陳媛媛已是抱拳,朝兩人認真道:“兩位大恩大德,媛媛一定銘記於心!”


    “正平的品性如何,老夫多少也知曉,老夫能幫的也就隻有這些,剩下的就還得靠你們自己。”


    陳媛媛亦是知曉,一顆心跌落低穀。


    母女倆道謝後,才往家中走去。


    一路上,陳媛媛沉默不語。


    身旁的娘親哭的她心煩意亂,她努力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她隻有三天的時間,一絲都不得浪費。


    她一定要救爹爹出來!


    迴到家中,童氏與陳青青得到消息提前迴到家中,加上陳雲笙祖孫三人已是紅著眼眶看著她們娘倆。


    陳母話還未說出口,童氏與陳母已是攙扶在一起哭了起來。


    陳青青過來抱著她,哽咽道:“姐,爹可是要被殺頭?”


    “不許胡說,過幾日,姐便帶爹爹迴來。”她輕柔了揉二妹的頭發,想起往日爹爹雖然嚴厲,但大多時候都是嬉皮笑臉,陪他們三姐弟笑鬧玩耍。


    現下家中少了一人,平白就疼的不能唿吸。


    三姐弟圍成一團,陳媛媛深唿一口氣,現下可不是哭的時候,屁股被打了三大板,連坐都感覺疼。


    她索性爬上屋簷,安安靜靜一個人站在高處,讓腦子清晰一些。


    她試圖還原案發現場,案發現場她已是瞧過,沒有任何異樣。


    斷腸草乃是烈性毒物,不多時便會身亡。柳老爺在酒樓內當場死亡,下毒之人必定也在酒樓內。


    當時酒樓內人多雜亂,觸碰過茶水的除開她爹爹,煮茶師傅,還有柳家的人。


    煮茶師傅身在大堂,當時她也在場,煮茶師傅雙手不曾離開過茶具,眾目睽睽之下又是酒樓老好夥計,與陳家無冤無仇,首先排除嫌疑。


    毒究竟何時下到水中?


    藥包又是如何放在她爹身上?


    思來想去,為了得到更多準確的信息,她還得去牢房一趟。


    一家老小聽她要去看望陳父,當即要跟著去,陳母和童氏又是飛快做了些吃食,給陳父帶過去充饑。


    一家老少,花了些碎銀子,打點了番才進到牢房中。


    陳父正窩在一旁,無精打采。


    昏暗的牢房,刺鼻的味道令陳媛媛狠狠打了好幾個哈秋,聲響霎時驚動陳父,瞧見娘親妻兒都來看他,一抹渾濁雙眼,垂著頭愣是許久才抬起來。


    陳父眼眶通紅,撲通一下就是朝童氏跪了下來。


    “娘,是孩兒不孝,讓你老人家擔心。”


    眼見童氏與陳母又要哭起來,陳媛媛心頭一跳,探監的時間不多,她不能浪費,當即止住三人談話。


    “爹,有事我們出去再說。”


    “……”


    見老少都往望著她不解,她咧嘴一笑,帶著些許痞氣。


    “往日,爹爹總是教我們不得輕易放棄,日子再苦都得過下去,現下怎就輕言放棄?”她又是目光炯炯,看著陳父:“爹,信我!”


    少女神情鄭重,一改往日吊兒郎當,小臉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般閨女,陳父還是第一次瞧見,怔了又怔,心底莫名就生出一絲期盼。


    “爹,你仔細想想當時你上茶時,可有遇上過什麽人,或是遇上什麽奇怪的事?”


    “從大堂到閣樓,至始至終都我一人,茶水不曾離手,連壺蓋都不曾打開。上了閣樓在長廊停了片刻,之後便將茶水交給叫春喜的丫鬟。”


    “可曾與人有肢體接觸?”


    “不曾。”


    陳媛媛點頭,顯然在交到春喜之前,茶水都是沒有毒的。


    “爹,柳家包廂可有旁人進去過?”


    他爹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曾有人進去,至始至終主仆七人。”


    說完,陳父已是麵色驟變,驚駭不已。


    斷腸草可是劇毒,毒發之快前後不過一刻鍾,也就是說他將茶水交出去之後,下毒之人定是在包廂之內!


    看見陳父變了臉色,陳媛媛也是陷入沉思。


    顯然她爹爹跟她想到一塊去了,下毒之人在包廂內,有時候最不可能的結果,便是真相!


    陳媛媛深唿一口氣,如今總算有點目標——目標鎖定包廂七人!


    探監迴去的路上,陳母看著一言不發的大女兒,欲言又止。不知不覺,已是將全部希望押在媛媛身上,又是讓青青和雲笙莫要吵鬧大姐。


    陳媛媛盯著自己的手指出神,包廂內的人,除了三個仆人,可都是柳老爺血骨至親。


    柳夫人是正妻,丈夫身亡傷心不似有假,柳家三少瞧那傻逼樣也不像下毒之人,柳家大姐當場驚嚇的險些暈了過去,更何況柳家大小姐出嫁已久,柳家事甚少過問。


    難不成是三個仆人?


    但是沒有人證、物證、殺人動機,沒有證據,任誰都會覺得是她爹下的毒!


    她撓了撓頭,感覺腦殼疼。


    究竟是誰!!!


    等她迴到家中,已是無心吃飯。


    次日一早,已是跟掌櫃的告了假。


    幸虧有皮猴幫忙,幾人一連跑了好幾個醫館,都是不曾有人購買斷腸草,線索到此已是中斷!


    如今,隻能一個個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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