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陣暴風雪肆虐過後,天星才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說是藏身之處,其實不過是山峰下的岩石往裏凹陷的落腳之處,剛好夠一個人彎腰躲藏。


    多虧了混沌氣保護,不然天星可不能走到冰涯中來。


    等她環視四周,看清這白茫茫的一片時,終於明白為什麽這裏要被稱為冰涯了。


    開門一條路,如在懸崖峭壁開鑿,稍有不慎,就是墜入無名深淵。


    天星落腳所在之處,向左是萬丈深淵,伸頭一看,白色的雪球在下方翻滾,旋轉,小的雪球被大的雪球一撞,瞬間化為片片雪花,大的雪球得意極了,又去挑釁其他的雪球。


    就是這樣看著,都能感受這些雪球磅礴的力量。


    下麵是看得見的戰場,若進入到其中,恐怕最後的結局和雪花片無異。


    向右,便是陡峭的懸崖峭壁,哪怕被冰雪覆蓋,也掩藏不了它的鋒芒。


    這條路,隻夠一人立足,一人向前。


    “何鳶在哪裏?”天星疑惑不已。


    星華道:“天星,這裏一點生靈的氣息都沒有。”


    “我們往前走走看。”天星可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何鳶,她是找定了。


    順著腳下的小路一直向前,所幸一路沒有再出現剛開始的暴風雪,除了天空中一直飄落不斷的雪球,這裏的極寒天氣對天星並沒有太大影響。


    走了約莫半刻鍾後,天星在如棉被的雪花無汙路上終於發現了腳印。


    這讓天星欣喜萬分,這裏的雪花時刻在飄落,迴頭看自己走過的路,不到一會,就會被新的雪花覆蓋,而她眼前的腳印卻十分清晰,這說明附近有人,而且那人肯定沒有走遠。


    天星不想耽擱,立即開啟天眼,掃視周圍。


    前方無人。


    這就奇怪了,人肯定在附近啊。


    天星便將目光轉向她右手邊的懸崖峭壁來。


    懸崖往上,萬裏不見天日。


    一寸寸的金光閃過,天星不想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在那。”


    天星驚喜,立即朝著天眼發現的位置飛去。


    向上百十裏,等天星到了此處,才發現這裏竟然是別有洞天。


    大大小小的洞府順勢而建,在懸崖邊上,俯瞰萬丈風景。


    天星立在空中,麵對這麽多的洞府她有些摸不清到底那裏才能找到何鳶。


    “這些洞府,建的很有意思,像是蜂巢,難怪能在這裏生存下來。”


    星華卻出聲提醒道:“天星,你小心些,我在這裏感受了好幾股強大的氣息。”


    “好,我知道了,我隻是來找何鳶,並不想招惹其他人。”天星也知道,能被關壓到冰涯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天星在這裏用天眼一個一個洞府看過去,準備尋找何鳶的下落。


    可她不知,她現在的狀態,可讓所有人都在暗中關注。


    就是那些大人物也蘇醒過來,緊盯著天星。


    或許被注視的目光太刺身,天星也發現了不對勁。


    她立即借助星華的力量,一股大乘修士的氣息瞬間以她為中心散發出來。


    那些暗中關注的人被這氣息直接給嚇倒在地,他們算是明白,這人,不是他們可以動心思的。


    而那些大人物則是在猜測天星的身份,千機宗什麽時候又出了一個大乘修士?


    何鳶自然也看到了天星,不過此刻的她,是驚恐萬分,生怕天星是來找她算賬,這可是冰涯,她是一點力量都沒有。


    還沒等她想太多,天星也終於在一個小型洞府內找到了目標。


    二話不說,天星直接奔去。


    何鳶見她朝自己而來,啐了一地,立即換上了兇狠的表情。


    “你來幹什麽?”


    天星彎腰低頭瞧著何鳶,突然笑了起來,“原來這是千嶂峰光彩豔麗的何夫人啊?”


    何鳶瞥過頭去,憤憤道:“你就是來羞辱我的嗎?”


    “羞辱?”天星在這洞府內走了走,搖頭道:“你已經是階下囚,我還有什麽好羞辱的?”


    “淩天星,別說的那麽好聽,你恨毒了我吧,可惜啊,嬌嬌不頂用,要是我親自動手,哪裏還有你站在這裏和我耀武揚威的說話。”何鳶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一個心機手段謀略樣樣不缺的狠人。


    冰涯的世界,那就是強者為尊。


    能被關壓到這裏的修士又有幾個是良善之輩。


    剛才天星之所以一出現就引起所有在洞穴中人的注意,那是因為他們都以為天星是代表千機宗來的。


    因為隻要進了冰涯的犯人,都失去了靈力,和普通人無異。


    而要想在冰涯生存,活著,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住到這個蜂巢似的洞穴中。


    從千機宗立宗至今,這裏麵關壓著數不清的犯人。


    雖然沒有靈力,但是終歸是修士之體魄,隻要住到這洞穴中,活上個百八十年的不是問題。


    難就難在如何住進這洞穴。


    能住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個簡單的,而洞穴也是有限的,如果不能住在裏麵,就隻能在那冰天雪地裏挨凍,最後被活活的凍死,被風一吹,化做冰雪。


    而何鳶現在能在這個洞穴中,就足以證明她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


    天星不知道這麽多,她淡淡道:“這裏環境如此惡劣,何鳶,你要是不給舅舅下蠱,又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何鳶一聽蠱蟲,便矢口否認,“什麽下蠱,我沒有。”


    說完之後,她突然驚慌的看著天星,追問道:“你說什麽,你剛剛說什麽?舅舅?誰是你舅舅?”


    天星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笑道:“難道你看著我這張臉不覺得熟悉嗎?”


    何鳶這才仔細的看著天星,鼻子,眼睛,眉毛,她越看越心驚,手都忍不住抖了起來,指著天星,不可置信道:“你,你是,你是千凝霜的女兒?”


    “果然是聰慧的何夫人啊。”天星誇獎著何鳶,她可沒說許多,對方就辨認出來,看來,娘在她心中印象很深啊。


    何鳶像是見了什麽怪物一樣,大喊起來,“不可能,那個賤人已經死了,怎麽會有女兒,不可能。”


    天星眼神淩厲一掃,“你說什麽?”


    何鳶很快的就鎮定下來,“你到底是誰?千凝霜不可能有女兒,你不過是和她長的像罷了。”


    天星還想詐出更多消息來,“我為什麽要騙你,如果我這張臉都說明不了什麽,那也不過是你自欺欺人,何鳶,我娘說,她可是很惦記你這個好姐妹呢?”


    何鳶冷笑了起來,要是別人她還有可能不放心,但是千凝霜是自己親自下手,怎麽可能還有活著的可能,麵前的這個人,不過是有些像而已。


    “你別白費心思了,你不可能是千凝霜的女兒。”


    天星勾唇一笑,“連親夫都能謀害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何鳶,你是不是以為宗門還會放你出來?”


    何鳶經過剛才的驚慌,現在看天星,也不過是看小孩子玩鬧一樣。


    “不然呢?淩天星,我早該想到,蠱蟲一事是你向琴老他們編造的吧?”


    天星笑著點頭,“不是編造,是事實哦,你害舅舅,謀害我娘親,我隻不過是揭發了你而已。”


    何鳶冷哼一聲,她才不會上天星的當,“蠱蟲就是無中生有的事,琴老還有夫君他們都是被你蒙蔽了,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雜種,竟然敢誣陷我,淩天星,你等著瞧,琴老他們一定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天星現在真的是佩服何鳶了,都到這地步了,還死鴨子嘴硬。


    “這裏是冰涯,沒人陪你唱戲,誣陷,哼,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憑借蠱蟲就能操縱舅舅,掌控千嶂峰,控製千機宗,有我在,你想都別想。”


    何鳶一臉不相信天星話的表情。


    天星道:“你的蠱蟲是厲害,但是我已經找到能徹底將蠱蟲取出來的方法了,你別妄想千機宗會對你妥協,冰涯真是個好地方,適合你永遠待著的好地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何鳶心裏還是有些慌張的,如果真的有辦法將千上鬆識海裏的蠱蟲取出來,那她豈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難道她要永遠待在這裏嗎?


    天星瞧見何鳶下沉的嘴角,繼續道:“你以為你是誰?舅舅最看重的就是宗門,如果要以你這個毒婦來為條件救他,他寧可自行了斷。


    何鳶,隻是不知道你費盡心思這麽多年,到頭來又圖到什麽?


    還不是一場空?


    真是可惜,可惜啊!”


    天星惋惜的口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何鳶的心防上。


    何鳶憤怒的盯著天星,要不是她現在是個沒有靈力的修士,天星早就被她一掌打了過去。


    即便如此,兇狠的何鳶也是用一雙淬毒的眼神剜著天星,恨不得扒皮吃肉。


    何鳶越是這樣,天星越是無所謂,她更是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樣東西來把玩著。


    而何鳶見到那東西,眼神大變,立即向天星撲去想要搶奪。


    而天星一個閃神,高高揚起,“這是我來之前舅舅親自寫下的休妻書,啊,字跡端正,君子之風的休妻書啊。”


    何鳶瞧著那熟悉的字跡,衝著天星大喊,“給我,快給我。”


    天星調起皮來,“你想要嗎?”


    “嗯。”何鳶渴望的點頭。


    天星盯著何鳶的眼睛,一束金光從她的眼中射向何鳶的雙眼,“那我問你,當年千凝霜為什麽會被趕出千機宗?”


    何鳶頓時感到一陣頭昏目眩,本能的迴答道:“千凝霜這個賤人,活該被趕出宗,竟然去偷鎮宗之寶。”


    “她是聖女,為什麽一定要偷鎮宗之寶?”


    “當然是為了救她的情郎了,真是個賤人。”


    “是誰告訴她鎮宗之寶可以救人?她的情郎怎麽了?”


    何鳶不屑笑道:“那個賤人,蠢的要死,我不過是無意說了鎮宗之寶可以修補丹田,她竟然真的聽進去了,還去祭壇偷了。”


    天星皺眉,“你是故意說的?你嫉妒她?所以她才會被琴老他們現場抓住?”


    何鳶得意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是我,她還不知道為他的情郎掉多少眼淚,說起來,她還得感謝我呢。


    琴老那群老家夥,不過是我隨便施計,他們就相信了,而千凝霜呢,也是蠢,還承認了,哈哈哈哈。”


    說到這裏,天星已經知道當初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了,她想到剛剛何鳶說娘不可能有女兒,或許這裏麵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那後來呢?千凝霜被逐出宗門,你又做了什麽?”


    何鳶道:“我?我當然是親自去殺了那賤人啊,絕情穀那麽深,她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說這話的時候,何鳶是止不住的開心,臉上盡是春風得意。


    天星強忍著怒火,看著何鳶,不帶一絲溫度,“那千上鬆識海裏的蠱呢?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何鳶準備說什麽,卻突然抱頭,大喊起來,“啊啊啊。”


    天星不明所以,正準備上前查看,卻被一陣靈力給擋了迴來。


    金光消失,一切迴到原樣。


    何鳶也迷糊的錘著腦袋,看著天星,質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天星強壓著血氣,剛才星華已經告訴她,這是何鳶的神識被下了禁咒,如果她說出來,自己就會反噬。


    “何鳶,你好自為之吧。”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天星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而且她進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也是時候出去了。


    何鳶見天星要走,她突然心生一種恐慌來,大喊道:“淩天星,你到底想幹什麽?”


    天星聽到這話,頭也沒迴一下,“你不配知道。”


    等天星徹底沒了身影,何鳶快速的跑到洞口,看著外麵,“淩天星,你迴來,你給我迴來,你把東西給我。”


    可惜,無垠的冰涯沒有人迴應她,留下的也隻有雪球在空中撞擊又重組的聲音。


    此刻的天星情況並不大好,她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以最快的速度向來路趕。


    終於再次見到那萬年寒鐵的大門。


    天星估摸著時辰,離她和沐風約定好的一個時辰還有半刻鍾,然而,她體內卻無法承受住剛才被何鳶禁咒的反噬。


    星華努力的幫助天星,可是剛才那力量太強大,又因為天星是神識操縱者,一個不慎,就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的她,需要離開這個冰涯。


    因為混沌氣被調用平息識海,而冰涯這徹骨的寒就開始入侵天星身體。


    這才不到一會,天星的臉上就已經出現了寒冰。


    她數著時間,強撐著,望著這大門,心道:“沐風,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真的成冰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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