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


    韓朗站在窗台邊,背向天星,抬頭望著外麵正懸掛高空的太陽。


    天星見韓朗孤寂的背影,莫名的眼眶有點酸脹。


    三年的師生情誼,從不懂到懂,他和韓朗不是師徒,更似師徒。


    這屋子裏的擺設,她閉著眼睛都知道他們的位置。


    一點一滴的迴憶,俱是割舍不斷的恩情。


    韓朗此刻雖然是盯著那烈日,但是腦海裏全是三年來教導天星的點點迴憶。


    這個孩子,是真正的符術天才!


    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麵的寄以厚望,再到將自己畢生所學都傳授給她。


    不是不想收天星為徒,而是真的為了她好,想讓她有一個更好的師父,更好的未來。


    明天就是年考了,考過之後,天星就要離開知道堂了,自己和她短暫的師生生涯也就結束了。


    雖然在教室裏自己保持著冷淡的神色,但是,真正到了自己舍不得的學生,又怎麽會無動於衷?


    轉過身去,韓朗見天星在身後傻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天星,在想什麽?”


    天星迴過神來,見導師正笑意滿滿地看著自己,誠懇道:“導師,我在想以後。”


    “以後,哈哈,你這孩子,人小鬼大的,以後還長著呢,把當下的日子過好就可以了。”


    天星頷首,讚同導師的話。


    “天星啊,明天就是年考了,以你的成績,四大峰是任你挑選,你有想好去哪一處嗎?”


    天星搖頭,“沒有。”


    韓朗道:“有想過去符峰嗎?”


    “想是想過。”


    韓朗和天星相處三年,也大致知道她的性格,話沒有說滿,想來是有自己的考慮。


    “是有什麽顧慮嗎?”


    天星無奈一笑,“顧慮太多了。”


    韓朗頷首,與他想的差不多,勸道:“天星,你在符術上的天分是我見過最好的,我甚至可以說,在整個水雲宗,沒有誰畫符製符的天分能有你高,如果你能拜入符峰,那你的未來,不可估量,我有預感,符術一脈將會在你的手中發揚光大,你會將符術發展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說到後麵,韓朗神情激動,麵帶潮紅,他能夠想象,如果天星拜入符峰,以她的資質和能力,這一天指日可待。


    天星聽了導師激動的話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按照導師說的,以她目前所學的成績,已經比築基弟子還要好。


    《一品符術大全》她已經學了一半,裏麵的符術看的是七七八八。


    但是,對於能不能拜入符峰,她自己也沒有底。


    而導師說的將符術一脈發揚光大,再上一個台階,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知識是你學的越多,就越會發現自己懂的太少。


    學海無涯,更需要不斷的吸收新的知識。


    “導師,你太抬舉天星了,天星隻是在符術上有天分,比起旁人好上幾分,但是你說的將符術發揚光大,甚至是再上一個台階,天星不敢保證。”


    韓朗搖頭笑道:“天星,你就是太謙虛了。”


    天星卻認真道:“導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星要學的還有很多。”


    韓朗聽了天星一本正經的迴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天星,導師真的很欣慰啊,你有如此冷靜的頭腦,日後就是沒有如我所說的一樣,我也相信,你一定是個讓導師驕傲的學生。”


    “導師,天星會努力去做,不會讓你失望的。”


    “導師相信你。”


    “來,天星,這是導師給你的離別禮,希望日後你用不上。”


    “啊?”天星錯愕地看著導師,她是不是聽錯了。


    用不上的禮物?


    韓朗笑著把一灰色儲物袋遞給天星。


    “這裏麵有我準備的各類符文,有防禦型,攻擊型,功能型各類符文,日後無論你進入哪一峰門,曆練探險什麽的,都少不了,修仙界危機四伏,殺人奪寶的事情數不勝數,除了你自己的道法修為外,這符文可以算是修士的第二生命,有了它,你也多個保命的機會。”


    天星先是被這推到自己懷裏的儲物袋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聽了導師的話,內心一陣暖流滑過。


    “我雖然是符峰的親傳弟子,但是,”韓朗麵上一陣囧笑。


    “但是我前些年為了求突破符師的品階,耗費巨大,現在自己身上,除了這些符文,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了。”


    “導師,我。”天星神色著急,準備推辭。


    “天星,你不要拒絕,你我雖然不是師徒,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做徒兒看待,你說,現在徒弟要出籠去看外麵的世界,師傅能放心嗎?”


    天星沉默地搖頭。


    “所以這些符文你收下,你就算去了符峰,要想真正的製符,也得築基,那麽這些符文至少可以應你從煉氣期到築基期的消耗。”


    “導師,你對天星真好。”


    天星捂住手中的儲物袋,一滴淚水從眼中流下,滴在儲物袋上,光線從窗台中漏進,與這淚珠交相映照。


    “好了,這都多大了,還掉眼淚,要是讓其他同學知道你這個考神掉眼淚,多沒麵子啊!”


    天星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隨便拭去眼角的淚珠,“導師,天星無論多大,都是你的學生。”


    “好,好,是我的學生,明天就要考試了,迴吧,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韓朗催促道。


    “導師,那天星就走了。”天星依依不舍地和韓朗告別,一步三迴頭地向門外走去。


    韓朗看著天星離去的身影,按壓住內心的不舍,目送她朝更高的地方走去。


    這孩子,走走停停的,可從來沒見她拖泥帶水過。


    韓朗無奈搖著頭,雙手握拳,背在身後。


    突然,即將要邁出門檻的天星停下了腳步,飛速地往迴跑。


    一把抱住了韓朗,哽咽道:“師父。”


    韓朗一驚,低頭見天星環抱著自己的雙腿,手由握拳轉為一雙大掌,輕輕地拍打著天星的後背。


    輕聲道:“好了,等日後有空多來看看我就好了。”


    天星小貓般的聲音嗚咽道:“好,師父,天星會的。”


    ……


    今天是知道堂大眾部的學生們迎來他們最後一次考試的日子。


    上午的通識考試算是有驚無險地考過了,最讓人頭疼,決定命運的專業課考試就要來了。


    一個下午,四場考試無縫對接,強度不可謂不大。


    對於這些學生們來說,雖然有過諸多考試經驗,但是到了考場,還是高度緊張。


    第一場考試是丹學考試。


    考試分為兩個部分,理論考試和實踐考試。


    時間都是兩刻鍾,講台上燃燒著一根青煙,煙滅,時間到,考生停筆,進行下半部分的考試。


    現在,一班的教室裏,第一根青煙已經快要熄滅了。


    天星再次檢查自己的試卷,確認無誤後,放下筆,將卷子合上,向講台上的甘奕導師走去。


    甘奕全程一臉冷漠地監考著,還有最後一場實踐考試,等所有的考試結束,他就終於可以離開知道堂了。


    雖然來的時候是被師父逼來的,但是還好有天星這個意外之喜。


    三年來,隻要天星迴器峰,他便迴迴不落地跟去,雖然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莽撞讓偶像給自己施了禁言術,但是經過自己鍥而不舍的跟隨,到了後來,青禾師兄也終於轉眼看自己,有時候還會和自己說上幾句話。


    雖然都是有關天星的丹學方麵的話題,但是他已經很滿足了,等日後,自己一定能夠和師兄說上話的。


    他見天星將試卷交了上來,嘴角輕微抽動,露出了一個輕微而又轉瞬即逝的笑容。


    天星給這種笑取名為“甘奕笑”,沒辦法,每次看見甘奕導師想笑卻又忍住的樣子真的是特別別扭。


    在外人看來,甘奕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實際上,卻是笑起來讓所有人都晃眼的冰山美男。


    現在自己交試卷,導師又難得露出“甘奕笑”,天星自然也是迴以大弧度的露齒笑。


    甘奕抿唇,接過天星試卷,便當場改了起來。


    對,正確,勾,又是勾。


    不到幾息功夫,天星的試卷便批改完成,又是滿分。


    甘奕滿意地寫下分數,一道靈力,將這試卷卷入一道玉簡中。


    這是每次考試完都要做的一件事,將考生的試卷封存於玉簡,這玉簡可以供所有導師查閱分數,並自動記錄排名,分析學生成績。


    剛剛甘奕將天星的試卷一卷入玉簡,知道堂內所有的導師都看見了天星的分數。


    其他班的丹學導師見是天星的試卷,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查閱起來。


    “果然是滿分,這可是破了知道堂的丹學理論考試記錄啊!”


    “哈哈哈,三年考試,每場都是滿分,現在隻是理論考試破紀錄,我看兩刻鍾過後,實踐考試的記錄也要破了。”


    “這要是實踐考試的記錄也破了,那真的是前無古人啊,這可是所有丹學的考試啊,淩天星,太優秀了。”


    ……


    其他的丹學導師正議論天星破丹學考試記錄的事情,而韓朗自然也是看到了天星的試卷成績。


    “這孩子,真真是天才啊!”


    器峰。


    青禾真人洞府外。


    除了青舒這個大師姐要監考不在,其他的四大嫡傳弟子都在這裏邊喝茶邊等著消息。


    青歸借了一枚知道堂導師的玉簡來,為的就是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天星的成績。


    見天星的試卷出現後,青遠酸溜溜道:“師兄,天星也太厲害了吧,滿分,甘奕那臭小子不是放水了吧。”


    “啪。”


    “哎喲,師兄,你幹嘛打我?”


    青歸用力拍了青歸一腦袋,“怎麽不打你,你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天星是什麽人,她考了多少次滿分了,這最後一次考試,你說甘奕放水,她才考滿分?”


    青元也厲色道:“就是,三師兄,你怎麽能這樣想,甘奕是什麽人,他會放水?


    這每場考試試卷都是十二個班導師一起出的,甘奕也不過是負責其中一個板塊。


    而且教室裏還有留影石,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你這樣說,可真不該。”


    青歸道:“這試卷雖然是甘奕批改,但是到了這玉簡之中,所有的導師都能看見,到底是做錯了改對了,你當其他人是瞎子呢?”


    青歸和青元二人正色地斥責青遠,將他說的話是一一列舉,逐條反駁。


    青遠連忙告饒,“好好好,師兄師妹,饒了我吧,我就這麽隨嘴一說。


    天星是誰啊,那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三年來,我可是哪都沒去,就在器峰和你們一起等這丫頭迴峰呢。”


    青元也臉色稍霽,“下次不可再說錯話了,還好天星不在,要是小丫頭在,聽了她敬愛的青遠真人說了這樣的話,該有多傷心啊!”


    青遠連連保證,下不為例,“師妹,你放心,我再也不說了。”


    青歸也暗中傳音,“你這小子,平時那聰明勁哪去了,沒瞧見你說那話的時候師兄臉色都變了。


    要不是我反應快,你現在估計都被師兄拍到山門哪裏去了。”


    青遠:“多謝師兄了,我這不是一時嘴快嗎?


    天星這考試成績,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自她參加的考試以來,就沒有一場不是滿分的。


    你是不知道,宗門都傳遍了,說是知道堂導師放水,天星才有這樣的成績呢!”


    “你啊,腦子也不想想,那是以前,現在呢?還有人說嘛?


    一次兩次,大家有懷疑是正常的,可是次次,你讓他們來放個水。


    誰能每門專業課考第一,一開始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現在,宗內都說大師兄有福氣,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後輩,有些峰主長老,恨不得現在就收天星為徒呢!”


    “師兄你這麽一說也是,唉,怪我,聽了別人風言風語。”聽了青歸的分析,青遠也覺得是自己最近和某些人走的太近了,臉上浮現一股懊悔之色。


    “你啊你,都說了不要輕信別人,除了我們師兄妹五個,你當他們不把我們器峰當塊肥肉,想咬下一口來啊!”


    青歸也是恨鐵不成鋼,大師姐,也就是原來的小師妹,一心撲在折騰新的煉器法子上,經常是閉關不出或者外出遊曆不知在哪裏。


    大師兄,三百年前的一些事,讓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突然閉關不說,峰門的一切事情也不管不顧。


    現在好不容易帶了個天星迴來,算是迴歸以前正常樣子了。


    三師弟,成天在宗門內東走西遛的,沒個正形。


    小師妹,以前是大師兄閉關,她也閉關,兩個人在他看來,就是互相折磨。


    現在大師兄好了,小師妹也算是要好了,兩個人之間也不在是不聞不問,不理不睬的了。


    還有個師父,算了,不提也罷。


    三百年來,他是一個人支撐著器峰,水雲宗四大峰從來就沒有平靜相處過。


    暗流洶湧,你爭我鬥,誰也不讓誰。


    以前他們看器峰高層無人,其他峰便都想插手,不得已他采取保守之策,不爭不搶,隻求安穩無事。


    現在,哼,大師兄出關了,他們器峰也是時候迴歸水雲宗眾人的視野了。


    他當然知道是哪些人故意散播謠言,說天星成績不實。


    這些小手段,不過是針對天星背後的青禾師兄,針對器峰。


    現在天星用她的實力證明,一切的陰謀詭計不過是紙老虎。


    任你在那裏怎麽說,實力便給你最好的證明。


    “啊,師兄,天星,天星,她破丹學記錄了。”


    青歸正想著下一步如果讓器峰迴到眾人視野,卻被青遠這一聲給打斷了思緒。


    抬頭一看,便見丹學考生成績榜上天星的名字已經出現,並高高占據第一名的位置。


    “理論課考試滿分,實踐課考試滿分,最後丹學考試滿分,成為知道堂成立以來,第一個大滿貫的學生。”


    青歸滿意地笑道:“天星真的是我們器峰的驕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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