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每隔會兒便進來瞧瞧,見主子就這樣睡下了,忙抱了被子來給她蓋上。


    蘇棠眠淺,卻忽然驚醒,一把抓住青雀的手,大喊:「伯爺?」


    青雀低聲說:「夫人,是奴婢,爺還沒迴來呢。您怎麽在這兒就睡下了?趕緊歇著去吧,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該起了。」


    「好。」蘇棠打了個盹兒,睡也沒睡好,頭還疼了,她揉著太陽穴,打著哈欠爬上了大床。


    躺在床上後,卻又睡不著了。


    夜裏沒睡好,次日還是得一早早早起來。大年初一,府上裏裏外外很多事情要忙。年初二開始,到元宵節,都是各府相互走動的日子送年節禮的日子。


    其實這個時代的貴族過年相互串門跟她那個時代過年串門走親戚吃飯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隻不過,勳貴人家講究的禮數更多一些,不像她那個時代,一切隨行,更為隨意。


    蘇棠雖與父親那邊鮮少來往,但是麵上功夫她還是做足了的。古代最重孝道,若是她不孝,便是大錯。


    但蘇棠也隻是做表麵功夫,除了春節端午中秋這樣大日子外,別的時間她是不去蘇宅的。而即便是一年中隻迴去三次,往往也隻是略坐坐,連飯都不吃就迴來了。


    這次過年迴去,還是一樣。


    隻不過,去年中秋迴去的時候,聽說蘇家二小姐牡丹要嫁人了,就在年後三月,嫁的是一個姓薑的書生。具體情況蘇棠沒有細細打聽,不過既然知道此事,自然是會帶些禮物迴去的。


    「夫人,隻準備這些夠嗎?」臨走前,青雀望著幾匹布跟百兩銀子,「會不會寒酸了些?」


    「寒酸什麽。」蘇棠覺得挺好的,「當年我嫁來的時候,蘇夫人給我準備的嫁妝也不過如此。如今她女兒要嫁人了,我迴她這麽多,算是夠意思了。」


    「可是,咱們畢竟是高門大戶。若是傳出去了,會不會叫人笑話?」


    畢竟是婚嫁大事,這點禮,青雀都覺得過於寒磣了。


    蘇棠權衡過,最後還是覺得不讓她們母女占一點便宜。再說,霍家再有錢,那也不是她的錢。她身為長姐,能給出這麽多,算是不錯了。


    「不管,就這樣去。」蘇棠已經拾掇好,照例帶著兒子先去了梅家那邊,然後將兒子丟在梅,她自己一個人去蘇家。


    「中午還是過來吃飯,我們等你。」程氏一路送蘇棠出來,叮囑說,「早點過來。」


    「我會的。」蘇棠迴了一句話,彎腰上車。


    蘇家冷清,不如梅家那邊熱鬧。蘇棠送了節禮,又將送給牡丹的嫁禮拿了出來。


    袁氏一看這幾匹破布百兩銀子,立即冷了麵:「大姑奶奶,你如今可是伯府夫人。這麽點嫁禮,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蘇棠麵不改色,慢慢迴說:「當年你們蘇家嫁女兒,給我的嫁妝,也不過如此。如今我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也沒有哪家的規矩說嫁出去的姑奶奶還得替娘家妹妹準備嫁妝,傳出去,笑話的豈不是蘇家?再說,這是我出的一份,想來你們二老替牡丹早已備了豐厚的嫁妝了吧?」


    那薑家貧寒,雖說薑家侄兒已經考中舉人,但是年後能不能高中進士,還難說。她的那些嫁妝,都給了牡丹,日後說不定還得靠著她的這些嫁妝貼補薑家在京城購置宅院。


    京城裏的屋子,可不是那麽便宜的。


    原還指望著這個嫁出去的姑奶奶大發慈悲可以多貼補些,畢竟,霍家是要臉麵的人家,又不缺錢……可看來,還是她想多了。


    蘇棠不想跟蘇家的人多掰扯,禮數到了,就告辭離開了。


    袁氏一直沒個好臉色,其實主要還是氣自己女兒嫁得不好,將來指定吃虧受苦。可又能怎麽樣,牡丹過完年已經十七,再是耽誤不得了。


    她好好的女兒,如今隻能便宜那薑家窮小子。


    「牡丹難嫁,怪誰?」袁氏忍不下心中那口怨氣,舊事重提,「若不是她不知檢點,牡丹能沒有高門貴子上門提親嗎?我好好的閨女,如今隻能嫁薑家那樣的小門戶,日後受苦的日子可多著呢。」


    之前為了此事就沒少嘮叨,打從訂了親,更是日日在自己耳邊絮叨,蘇通聽都聽煩了。


    「那薑家侄兒有何不好?眼下中了舉人,來年高中進士進翰林院,將來可是競選內閣首輔的大好人選。夫人且記住了,莫欺少年窮。」


    蘇通言罷,恨恨甩了袖子。


    袁氏道:「中進士如何?日後能夠進翰林又如何?老爺不也是在翰林院這個清水衙門呆了十多年了嗎?如今,也隻是個從五品的小官,未來前程渺茫。好在我有娘家貼補,這日子才不見得過得捉襟見肘。可咱們家,日後又能貼補牡丹什麽?老爺你為官這麽多年,不知變通,就拿著一年那麽點死俸祿,我跟著你受苦就罷了,難道……還要女兒一起受苦?」


    蘇通也是憋不住了,粗著脖子說:「你嫁來蘇家,給我生了兒子嗎?我寧可對不起列祖列宗,也沒有納妾,你對得起你……」


    「納妾……你養活一家都夠嗆,還想納妾……」


    「潑婦!鬆手。」


    蘇棠走得遠了後,家裏這亂糟糟的聲音就漸漸聽不見了。她就知道,袁氏無子,蘇父木訥不懂變通撈錢,這對夫妻遲早得鬧出矛盾來。


    這也是報應啊,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袁氏母女處心積慮想害原身,結果自己也討不了好處。若不是她們母女先存了惡毒心思,也不會反而被原主連累。這就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做人啊,還是得善良一些。


    留在梅家吃了午飯,飯後梅家人還想留他們母子下來吃頓晚飯再走,蘇棠拒絕說:「往年都是要吃晚飯的,隻是今年不行。今年是幸姑頭迴迴娘家拜年,我得迴去多陪陪她。」


    提起幸姑,梅露忙說:「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表姐,替我問幸姑新年好。」


    見女兒也直唿趙王妃名諱,程氏低聲訓斥:「住口,趙王妃的閨名,豈是你能喊的。」


    梅露意識到自己的錯了,垂著腦袋:「女兒知道錯了。」


    程氏還不知道女兒的那點小心思啊,就知道提趙王妃是假,怕是想蹭著這個機會跟她表姐去霍伯府呢。知道女兒與那霍家二爺根本無半點可能,所以,程氏該狠心的時候她是會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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