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聲若奔雷,震得屋頂房梁上的灰塵簌簌墜落。


    秦灝和屈阜兩人為之一驚,轉頭看著擎鼎王,見他並無半點玩笑之意,臉色遽然而變。


    而孔子夫則是無動於衷,一言不發,低眉頷首,默默飲茶。


    秦灝沉聲道:“擎鼎王……”


    眾所周知,因為姬津的事情,秦帝已在朝堂上當眾斥責過孔子夫和擎鼎王,隻因兩人位高權重,這才沒有受到懲罰。


    然而,此事才過不久,倘若擎鼎王再敢為張凡奏本,就好像傷未痊愈便揭傷疤,勢必觸犯秦帝的逆鱗。


    到了那時候,秦帝震怒之下,難保不會幹出什麽自毀長城的舉動來。


    要知道,擎鼎王乃是五王之首,與二皇、四王、九侯均交好,修為深不可測,又深受先帝器重,賜予帝蘊十六道,執掌大秦帝朝百萬兵權,與孔子夫一武一文,堪稱大秦帝朝的定海神針。


    他如果出了什麽事,再加上秦帝昏庸無道,屆時大秦帝朝的萬世不拔之基業,必將出現前所未有的動搖。


    更重要的是,深宮內苑中,還有一位妖族狐女,左右著秦帝的決定。


    就算擎鼎王願意代張凡奏本,宮中有帝妃這個變數的存在,觸犯了秦帝不說,或許仍然無法赦免武安侯。


    秦灝正想勸阻,誰知卻被擎鼎王狠狠地瞪了一眼,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我軒劍可做不出那種不顧義氣的事情來!”擎鼎王轉頭對張凡道,“姬二賢侄,你盡管放心,本王代你向帝主奏本!”


    張凡聞言大喜,再拜道:“多謝擎鼎王!”


    “老太師,你怎麽說?”擎鼎王又看向了旁邊的孔子夫,“你該不會這麽不講義氣吧?”


    孔子夫微微一笑,道:“擎鼎王你都答應了,老夫也便舍命陪老友了!”


    昨日還在太師府的時候,他便已答允了張凡,今天之所以把擎鼎王他們帶來與張凡見麵,不過是想多拉幾個人下水,成功的幾率也就大些。


    而如今,既然擎鼎王這麽快就沒受得住張凡的激將之法,答應代張凡奏本,那麽他也順勢而和了。


    秦灝和屈阜相識苦笑。


    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孔子夫拉上了賊船,這時候想要下船,似乎也來不及了。


    而且,他們與武安侯的交情,確實難以拒絕。


    更何況,倘若兩人今天退縮,日後必會被擎鼎王和孔子夫看扁,從而失去朝中依靠。


    反正有老太師和擎鼎王在前麵頂著,自己不過是隨聲附和,即便出了什麽差池,以他兩位的聲望性格,也會一力承擔下來,絕不會牽累到別人身上。


    如此想來,秦灝和屈阜終於下定了決心。


    “既然兩位老大人都這麽說了,我們又哪有什麽畏縮!”


    秦灝說道。


    “姬二公子,我等可以代你奏本,勸諫帝主,但倘若帝主召見,你如何覲見,才是關鍵!”


    身為大秦帝朝的上大夫,以官階而論,屈阜僅次於其他三人,倒也有些見地。


    誠然,他們四人雖說可以代為奏本,勸諫秦帝,但頂多也隻能說動秦帝,召見張凡,至於赦免武安侯,便不大可能了。


    否則的話,武安侯早就被秦帝赦免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其實,張凡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孔子夫、擎鼎王他們,雖能幫他奏本覲見秦帝,但覲見秦帝之後,應該如何說服秦帝,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張凡遲疑了片刻,道:“實不相瞞,小侄此番前來,並非孤身而來,還帶來了幾件賞玩之物,意欲呈現給帝主……”


    話還沒說完,便被擎鼎王打斷了,“九龍仙帝輦,夜華金樽,西獄蛇女,還有其他奇珍異寶!”


    “你、你怎麽知道?”


    張凡吃了一驚,奇怪地看著擎鼎王。


    莫非擎鼎王跟孔子夫一樣,也在武安城裏安排了不少的眼線?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了一個問題,眼前這些人雖與武安侯以好友相稱,實則對武安侯心存忌憚。


    “你猜本王是怎麽知道的!”擎鼎王朗聲笑道,“龍屠老將軍的兒子是叫龍戰吧?他和你的那些手下,這時候正在本王府上做客呢!”


    張凡聞言,又是一驚。


    原來,虛空王座雖然藏於無始山脈的無名幽穀中,人跡罕至,但卻是妖獸經常光臨的地方。


    虛空王座不時遭到妖獸的襲擊,龍戰等人自然是要抵禦了,打鬥和血腥,逐漸吸引來了無始城巡邏周畿的將士,並將此事匯報給了擎鼎王。


    昨天夜裏,擎鼎王親往察看,發現了龍戰他們,於是將他們帶迴了無始城,並安排他們在王府住下。


    而擎鼎王因此猜測張凡進了無始城,急忙前往拜訪孔子夫,商議此事,恰巧和張凡一前一後地進出太師府。


    聽了擎鼎王的解釋,張凡這才放下心來。


    他原本打算再過兩天,將無始城中的關係情況全都摸清吃夠,再通知龍戰進城也不遲。


    誰知,擎鼎王竟然提前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還將他們帶來了無始城,倒也省了他一番來往奔波。


    “九龍仙帝輦?夜華金樽?西獄蛇女?”


    秦灝眉頭微蹙,歎了口氣,道:“帝主失德,沉湎酒色,而今姬二公子又以如此遊戲之物覲見,豈不正是助帝為虐,蠱惑聖聰!”


    眾人聞言,也都憂心忡忡了起來。


    迴想起秦帝最近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玩物喪誌,大失人心,倘若長此以往,繼續下去,恐怕大秦帝朝便會因此而覆滅。


    臉上寫滿了憂國憂民的神情,屈阜歎道:“無奈姬二公子為父羈囚,行其仁孝,一點真心,我等也能理解!”


    諸侯郡國間,武安侯乃是有口皆碑的正人君子,愛民如子,甚至其他郡國內的城邦發生了衝突,也經常會請武安侯裁決調停。


    以武安侯的修為操守,原本可以與二皇並稱,但武安侯卻辭而不受,對於大秦帝朝更是忠心耿耿,從無僭越之心。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忠良之士,卻被秦帝誘騙至於無始城,以莫須有的罪名,無端將其羈囚下獄,朝野內外,沸騰一片。


    而為了武安侯能夠盡早赦免,孔子夫等人也都多方斡旋,勸諫秦帝,這才保住了武安的性命。


    現在,張凡投其所好,雖有助紂為虐之嫌,卻也情有可原。


    “有了這些東西,姬二公子或能打動帝主也說不定!”秦灝想了想說,“不過,如此玩物,縱能打動帝主,可帝妃呢?”


    眾人相視一眼,就連擎鼎王的臉龐上,也出現了一抹憂慮的神色。


    自從帝妃入宮之後,秦帝數月不曾早朝議事,終日與帝妃纏綿於內宮,並敕令修建青丘台,隻為博取美人一笑而已。


    世人都說,秦帝之所以沉湎酒色,倒行逆施,將祖宗基業拋諸腦後,都是受了這位帝妃的蠱惑。


    這帝妃原是出身妖族的狐女,妖皇進獻於秦帝,或許就是為了迷惑秦帝,意欲顛覆大秦帝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瞳孔中折射出了一抹悔恨的光芒,擎鼎王重重地怒拍桌麵,“早知如此,本王當時就該殺了那妖女!”


    “擎鼎王可別忘了,那妖女乃是妖皇進獻!”孔子夫臉色微沉,“你若是殺了那妖女,那我們應該如何與妖皇交代!”


    孔子夫和擎鼎王也曾派人前往妖族,想和妖皇商議此事,誰知妖皇偏生在此關頭,居然閉起了生死關,竟讓手下大將赤犬主持妖族。


    赤犬此妖,乃是萬年修行得道的一頭老狼,推說妖皇閉關,他無權處理此事,便將派去的人給打發了。


    朝臣進退維穀,再加上秦帝的寵溺,讓眾人勸諫無門用強也不行,所以便耽擱了下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秦帝日漸沉淪消瘦。


    張凡當然也知道,這個妖族狐女或許是橫在他麵前的一道坎。


    不過,此時尚未見到秦帝,連大門都還沒打開,又如何能夠登堂入室。


    更何況,所謂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張凡甚至從沒見過帝妃,隻是聽人描述,憑空想象,又怎會覓得應對之策。


    所以眼前最要緊的,還是得靠孔子夫和擎鼎王他們代為奏本,轉達天聽,見到了秦帝和帝妃再說。


    反正,他那個便宜大哥的前車之鑒,他是不想重蹈覆轍了。


    接下來,幾人圍坐桌前,又商討了一下奏本事宜。


    聽著秦灝和屈阜兩人循序漸進的計策,擎鼎王突然有些不勝其煩了,長身而起,忍不住說道:“奏本就奏本,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繞!本王這就進宮,麵見帝主!”


    言訖,袍袖怒展,擎鼎王便即出了房門。


    “擎鼎王……”


    秦灝和屈阜相互看了一眼,滿臉的無可奈何,對孔子夫道,“老太師,你看這?”


    孔子夫笑道:“擎鼎王向來是古道熱腸,雷厲風行,沒什麽的!姬二公子,你便在此處靜候佳音吧!”


    “有勞幾位大人了!”


    說著,三人當即告辭,匆匆地出了同福酒樓,追隨著擎鼎王的妖獸車,馳騁前往帝宮。


    眾人走時,便已將近晌午,張凡這才驚覺自己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早就饑腸轆轆了。


    張凡立馬下樓,叫了東西,讓佟展堂端到他房間。


    唐世玉沒在屋裏,昨晚好像一直沒迴來,不知去了哪裏,也沒捎個信。


    昨天與唐世玉在帝子閣分手之後,張凡以為唐世玉便自行迴了住處,誰知他竟徹夜未歸。


    “這傻小子該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吧?”


    張凡心想。


    雖是萍水相逢,但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張凡還是挺欣賞唐世玉的。


    原本他還想跟孔子夫打聲招唿,請孔子夫通融通融,特招唐世玉進入白馬書院。


    可是,張凡此時分身乏術,必須留在酒樓,等候孔子夫他們的消息,不能到處亂走,尋找打聽唐世玉的消息。


    所以他隻能拜托佟展堂出去幫忙找一下唐世玉了,佟展堂滿口答應。


    等到佟展堂退出房間,張凡一邊吃飯,一邊想著覲見秦帝的事情。


    不知為何,他心裏還是有點緊張,就好像當初第一次麵試。


    “就快要去闖龍潭虎穴了,實力強一點兒總有好處!”


    張凡意念微動,察看著係統信息。


    宿主:張凡


    身份:武安郡國武安侯次子姬跋


    等級:31+(升級需4000點信任值)


    修為:築基境四層


    神通:無


    法寶:板磚


    寶箱:盤古乾坤鼎(1)、金幣(20000)


    視力:-6+


    速度:-8+


    身高:-180+


    雄辯:-8+


    顏值:-6+


    信任值:7592


    ……


    這些天購買火鍋底料和蘸醬調料,由於生意超乎想象的火爆,讓張凡消耗了不少信任值。


    而這七千多點信任值,還是他昨天在帝子閣賺取到的,隻夠升一級而已。


    雖然如此,張凡仍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升級,實力的些許提升,也能使他感到多一分的安全。


    吃完午飯,沒事可做,張凡便在房間裏等候消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直到申時初刻,張凡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忽聽見有人突然敲響房門。


    張凡急忙打開門一看,門外之人,赫然便是秦灝。


    孔子夫和擎鼎王都沒來,便隻秦灝一人。


    但見秦灝滿臉的喜悅之色,張凡心知大事可成,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張凡問道:“秦相,事情如何了?”


    不出所料,秦灝捋須微笑道:“帝主宣姬二公子於青丘台覲見!”


    強行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和激動,張凡躬身道:“有勞秦相為我父子奔波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秦灝擺了擺手,“都是老太師和擎鼎王據理力諫,我又有什麽功勞呢!”


    “秦相過謙了!今日之恩,他日必將重酬!”


    無論秦灝出力多少,但這些安慰人心的場麵話,還是要說得漂亮些。


    至於這些場麵話能不能兌現,那就有待商榷了。


    果不其然,秦灝聽了還是挺高興的,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方才青丘台上,有一事讓我沒想明白!”


    張凡微微一怔,問道:“何事?”


    “我等趕到青丘台時,李善正好也在!”


    秦灝臉上湧現出了一抹匪夷所思的疑惑神色,沉吟說道,“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善這廝不知是不是突然間良心發現,竟也為武安侯求起情來,帝主這才答允召見姬二公子!”


    張凡聞言,心頭驀然亮堂,卻並不道破,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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