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的稱唿讓程仲的心中生出幾許古怪,轉頭看去,叫他的原來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是她的臉上竟然還塗抹了一層厚厚的粉,讓程仲禁不住一陣作嘔。


    難道是攔街鳴冤的?程仲心中疑惑。他這個典史還負責華亭縣的刑名之事,而且在這一年裏確實斷過過幾個疑難案,抽絲剝繭般的分析每每讓作案者無可遁行,更贏得了闔縣百姓的信服,因此,華亭縣的人有了冤屈不去找海瑞喊冤,卻要到程仲這裏申訴。


    難道這老婦人也是如此?


    “大官人呀,大老遠老婆子就看到這廂裏一片金光閃耀,必是有貴人出沒,仔細一看,原來是大官人您呐!”那老婦人驚喜的拍股笑道。


    程仲一愣,“您是在找我嗎?”他並不認識這老婆子,偏生她卻對程仲很熟悉的樣子。


    “您是貴人多忘事,忘記老婆子也是正常。”老婦人說道:“您還記得那天您路過我的雜貨攤,不是還賞了幾文錢買了一個撥浪鼓嘛!”


    程仲愣了幾秒鍾才聽明白,原來自己和這個老婦人的緣分,是因為在她的攤位上買了一個撥浪鼓呀,他倒是記得有這個事,前幾日,他確實買了個撥浪鼓送給了程漣憶!


    她找自己來做什麽?是自己當時走的急忘記了付賬,還是她還想賣自己一個撥浪鼓?。


    老婆子又嘮叨了半天,程仲才知道,原來這老婆子是想替自己說媒呢!


    這老婆子姓韓,在華亭縣的街市上做一些小買賣,平日裏也替人搭搭線,賺一些媒介錢。對於程仲這樣一位財神爺,韓婆子可不想錯過。雖然之前很多人都沒有成功,但是韓婆子還是想試一試。


    程仲對於媒婆的話從來都不太相信,再加上衙門有事,便推脫不想去看。


    但韓婆子極力攛掇:“大官人呀,那姑娘就在左近的悅客茶樓,您過去隻需要遠遠的看上一眼,滿意呢,您點點頭,自然有老婆子去說合,您要是不滿意呢,搖搖頭也費不了您老多少辰光。而且老婆子敢用這顆腦袋擔保,您看到姑娘一定滿意,要是錯過了,可真要懊悔終身了,老婆子知道大官人的眼光高,要是人差了,老婆子敢往您的跟前湊嗎?”


    不得不說,韓婆子很會說話。


    悅客茶樓的位置程仲也清楚,從這裏折過一條街,繞行大概四五百米左右的距離就到,確實不遠。


    而且程仲今天一大早就被紀英拎了起來,因此到衙門的時間還早,倒也不急。


    更重要的是,程仲又想起昨天晚上謝江波說過的盧多勳到謝家提親的事,當時程仲的心中竟然閃過一絲的酸楚,這讓程仲心中愕然,難道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對謝思存動心了不成?


    但是不管是否動心,謝思存本來就很喜歡盧多勳,現在盧多勳又主動提親,即便一時之間沒有答應,恐怕也隻是靦腆而已。


    “誰將你的長發盤起,誰為你做的嫁衣。”程仲的腦海中浮現的是這兩句曾經膾炙人口的歌詞。這也許是程仲答應韓婆子去見見那個姑娘的潛意識中又一個原因。


    程仲跟隨韓婆子,一路穿過清晨的街市,時間好早,路上的人並不太多。


    正當程仲閑庭信步的時候,突然從一個店鋪中甩出來一個殘留著水的銅盆,直奔程仲身上砸來!


    如果是一年前,麵臨這樣的突然襲擊,程仲肯定是要中招的。但是現在的程仲卻非一年前可比。他隻是身體微微往後退了兩步,便將那銅盆閃過了。那盆中的水灑將開來,程仲的衣袍和鞋角竟然一點都沒有沾著。


    程仲的心中微微有些得意,看來這一年的辛苦並沒有白費。


    此時韓婆子見狀頓時高聲叫了起來:“哪個天殺的,眼睛瞎了?!砸上了程大官人,你們吃罪的起碼?”


    韓婆子的聲音極大,頓時吸引了旁邊商鋪的注意。


    “好了。”程仲淡淡的說道。大庭廣眾之下,程仲並不願意因為這樣的小事起爭端,再說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損失,確實犯不著。


    他抬頭看了看麵前的這家店,在灰色的磚牆上,寫了個大大的“當”字,看來時一家店鋪。


    “算你們運氣!程大官人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否則把你們鎖了,丟到大獄裏吃幾天牢飯,你就知道厲害了。”韓婆子猶自罵罵咧咧的說道。


    “我哪有那麽霸道?”程仲微微一笑正要往前走,卻聽到當鋪中傳來男人的叱罵。


    “老子娶你進門為的是什麽?還不是想讓你給老子生個兒子,不然就你這姿色,放到胭脂河屁都不是,還敢跟老子使臉色,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兇狠的喝罵聲,皮肉遭到擊打的砰砰聲,女人的尖叫聲、哭聲,還有瓷碗摔碎的清脆聲混雜在一起,頓時吸引了左右很多人的注意,一些人探頭探腦想看看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程仲不由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個男聲似乎有些耳熟,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對於打老婆的男人,程仲心中是看不起的。要是在後世,這樣的家暴行為是犯法的。可現在是大明朝,男尊女卑,男人打老婆可一點都不犯法。


    程仲雖然不喜可也不想多管這個閑事。


    “鄭掌櫃又打自己老婆了,唉,跟了這樣的人,真是造孽呀。”說話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住在當鋪的隔壁,姓楊,人稱老楊頭,比較了解情況。


    “這鄭掌櫃幹什麽這樣往死裏打自己的渾家?”有路人好奇的問道。


    “還不是因為女人不生養?”老楊頭歎了一口氣說道:“這鄭掌櫃都四十多歲了,以前娶了兩個婆娘都沒有生養,現在的婆娘今年才十五六歲,但進門都一年多了,卻連個蛋都沒下。鄭掌櫃這就急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下手那叫一個狠呀,嘖嘖,你是沒看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之間有多大的仇呢!”


    “即便不能生孩子,鄭掌櫃也不能把人往死裏打呀。”韓婆子說道:“而且還胡亂摔東西,差一點就砸到了程大官人,好在大官人心胸寬廣,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人群中有認識程仲的紛紛問了個好,程仲點頭而已。心中暗叫晦氣,本來想相個親的,卻沒有想到撞到這件事,這裏的路本就不寬,又圍了那麽多看熱鬧的人,想離開都不太容易。


    “要是一般人也不會打了,可是這掌櫃的婆娘聽說當年是花了錢買來的。你想鄭掌櫃是什麽人?那是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花了這麽多的冤枉錢,你說他能不怒嗎?”


    老楊頭看到有人關注自己所說的話,頓時來了興致,吐沫飛濺的說道。


    對於這樣的瑣事,程仲並沒有興致,隻是催促韓婆子快走。


    韓婆子也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雖然對於鄭掌櫃打老婆的事很感興趣,卻也不敢違逆程仲的意思,正當程仲兩人將要走出人群的時候,卻見一個女人跌跌撞撞的從門裏跑了出來!


    諸位,猜猜這個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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