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齋外,周環、程仲、謝江波等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地上還躺著四、五個痛苦**的衙差,平日裏耀武揚威的他們在那個胡老四麵前完全不堪一擊。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周環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麵對蠢蠢欲動的胡老四,周環還真擔心他會衝上來把自己也掀翻在地!他可不是胡老四的對手。


    “毆打官差,你們這是謀反,是要誅殺九族的!”周環恐嚇道:“我勸你們乖乖的束手就擒,縣尊大人也會從輕發落。”


    但是,任周環喊破了嗓子,胡老四隻是守在門前,連正眼都不看周環一眼,而徐公子更是連個麵都不露,甚至房中的琴音歡快纏綿,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程兄,我看著姓徐的來頭不小,要不今天先算了?我們找齊了人手下次再找他算賬?”謝江波說道。時辰眼看著越來越晚,他擔心謝孟廷會因此責罰他。


    “謝兄不需擔心。”程仲反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然後轉而向周環說道:“周大哥,這夥狂徒身手不弱,又是突然襲擊,兄弟們不防之下吃了虧,要不再調一些人手來?”


    周環感激的看了程仲一眼,明明是官差無能,但是在程仲的口中卻變成了情有可原。這程仲果然是個玲瓏人物。但他又有些為難,他之所以帶人來此本是想賣程仲一個人情,畢竟程仲是海瑞的高足,以後的前途無量。


    本以為是舉手之勞,但誰想到程仲竟然是因為狎妓和別人起了衝突,這種事可就有些擺不上台麵,說不出口了。


    周環來都來了,也就想順手幫一幫,但是對方又很紮手,一個人就把周環帶過來的好手全放倒了,幸好對方出手總算還有些顧忌,沒有真的傷筋動骨,更沒有致人死亡,大多隻是一些皮外傷而已。


    事情到這裏還不算太大,但如果周環聽程仲的話迴衙門再調人來,那事情肯定就大了,說不定還會驚動縣尊大人,因此周環有些躊躇。


    正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什麽案子需要這麽多人手?還要迴衙門調人?!”


    “太爺您怎麽來了?”周環連忙轉身行禮,同時心中暗暗叫苦: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竟然把知縣大人領了來?


    “程仲見過恩師!”程仲也連忙行禮。


    相比於上午的熱情和親近,此時的海瑞顯得冷淡了很多,他擺了擺手說道:“你不是要到縣學拜謁教諭嗎?怎麽?縣學搬到脂粉河了?”


    海瑞這話一說,程仲和謝江波的酒一下子就都醒了。


    謝江波心中暗暗叫苦,壞了,壞了,當初就不該請程仲來此找樂子,現在連程仲都被連累了。


    麵對海瑞陰沉沉的詰問,程仲一點都不緊張,鎮定自若的說道:“學生本來確實是想到縣學拜謁教諭大人的,但是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勞。程仲不想讓恩師為杜崇德一案費心勞神,便遵照恩師的提示前來調查……”


    程仲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海瑞打斷了:“你說你到這裏是查案來了?”


    海瑞的語氣更加不善,他沒有想到程仲被自己堵在了暗*娼的門前,還如此的振振有詞,竟然還敢說是按照自己的提示來這裏的!自己什麽時候讓他來逛窯*子?


    沒有想到他竟然死不悔改,甚至百般抵賴,聞著程仲滿口的酒氣,海瑞麵色陰沉得都快出水了。


    謝江波在身後悄悄的拉了程仲一下。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海瑞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偏偏程仲還自以為聰明的胡編亂造,他以往的聰明勁都到哪裏去了?


    “當然。”程仲說道:“恩師應該還記得杜崇德房中的淫*詞豔曲吧?而據謝小姐的說法,他在華亭縣並無家室,因此學生推測杜崇德品行不端,極有可能出沒此等汙濁之地。”


    程仲大言不慚的說道,渾然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靜心的房中飲酒聽曲的事實。


    海瑞本來想聽聽程仲會編出怎樣的理由來,此時一聽似乎頗有幾分道理,臉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但馬上又追問道:“華亭縣娼*妓之所不在少數,你為什麽偏偏到脂粉河,或者說偏偏到了這靜心齋調查呢?”


    海瑞的問題早在程仲的預料之中,因此程仲不慌不忙的說道:“恩師是明知故問了,學生到此處巡查不正是恩師提示嗎?“


    “一派胡言!“海瑞不悅的說道:“本縣幾時說過這樣的話?”


    周環也覺得這程仲真是個蠢人,逛*窯子就逛*窯子了,偏偏還說是縣太爺教唆的,眾目睽睽之下,就是真有其事,海大人也不會認的呀。


    程仲微微一笑說道:“恩師雖然沒有明說這樣的話,但是已經做了明白的提示。學生雖然愚鈍,但還是聽懂了。子曰:舉一隅而不以三羽凡則不複以。這應該是恩師對學生的考驗吧?”程仲本來還想長篇大論,但是見海瑞的臉色越發的陰沉難看,也不敢太過分,便趕緊的引入正題:“恩師曾問過謝小姐:杜崇德平日出行是否乘坐馬、轎對吧?”


    海瑞點了點頭,他當時本來是想在車夫、轎夫的身上打開缺口,因此有此一問,但是聽說杜崇德出入都是步行,這條線索也就斷了,海瑞也便沒有問下去,程仲為什麽提這個話呢?難道——


    海瑞恍然,如此說來,程仲來此確實是有幾分緣由了。


    “謝兄應該非常清楚,這杜崇德是個瘸子,走路多有不便,他出入既不坐車轎,那就說明他去的地方就在謝府左近!因此我才請謝兄帶我尋找這附近的娼館妓*院。而靜心齋距離謝府僅一河之隔,最是符合。”


    程仲的話環環相扣,句句在理,不由不讓人信服,如果當初不是謝江波主動提出帶程仲來此**作樂,幾乎也相信他的這一番鬼話。


    程仲暗暗擦了一頭的冷汗,奶奶的,一時情迷幾乎讓自己多日的辛苦前功盡棄,好在自己見機得快,這才將這一次消弭於無形,以後一定要小心謹慎!


    “脂粉河畔的娼館也不在少數,你為何偏偏到此呢?”海瑞依然不放過程仲。


    “學生這麽做,當然是有原因的。”程仲一邊說一邊飛快的想著合適的理由,別說,還真的讓他想到了。


    “當日杜崇德的屍身從脂粉河中打撈出來的時候,曾經問過周邊的人是否有人相識,但卻無人認得。如果杜崇德出入的是怡心樓這等所在,恐怕早就被人認出來了,這也就說明杜崇德出入的是一些不顯眼的暗娼之所。”程仲言之成理。


    海瑞哼了一聲,說道:“算你說的還有幾分道理。那你調查到現在有沒有什麽發現?”


    海瑞又看了一眼程仲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說道:“看來你不僅調查了,而且還動手了,怎麽?是發現殺人者的蹤跡了?與兇手奮勇搏鬥了?”


    海瑞本來是想調侃程仲兩句,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氣氛也便沒有剛剛那麽緊張了。


    但沒有想到的是,程仲竟然斬釘截鐵的說道:“恩師慧眼如炬,事實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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