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憶起那個緋衣似火的女子殿前傾城一舞,風華絕代,烈焰紅妝,奪人心魂。世間有詩曾雲:仗劍踏歌逐雲去,疑是驚鴻掠影來。


    是夜,大殿百官雲集,瓊漿玉液,百味珍饈,霓裳羽衣,環佩。


    大殿正中,髹金龍椅耀眼奪目,赫然端坐著久未露麵的宣武帝,隻見他麵容肅穆,不辨喜怒,神情木然望向殿中的樂舞百戲。


    長袖流雲,笑靨飛花,如此盛世之舞卻無法誘得他展顏,隻有亦步亦趨貼身侍奉在側的李亭海才能清楚地看見他耳後那一根根閃爍著幽幽冷光的金針。坐在右手邊的蘇嬪不時為他斟酒,一邊巧笑嫣然,一邊悄聲低語。外人看來,隻道是皇上與後妃間的調笑逗趣。


    皇上越是這般不可捉摸,底下文武百官越是驚疑不定。我站在重簾背後悄然打量這一切,心緒如潮。身旁荊遠擰眉低道,“這樣不行,時間拖得越久,破綻越多,他們遲早會發現皇上的異樣!”


    眸光一黯,正欲開口,身後一人閃出,黑衣蒙麵,正是王府暗人。一見來人,我已急不可耐,上前顫聲發問,“怎樣?”


    “慕大人已率京畿禁衛將大殿包圍,一幹隨從宮侍等等都已受製,殿內諸人暫時不會懷疑,百裏楓手持兵符號令大軍將叛軍擋在了城外五十裏。”


    “神策軍呢?神策軍現在何處?”不待他說完,我已厲聲將他打斷。


    “在。在玄畿宮外。”


    “無恥!”


    一拳重重捶在身旁壁上,刺痛傳來,我卻渾然不覺,胸口已被怒火填滿,再難平息。


    他知道我手握兵符,定然不會任由叛軍胡來,一麵假意將神策軍調往城外,名為抵禦叛軍來襲,實則暗中調轉方向,將神策軍盡數安置在了玄畿宮外,是要將玄畿宮裏外層層包圍起來,控製大局。


    內有京畿,外有神策,玄畿宮已然成了銅牆鐵壁一般的囚籠,慕?景是下定了決心要在今夜放手一搏了。無論怎樣,他都誌在必得,他以為就算是擁立頎王,這天下終歸還是慕氏的天下,隻可惜他卻


    全然不知我骨子裏並非真的姓慕。


    一番握籌布畫,最大的敵人不是此刻外間坐著的漓天衡與穆勒等人,而是我這名義上的大哥,多麽可笑!


    “聽聞陛下先前染病微恙,如今看來並無大礙,實為天下百姓之福,陛下不計前嫌為罪臣設下如此盛大的宴會,罪臣感激不盡,謹以這杯薄酒,恭祝陛下福壽延綿!”


    略顯生硬的嗓音朗朗傳來,能夠主動稱自己“罪臣”的,除了此前戰敗的汗王穆勒,還會是誰。


    心下微微一緊,我伸手撥簾望向大殿正中央,穆勒一身暗色錦衣,身量挺拔,棱角剛毅的黝黑麵上劍眉星目,薄削唇角掛著一抹淺淡不羈的笑容,正舉杯望來。


    抬眸衝蘇嬪遞了一個眼色,蘇嬪會意,忙執壺將玉杯斟滿,紅唇輕翕,似是說了一句什麽,隻見宣武帝微點了點頭,依舊麵無表情,端起麵前玉杯一飲而盡,順勢將空杯亮了一亮,冷道,“汗王有心了!”


    語調平直幹澀,席間眾人聞聽惟覺木訥呆板,愣怔過後,麵麵相覷。


    夜色無盡,玉漏更深,大殿忽然靜寂一片,有風穿堂而過,涼意浸骨。群臣雖然不明就裏,卻也不敢妄動,多數選擇默然無語,殿上氣氛一時尷尬。


    穆勒微微挑眉,唇角無聲揚起,一抹深沉笑容乍現,讓我不由暗暗心驚。難道他已看出什麽來了?


    此時一旦有人生疑發問,必然一唿百應,宣武帝的病便再也隱瞞不住了,在我還未想出應對之策以前,定要先想方設法遮掩。


    思及此,我深深屏息,舉手掀開明黃重幔。


    眾人但見紅光一閃,禦前一抹緋衣身影卓然而立,雲鬢輕挽,素顏無飾,隻那一身緋衣焰烈似火,灼灼爍目。合歡廣袖深垂,薄紗長裙曳地,穿堂風過,層層散開飄逸如雲,宛若九天玄女臨塵。


    穆勒一怔,隨即勾唇輕笑,笑意越發深濃,黑眸沉沉望定了我,“這顏色很襯你,很美!”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席上嗡嗡議論聲起,有鄙夷的目光紛紛投來。我別開了臉,心生惱怒,當著眾人的麵,這話說得既孟浪又唐突,將我立時推上風頭浪尖,一舉成為眾矢之的。


    一道銳利逼人的目光刷地射在我臉上,不用抬頭,已知這目光的主人是誰。漓天衡坐在離宣武帝最近的下首,此刻閑閑執杯就唇,目光卻越過穆勒的肩膀凝在我的臉上,一瞬不瞬,似要將我的麵孔


    灼穿一般。


    我故作不以為意,轉首望向穆勒,懶懶道,“多謝汗王盛讚!”


    “哼!嘩眾取寵。”顧衍之的聲音自席間突兀響起,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顧大人莫要忘了我朝的君臣綱紀,當著父皇的麵對帝師不敬,豈不讓汗王看笑話了,聖朝的顏麵何存?”漓天衡麵色沉冷,低眸閑閑把玩手中玉杯,一派漫不經心。


    眾人吃了一驚,顧衍之麵色陡然刷白,忙斂襟起身快步走至禦前俯身拜倒,不敢抬頭,隻一連串顫聲急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皇上恕罪。恕罪。”


    心下一緊,本意是要將眾人的視線自宣武帝的身上轉移,不想此刻群臣的目光盡數聚焦過來,靜待宣武帝發落。我心知宣武帝開口的機會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先前荊遠曾百般叮囑我金針的效力


    隻能夠抵擋一時,要我一定要倍加小心應付群臣。漓天衡當眾維護我,心裏不是沒有感激,然而此刻他這一番好心反倒壞事。


    廣袖一拂,上前俯身欲將顧衍之扶起來,一麵笑道,“四殿下言重了,顧大人不過是心直口快,這樣才算真正的襟懷坦蕩,大情大性,?雲深感敬佩!”


    無視顧衍之詫異的眼神,轉而又道,“?雲不才,就以一曲以饗諸位,也便不負這‘嘩眾取寵’之名。”


    穆勒撫掌大笑,“如此絕妙!王妃都不介意,四殿下就不要再斤斤計較了。”說著轉眸望定了我,漆黑眸底,深沉清晰可辨,“本王已然迫不及待!”


    漓天衡微抿了抿唇,神情冷漠,一言不發,看向我的目光堅韌,隱隱掠過一絲陰鬱。


    同他目光一觸,迎麵一雙黑眸幽暗,深不見底,如同一泓寒潭,欲要將我整個人吸進去。心口微微一窒,衝他輕輕點頭,麵上笑得清淡。謝謝二字,不需言說,彼此都已明白。


    轉身朝宣武帝盈盈一拜,之後垂袖立於大殿中央,螓首微低,久久不見動靜。群臣不明就裏,愕然四顧,卻在此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低徊的琴聲,忽遠忽近,如泣如訴,娓娓融入靜夜。


    迎著眾人詫異的眼神悠然一個旋身,轉眸間,薄紗裙裾層迭有如飛花綻放,著眼處,纖細身姿輕盈宛若翾風迴雪。


    殿內頓時一片沉寂,忽聽一聲鏘然鼓響,群臣一個激靈,但見眼前長袖猝動,青絲張揚,好似舞於廣袤天地之間,氣壯山河。


    一道寒芒暴射,舞者手上驟然多出一柄五尺長劍,紅綢係穗,於起舞間靈動飄逸,長劍紅綢剛柔並濟,劍尖時而飄忽,時而凝練,劍勢柔和得似是驚不起水麵波瀾,行雲流水,連貫灑脫。


    琴聲又起,如水一般流瀉而出,漸漸急促,鼓點隨之鏗鏘如錘,耳聽風雨之聲大作,眾人眼前仿佛看見殘陽如血,黃沙四起,萬騎馳騁,鐵馬金戈。


    劍勢隨之而變,凜冽風生,舞者麵色如霜,唇角一絲冷笑,踏著鼓點揮灑縱橫,仿如親臨戰場,劍氣陡然暴漲如虹,破雲貫日,大開大闔,如怒浪卷霜雪,迅猛激烈。


    琴音再高,鼓聲更密,兩軍交戰,萬眾搏殺,馬蹄聲碎,熱血染紅鎧甲。


    群臣早已不能唿吸,眼前唯見一抹紅光挾著寒芒閃耀,灼灼爍目,紅袖獵獵,禦風如刀。席上心力不敵之人麵上血色已然褪盡,腳底發顫,幾欲逃離此等看不見的沙場。


    眾人正自大駭,琴音倏然高入雲端,驚心裂肺,震魂奪魄,原是一方戰旗終被折斷,無數將士倒入血泊,城池告破,戰鼓齊鳴,血染征袍的將軍長劍瀝血,千裏追敵,一戰功成,身後卻是萬古俱枯。


    四下人人驚悸,心跳欲竭,琴聲鼓點恰在此時漸漸迴落,殿中舞劍之人劍勢轉為輕靈幻化,先前一應殺氣不再,整個人似在風雪中旋舞,煞是好看。


    琴音虛無飄渺,鼓聲悄然消逝。舞者足尖輕點,淩空而起,一個旋身,長發飛揚如瀑,薄裙綻放似雲,長劍在空中劃開一道亮眼圓弧,繼而收勢,輕輕落地,無聲無息。


    一切歸於平靜。


    收劍入袖,靜靜立於大殿中央,心跳若狂,從前一直男裝,注定了我從未學過女兒家的舞蹈,此前隻把劍招化為舞步,再配合我教梅影彈奏的琴曲,從席上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看來,收效甚篤,心裏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殿中靜極,連唿吸都幾不可聞,俄頃,一聲擊掌聲驚醒夢中人,隻聽穆勒由衷讚道,“好曲,好劍,精彩,實在精彩!”


    額上滲出薄汗,抬眼一掃眾人,漓天衡的目光定定落在我的臉上,早已斂去冷漠,灼灼癡纏。


    視線交集,心中突地一跳,堪堪別開眼去,不敢看他。


    “劍膽琴心!”


    一聲清潤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唿吸猛然一窒,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袖中長劍鏘然墜地,我動容迴首,有淚水洶湧直衝進眼眶,來了,終於還是趕迴來了。


    依舊一襲紫衣華服,眉目清朗如畫,身姿俊雅若仙,他望著我一步一步,衣袂翻飛,從容走近,一雙深眸清湛如水,清晰映出我的影子。繁華三千,一夢如煙。無論我在哪裏,你都隻離我一個轉身的距離。大哥,我終於等到你迴來。


    席上數人蹭地起身,震驚看向來人。


    我隻含淚怔怔望他。步態輕緩,雍容淡靜,一身紫衣似浸染了月的清華,纖塵不染,明月清風轉眼化作他的淡笑輕然,“終於趕得及迴來了。雲兒,方才的你,真的好美。”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瞬間崩塌,淚水終忍不住奪眶而出,我拚命搖頭,任淚雨滂沱,語聲哽咽,“大哥。”


    他伸手小心翼翼觸碰我臉頰,以指腹輕輕為我拭去眼淚,柔聲道,“別哭,有大哥在,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溫暖時光卻止於此,忽見一人越眾而出,昂首傲慢挑釁,“太子殿下因何而來?”


    漓天澈看也不看他一眼,幾步上前斂襟拜倒,“兒臣叩見父皇。”


    心內一凜,抬眸望向殿上,宣武帝一言不發,隻伸一伸手似做虛扶,狀如癡傻。


    席上那人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太子理應守陵一年,如今不過短短一月,如此匆忙趕迴錦都,究竟何謂?”


    漓天澈側眸看他,神色淡漠,冷笑一聲,傲然道,“奉召迴京!”


    “奉召?奉誰的召?”


    “大膽!”我厲聲斷喝,“太子殿下貴為儲君,豈容你如此以下犯上,同平章事袁顯麟,你禦前逾製,該當何罪?”


    那袁顯麟仍舊言語張狂,“微臣不過是想問清事實,太子殿下貿貿然迴錦都,若是真的奉召便罷,若是假的,便是抗旨欺君,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道理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吧!”


    說著麵朝宣武帝俯身跪倒,口中高唿,“請皇上明鑒。”


    群臣屏息靜氣,冷眼旁觀眼前一幕,靜候宣武帝發話。殿外卻於此時傳來陣陣騷動,隱約聽見盔甲兵器觸碰聲響,聲音越來越近,腳步雜亂促急,眾人驚愕看向殿門方向,隻見數人提刀直奔入內,


    一眼望見漓天澈,紛紛止步立定,為首一人銀甲亮,長眉緊蹙,目中熊熊怒氣難掩,正是京畿與神策兩軍統帥慕?景。


    “慕?景,你想造反麽?”


    嗓音清越,伴隨一條人影躍入大殿,來人一見眼前情形,腳步生生刹止,停在當地,語聲猶帶歉意,“大哥,還是叫他們發現了。”


    十三麵上急怒交加,想來漓天澈孤身進殿時,正是他在與慕?景等人苦苦周旋。慕?景並非等閑之輩,自然瞞騙不了他多久,瞬時便已率眾追進殿來。


    不過片刻之久,大殿之中連番驚變,群臣乍見身前寒光爍爍,盡皆駭然,紛紛自案前站起身,肅聲而立。


    腦中轟然一響,忽覺站立不穩,手腳一片冰涼,十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掠近,伸手將我扶住,一邊以極快的聲音在我耳畔輕道,“‘七殺’就在殿外,人少,方才未敢與他硬拚。”


    聞言輕輕點頭,麵上平靜,無波無瀾,隻斜倚了他的肩膀,衝著身前無力低道,“慕?景,你想幹什麽?”


    聽我直唿其名,眾人俱是一驚。


    慕?景怫然色變,轉身猛一揮袖,便見大殿門口瞬間湧進來數百名京畿禁衛,迅速將所有人包圍其中,朱漆殿門隨即緩緩閉合,發出轟然巨響,偌大的玉瀾堂轉眼間成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囚籠。


    驚怒過後,瞬間冷靜,腦中卻是混沌一片。


    聖朝大軍被城外叛黨所牽絆,禦林軍和王府的人勢微力薄,根本無法與慕?景相爭,眼下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令整個玉瀾堂陷入危境,大局已然掌控在了慕?景的手中,一切任其縱情肆意,予取予奪。


    慕?景的臉色並不比我好在哪裏,震驚之中帶著慍怒,原本以為我早已經順應實勢站在他的一邊,不想卻被我所利用,令他始料未及,所幸留了一手,命神策軍暗中包圍皇城,從而與京畿軍裏應外合


    ,做到滴水不漏。


    隻見他幾步走近,冷眸一眯,憤恨道,“我想幹什麽難道你不明白?你竟然敢欺瞞我,賤人!”


    這話如同巨石,激起千層巨浪,群臣聞言愈發驚愕,殿前一片嘩然。我苦笑一聲,誰叫我眼下姓慕,他們必定以為此處正在上演一出“窩裏反”的劇目。


    漓天澈廣袖一拂,將我護在了身後,“慕?景,預謀造反,罪無可赦,即使你坐擁龍位也天理難容,日後必被天下人所不齒!”


    “哈哈哈哈哈。笑話!”慕?景仰天長笑,眉目猙獰,“今日之事隻有在場的你我知道,那麽你以為今夜有誰能夠活著走出這座大殿麽?”


    暗流洶湧,漸漸彌漫整個大殿,先前不明就裏的朝臣們如今早已麵色慘白,更有甚者,嚇得渾身發顫,瞬間軟癱在了椅上。


    “原本不想做得太絕,是她逼我!”慕?景伸手淩厲指向我,“明明可以水到渠成,你卻偏偏要與我作對,為什麽?”


    疲憊撐住十三,強自鎮定,我戚然望定他,語帶堅決,“大哥,如果我還可以叫你一聲大哥。”


    “一切的一切,從來就不是什麽天命所歸,一直都是你在逆天而行!罷手吧,大哥,莫要被權利蒙蔽了眼睛,慕家世代功勳,絕不能毀在你的手上。”


    “住口!”


    他的眼裏早已是赤紅一片,“你沒資格提‘慕家’這兩個字!你以為爹當初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答應那個狗皇帝收留你?”


    聞言猛地一怔,心中陡然泛起一絲冷意。


    這樣的問題我似乎從未當麵問過汝南王:為什麽宣武帝要我做他的女兒,而不是別人的?為什麽他那樣願意視我如己出,而不惜將原本中立自保的自己轉瞬置於權力爭鬥的漩渦?


    見我垂眸似是陷入冥想,慕?景微微冷笑道,“還想不出來麽?爹被你親口下令押入大牢時說過的話,你都忘得一幹二淨了麽?”


    心口仿佛被什麽重重擊打了一下,痛得就快要不能唿吸。


    我當然記得慕夕肇被押走之前對我說過什麽,他說,“雲兒,箴言未必便是杜撰,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箴言箴言,原來還是為了那句可笑至極的箴言,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從頭至尾,身邊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待我?為什麽,為什麽又是這樣,老天究竟要折磨我到幾時?


    眼前一黑,幾乎立足不穩,十三關切地扶住我,我卻一把將他推開,踉蹌後退幾步,遠離眾人。


    “爹知道你是命定後格的女子,很早以前就知道,那狗皇帝為你不男不女的尷尬身份左右為難時,便是他在禦前主動獻計,令忠靖侯戰死沙場,令慕家三小姐重聚天倫。隻不過那時候他萬萬沒有料


    到你日後嫁的不是太子,而是頎王,為此,他不得不從頭謀劃一切。”


    冷眼看他笑得越發肆意,越發張狂,“你算什麽?你不過是我們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要不是你殺了魏賊,我哪能這麽輕易就統帥兩軍,說起來,我倒應該感謝你才是!哈哈哈哈哈。”


    孤零零一個人立在原地,已然有些萬念俱灰。我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隻狠狠咬唇,竭力忍住眼中幾欲滾落的淚水。


    這樣的淩遲,怎樣才算是個盡頭?


    再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思念著漓天頎,心中是那樣強烈地渴盼他立刻出現在我眼前,結束這對我來說無比殘忍的一切。


    漓天澈溫玉般的臉上瞬間飽含疼惜,他朝著我前行幾步,我卻慌忙奪步後退,驚弓之鳥一般。他行一步,我退兩步,直到他停下再也不敢上前,生怕再次驚擾了我,一雙清眸夾雜不忍,四目相視,


    刹那間,連空氣也仿佛凝凍起來。


    “嘖嘖嘖。”慕?景似是異常滿足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縱聲得意笑道,“可惜了太子的一片真心,佳人卻不領情,偏要嫁給頎王,也罷,今夜便成全了太子,讓你們到地府再做一對鴛鴦!”


    “不必了!”我閉了閉眼,冷冷開口,站在暗處叫人看不清楚麵容神情,周身卻有殺意凜然透出,“我再最後問你一句,你罷不罷手?”


    “休想!”


    “好!”我霍然張目,目中寒芒熠熠,凜凜生威,“那我告訴你,在你率領京畿禁衛包圍玉瀾堂時,王府暗人亦潛入汝南王府,你的夫人,一雙兒女,連帶兩名侍妾,已經一並被我扣押,加上你的


    父親,六條人命,孰生孰滅,由你來定!”


    慕?景怔住,張狂笑容僵在臉上,我望著他轉眼麵如死灰的模樣,心如刀割。是你無情在先,我已無從選擇。


    片刻的僵持,像是等待了一個世紀,他終於迴過神來看我,唇角卻挑起一抹諷笑,令我莫名心驚,“我的好妹妹,本該七條人命,你為何不問一問你的二姐去了哪裏?”


    我一震,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慕?嫣的失蹤果然如我最初所想,別有內情。迎著他陰狠的目光,周身漸漸發冷,過去固然寄人籬下,也曾偶爾感受到家的溫情,原來那一切都是假象,我卻由始至終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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