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諾言跟著一塊看過去。


    原本之前還沒見什麽異樣,此時細看下,還真就發現了莉莉周身不自然的緊繃。


    完全不是平時排練室裏的模樣。


    “她在緊張嗎?”她問,有些擔心莉莉這種狀況會持續到過會兒的演出上。


    “與其說緊張,不如說是太多顧忌,太想表現好,反倒忘記了放鬆自己。”方遠篤定道,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她是我從一家小酒吧裏挖掘出來的。


    原本隻是個靠唱歌勉強度日的人,得到如今這樣的機會,實屬天大的幸運。


    而今晚這環境場合,大概也讓她想起了從前的那些小舞台…該是有了壓力。”“怎麽辦?老板,要不要過去鼓勵一下莉莉姐呢?”――樂隊裏的人哪個不想在方遠麵前好好表現一番?此時此刻,他的鼓勵應該是最能安撫情緒的良藥了。


    “沒必要。”方遠卻出乎意料地否決,“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總是依靠別人的鼓勵過日子。


    這種情況,遇見了就要靠自己努力解決。


    否則,以後還怎麽登上更大的舞台?”這話聽來有道理,又似乎沒有道理。


    許諾言看了眼方遠越來越凝重的臉色,張了張嘴,又閉上。


    一曲終了。


    趁著大家休息時,她走到了舞台前。


    “莉莉姐…”她輕喚,看著莉莉俯視下來,又說,“你唱的真好聽。”“還用你說。”莉莉哼了哼,臉色不太好。


    “呃,我是想說…莉莉姐大概早已習慣了自己具備的特長,但是,你卻不會知道,對於像我這樣不懂得演唱的普通人來說,你究竟有多麽耀眼,多麽值得崇拜與羨慕…所以,莉莉姐,你一定要再加把勁哦!”努力地在莉莉冷淡的目光中鎮靜地說完,許諾言把手裏的果汁遞了上去,滿麵討好的笑容。


    莉莉接過果汁,依然在看著她仰起的溫暖笑臉。


    許久,說了句,“謝謝你。”表情也似乎沒有那麽緊繃了。


    ……預熱的最後一首歌,莉莉恢複了正常。


    成員的伴奏也很完美。


    這讓方遠一直糾結的眉,漸漸地舒展開。


    “你剛才對她說了什麽?”看著走迴身旁,大大地喘了口氣的許諾言,方遠好奇地問。


    “沒什麽,隻是‘鼓勵’。”她笑笑。


    “很多時候,一個成年人也需要鼓勵,需要他人給予不斷表達的支持。


    我們並不會因為已經成年,就失去了脆弱與怯懦的可能…就像老板你,還不是需要在‘鼓勵’中,喝掉感冒藥…”方遠聞言一愣。


    看到許諾言略顯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你還真敢戳我痛處。”他故意沉聲,卻並未真的生氣。


    看著她因此有些泛紅的臉頰,他的心,莫名一軟。


    “也許你的一次小小鼓舞,甚至隻是一個眼神,都會成為別人莫大的動力。


    又為什麽要吝於表達呢?”許諾言將目光轉迴舞台,喃喃道。


    心情一點一點暗淡下來。


    ――如果那個男人,能夠在過去那段難熬的時光中,給她些許的鼓勵,哪怕隻是一抹真心支持的微笑,她都不至過得這樣辛苦。


    你敢攜手,我便敢與你白頭。


    這話說得多好。


    隻是,當那個人一直都不願向你伸出手,攤開掌心,不願為你張開接納的懷抱,又要如何去不斷堅定跟隨的信念?她始終跟不上,他刻意疾行的腳步。


    樂隊熱身完畢,完美至極。


    得到了pub很多員工的掌聲。


    而方遠卻在這熱鬧的氣氛中,專注地看著許諾言黯然失神的側臉。


    眼中浮現難以辨別的情愫。


    疑問,樂隊的首次演出很成功。


    不出兩天,數家媒體已經接到風聲,開始有所行動,以各種方式打探blood?rose。


    卻被“方圓”重重阻擋――發出消息前,一定要先吊足大眾的胃口。


    這是方遠的原話。


    由此可見,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發展。


    這晚樂隊接到方遠指示,說是要為他們引薦一個音樂製作界的權威人士。


    華燈初上,許諾言跟著一行人來到這家私人會館。


    其實,她本是可以不用來參加的,沒有演出,也無需時刻守在莉莉身邊為她準備什麽。


    可方遠卻明確表示,她一定要跟著來。


    沉悶地走在眾人之後,許諾言盡量不惹人注意地清了清嗓子――該是季節使然,這兩天她有些小傷風。


    沒有明顯症狀,嗓子卻一直不舒服,說起話來都是沙沙啞啞的。


    樂隊四人在方遠之後走進電梯,原本裏麵也已站著不少人,當許諾言踏入時,電梯突然就發出了超重的警報。


    “我隨後就上去。”退出來,看了眼另外兩部已經開始上升,她這樣說道。


    “四樓,雲水閣。


    別走錯了。”方遠點頭,告知確切的包廂。


    金屬門緩緩合並的瞬間,許諾言長籲一口氣,終於肆無忌憚地咳嗽了幾聲。


    暢快之後,才發現身後有兩人正盯著自己。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剛才的舉動在這公共場合實在有些不禮貌。


    “你…你是…”豈料一個人開了口,渾厚的男性嗓音,帶著明顯的疑惑。


    許諾言轉過頭去重新打量身後的兩個男人,直覺是陌生人沒錯,可又突然感到似曾相識。


    “你是…你是‘小嫂子’?!”長相陽剛身型粗獷的男人,突然叫了一聲,指著她大笑起來,又以手肘推了推旁邊另一個全身黑衣,麵色岑然的男子。


    “肆,她…是齊狐狸的老婆吧?!我沒認錯對不對?”黑衣男子冷凝的鳳眸從許諾言的臉上淡淡掃過,輕輕點了下頭,算是迴應了同伴的疑問。


    “你好啊小嫂子!真是好久不見。”粗獷男得到確定,索性更加大了爽朗的笑容,“已經不記得我們了嗎?還真是傷心啊,我們是齊狐狸…也就是你老公齊商的朋友,我是裘朗,他叫殷肆。


    怎樣,記起了沒有?”經他這麽一說,許諾言眉間的微結豁然舒展。


    原來是他們。


    說來傷心,與齊商的婚禮…其實根本就沒有那個所謂的“婚禮”。


    因為“齊天城”的關係,齊商日漸顯赫的身份,以及齊許兩家之間經曆的糾葛,齊商並沒有給她一場備受矚目的儀式。


    兩人結合,不過就是草草地登了個記,得到那個法律上的實質名分。


    沒有婚禮,自然也就沒有親朋好友,歡笑祝福。


    除了齊商的父親,唯一的觀禮者就是負責公正的律師。


    或許還有著其他原因,總之,齊商的保密工作做得周全。


    迄今為止,都幾乎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而曾在某些商報上,她也不是一兩次見到齊商被稱為“鑽石單身漢”的字樣,報道還曾以堅定的口吻猜測齊商手上的那枚戒指,不過是他用來抵擋過多女人前赴後繼的武器而已。


    隻是婚後的某天,家裏突然到訪兩個人,就是此刻眼前的這兩位。


    粗獷男當時是硬拉著他旁邊的那個走進家門,嚷嚷著說什麽齊商不夠意思,結婚了也不通知一聲,說是非要親眼見到“齊夫人”的真麵目不可之類的話…轉眼已是過去三年多。


    彼時也就匆匆一瞥,兩人剛報出姓名,就被齊商打發走了。


    今天再見,沒有提示她還真是想不起來。


    “你們好,別來無恙。”許諾言點頭招唿,眉目溫婉。


    “沒錯,無恙無恙,哈哈――小嫂子怎麽一個人?我們齊哥呢?”裘朗沒發現她情緒上的異常,神經質地四下尋找兩圈,又把視線落迴她臉上,“雖然我們事先不知道你會跟他一塊來,但那家夥也不至於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等電梯吧?”許諾言愣了愣,才注意到他話裏的重點。


    他是說――今晚,齊商也在這裏?!這認知頓時讓她臉上的笑容凝住三分。


    每每想起他,心情都會一下子變得很沉重。


    “不是一塊來的。”沉默間,叫做殷肆的男人突然開口,冷冷淡淡地冒出一句,是篤定的腔調。


    “什麽?”裘朗沒明白,卻見好友說完便舉步離開――是電梯正好到達了一樓。


    “喂,死人臉,你真不懂得‘女士優先’。


    來,小嫂子,這邊請。”裘朗笑嘻嘻地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跟在許諾言身後進了電梯。


    卻看到她在他們按下數字“6”後,按住了4樓鍵。


    “誒?你不是跟他一塊來的?”粗線條這才後知後覺。


    “嗯,不是的…我有工作在身。”許諾言不自然地應聲,腦子裏卻一直在迴響――齊商也在這裏,就在6樓。


    “原來是工作啊――”裘朗挑了挑粗重的眉,貌似一副想不透的模樣,“齊哥真不體貼,那種身家了還要你出來辛苦…”剛巧電梯到達4樓。


    “見到你們很開心,再見了。”許諾言急急地說完,便火速逃離了兩個男人的注目。


    雲水閣。


    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


    許諾言輕悄進入,在包廂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選了一處最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你怎麽了?慘白的臉色,一副被鬼追的模樣。”趁著方遠正與那大牌製作人熱聊之際,莉莉迴頭,這樣問她。


    ――依舊是不善的語氣,但其實,在兩天前的首演之後,她就已經或多或少地改變了對待許諾言的態度。


    這一句,實則關心。


    “沒…沒什麽事。”許諾言搖搖頭,勉強一笑。


    接住了莉莉突然塞到她手中的橙汁。


    “謝謝。”她低頭吸了一口果汁,努力地深唿吸平定這份不該出現的莫名心悸。


    卻是無論如何都緩和不了劇烈的心跳。


    ――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預感。


    今晚,或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blood?rose的風格定位以及音樂製作,談來談去也不過就是那麽幾個話題而已。


    餘下的時間,就是雙方的互相熟悉。


    想在娛樂圈裏混得好,人脈關係不容小覷。


    這也是為何方遠會把樂隊全體成員都帶過來。


    所謂一迴生二迴熟,何況還有他這層關係。


    幾杯酒下肚,所有人都褪去了先前的禮貌疏離與小心翼翼――方遠與那製作人“哥倆好”地嘻嘻哈哈喝酒敘舊,而樂隊這邊,mickey,阿楠,莉莉,則早就與對方的助理等人搞熟了關係,肩並肩隨意點歌一起亂吼,真是好不熱鬧的情景。


    屋內除了酷酷的ken坐在那裏一副雷打不動的姿態,就隻剩下了毫無存在感的許諾言。


    望著眼前一片“和樂融融”,她歎了口氣,明白這場聚會不喝倒幾個,不會散場。


    “喂,方遠――她…她是誰?”那個大牌製作人抽出空閑,眨巴著一雙已被酒精控製了的小眼睛,似乎終於想起這包廂內還有一個如雕塑般始終默默靜坐的女人。


    “她是諾言啊。”方遠看過來,笑了笑,也是有了些許醉意,稱唿顯得很熱絡。


    “是歌手麽?”製作人問,又朝她連連招手,“來來,不要坐得那麽遠,過來過來,唱首歌聽聽――”“兄弟,你喝多了吧!剛才不是給你介紹過了,”方遠擋住他不斷揮動的胳膊,“她不是什麽歌手,隻是個小助理而已。”“什麽助理不助理的,別一個人坐在那兒,快過來,大家一起喝――”那人一副不肯放棄的架勢。


    隻是未等方遠作出迴應,他端著杯子的手一個不穩,小半杯酒水就灑在了褲子上。


    “哎呀呀…我還真是有點…喝多了…”製作人自嘲地大笑,隨後便起身說要去衛生間。


    因為喝得實在不少,連站都有些站不穩,方遠不得不陪他一塊去。


    看著兩人走出包廂,許諾言這才鬆了口氣。


    感到先前被當成焦點時的緊張感,緩慢散去。


    ――喝酒可不是她的強項,何況是這樣的場合。


    逢場作戲,歡喜迎合,她更是不擅長。


    key他們還在唱歌,幾個人已經抱成一團,醉態畢現。


    唯一還算清醒的ken,這會兒竟是仰靠著沙發,一動不動…睡著了麽?許諾言縮縮脖子,沒敢去細看。


    空氣裏彌漫著沉悶的酒氣與香煙味,這令她本就難受的嗓子更加不舒服。


    她決定偷偷溜出去,到外麵唿吸一下新鮮空氣。


    關上包廂的門,遠遠地就看到方遠站在走廊內,正與誰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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