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願意呢?」丁邦瑞再次刁難。


    餘曼青沉默了一會兒,「條件我們都可以再談,如果是酬勞的部分,我可以再迴去和公司交涉,看看能不能夠——」


    「我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嗎?」丁邦瑞打斷了她的話。


    然後是一陣長長的靜默。


    簡維政無法得知裏頭的人正在做什麽,令他有些焦躁。好半晌,他聽見椅子被挪動的聲音,他幾乎可以想象,丁邦瑞站了起來,以一個掠奪者的姿態,緩緩靠近他的妻子……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伸手握住門把,毫無預警地打開了那扇門。


    果然,不出所料,丁邦瑞正單手撐在桌麵上,整個人彎身就要往她身上湊過去。


    他突如其來的出現,讓裏頭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維政?!你怎麽會……」餘曼青張大嘴,眼神雖是驚愕,卻也夾雜著一絲獲救的狂喜。


    「你怎麽上來的?」丁邦瑞皺起眉頭,很是不悅。


    「用我的雙腳走上來的。」簡維政勾了勾唇,大剌剌地拖來一張椅子,就坐在妻子旁邊。


    這樣的迴答並不在任何人的預期之內。


    餘曼青心一驚,訝異他竟會如此冒犯對方,忍不住以手肘撞了他一下。


    丁邦瑞則是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搓搓下巴,扭頭又坐迴了他的座位上。


    「所以現在呢?」


    丁邦瑞揚起一抹慵懶的微笑,態度傲慢,「看樣子簡先生應該是不打算繼續談合作了吧?我說過我隻想跟餘小姐談。」


    簡維政直瞅著對方,不怒反笑。


    這該死的男人明知曼青是他的妻子,卻光明正大調戲她,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居心?是想挑戰他嗎?還是想看看他會不會為了五個八千萬而賣了自己的老婆?


    須臾,他拿起餘曼青先前攤放在桌上的合約,毫不猶豫撕成兩半。


    「維政!你幹什麽?!」餘曼青嚇得從椅子上跳起。


    丁邦瑞亦是錯愕當場,完全反應不過來。


    「就是這樣,不必談了。」


    他站了起來,一把抓起餘曼青的手,轉身踩著平穩灑脫的步伐離開了lejardin,每踩一步都巴不得能以他胸口裏的盛怒來鏟平這個鬼地方。


    「維政?你瘋了嗎?你幹麽把合約撕掉?」被他強勢地牽著走,她看著他冷漠的側臉,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忙解釋,「維政,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跟他沒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呃,好吧,可能他對我說話是輕浮了點,但是那隻是單方麵,我真的沒有——」


    「我瘋了?」他突然停下腳步,放開了她的手,「是你才瘋了!為什麽要忍氣吞聲?我寧願當場撕爛合約的人是你!」


    餘曼青被他突然爆發的怒火給震住。


    「有必要這麽犧牲嗎?瞎子都知道他在調戲你,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以為你這樣忍下來,我就會高興?」


    她又呆愣了幾秒才迴過神來,「我忍一時,搞不好就可以幫你接到這個大案子,我沒道理不忍……」


    「餘曼青,你到底在想什麽?」


    他突然抬手緊緊捧住她的臉頰,低頭又氣又惱地直望進她的眼,「全世界不是隻有這個案子可以接,你為什麽要忍耐這種事?我有允許你這麽做嗎?就算接到了又如何?你真的覺得我會高興?」


    「維政……」


    「以後你再這麽亂來的話,我就真的把你關在家裏。」他歎了口氣,鬆開了她的小臉,再次牽起她的手。


    她任他牽著往街道的另一側走去,看著兩人緊緊相扣的十指,心裏驀地泛起一陣甜,卻又伴隨著一股酸楚。


    她真的不明白,過去的自己怎麽能夠舍下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這一世就算剁了她的手,她也絕對不會再放開他了。


    絕不。


    得知維政如此在乎她,餘曼青固然高興,然而一想到沒幫他簽下這一筆合約,她就不怎麽開心了,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根本就是幫了個倒忙。


    坐在梳妝台前,塗抹著日常基礎保養品,她狀似平靜,心裏其實很不甘。


    丁邦瑞雖然在品格上麵有很大的問題,可她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料理實力。


    他擁有老將的技術,也擁有年輕人的大膽前衛,所以,單純就創意料理的話,他的確是她心目中的第一人選,無奈事與願違。


    唉,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


    「那瓶你剛才已經抹過了。」


    突然一個聲音傳入耳中,餘曼青驟然迴神,這才發現簡維政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上。


    「嗯?你剛才說什麽?」她有些倉惶地幹笑兩聲。


    他露出淺笑道:「我說,你手上那瓶乳液,剛才已經塗過一次了。你確定還要再塗一次?」


    「欸?真的嗎?我塗過了?」她微微吃驚,看了看手上的圓瓶,怎麽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簡維政覺得好笑,卻也覺得心疼,他離開床鋪來到她身後,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


    「公司的事情我來解決,好嗎?你別再想那件事了。」


    「可是——」


    「沒有可是。」他柔聲打斷了她的話,「公司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輪到你來煩惱,你這樣豈不是存心要讓我內疚?j


    「可是……」雖然他擺明了沒有可是,但她就是想再努力一下,「明明還有機會的,不是嗎?」


    「你該不會又想迴去找那個姓丁的吧?」如果她敢點頭,他一定馬上找來繩索把她綁在床上。


    「不是啦,怎麽可能?」她哧笑了聲,道:「我隻是在思考,或許我可以再想出幾個有名的大廚,然後親自去拜托他——」


    「都試過了。」簡維政搖搖頭,掛著一絲苦笑,輕歎,「能找的我幾乎都找過了,不是大廚本身不方便簽這種約,不然就是出來的料理被酒商打迴票。再說,下禮拜一就是最後期限,我們還能榨出什麽名單來?」


    對方要的可是正規藍帶廚師,不是路邊的海鮮快炒師傅,哪來那麽多的大廚可以找?再加上每每被酒商否決,他就必須向那些自尊心甚高的大廚們鞠躬賠罪,如此地獄般的循環,他真的受夠了。


    餘曼青頹喪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原以為走過一世之後,她終於可以替維政分擔些什麽,豈料到頭來仍舊無能為力。


    「別露出那種表情。」


    他俯下身,在她的頭頂上落下一記輕吻,溫和低語,「我說過了,就算沒談成那筆合約,我的公司也不會就此倒閉,你別煩惱那麽多。」


    「我知道。」她低下頭。


    她當然知道,隻是她暗忖著,若是簽下那筆五年的合約,那麽維政的業績壓力勢必就能減少許多,也就不必經常加班到深夜,甚至還得為了業績四處去應酬……


    思及此,突然一道靈光閃過。


    是呀!她怎麽會沒想到呢?既然希望如此渺茫,何不幹脆死馬當活馬醫?


    她一擊掌,興奮地站起身來,轉過身來直直望著丈夫,眼神十分堅定。


    「維政,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嗎?」


    她的態度讓簡維政有些警戒,他決定先發製人,「我先說清楚,這次不管你要去找誰洽談,我都不會同意讓你出去充當業務……」


    「吼,不是啦,」她笑出聲,製止了他的神經質,「這次我誰也不找,是你要來找我。」


    「啊?」簡維政眉一蹙,「你在說什麽?」


    「這次的菜色,」她露出了微笑,「我來做。」


    「你?」這迴他嚇呆了。


    「幹麽這樣?」她笑出聲,輕槌了他的胸膛,「這麽瞧不起我?」


    托丁邦瑞的福,她在上一段人生裏可是習得了一手不得了的好蔚藝。


    她想,既然她的手藝是從他那兒學來,那麽要做出與之風格相似的料理,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是瞧不起你,隻是……」簡維政抹抹臉,這局麵變化得太快,他一時之間很難消化。


    他承認,最近家裏三餐確實是變得精致豪華,可若要比上那些五星級的法式料理,似乎好像還是少了一點什麽。


    「而且,酒商要求的是有身分的蔚師,」他又補述道:「就算你真的做出讓他們滿意的菜色,我擔心——」


    「反正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那菜是什麽人做出來的?他們一向是先試味道再問人名的,不是嗎?」餘曼青打斷了他的話,鬼靈精似的眨了眨眼。


    「話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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