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書說到孫尚書打算在族裏給大孫子過繼一個兒子。偏找了幾個月,一點眉目完無。


    而這廂邊,蔣欣瑜自打被人救下後,性情大變。要麽整天整天的發呆;要麽對著下人挑三撿四,大發雷霆。山珍海味總嫌沒味,綾羅綢緞仍覺不滿;有了銀的要金的;有了金的要玉的;稍不滿意就在曹氏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沒多久就把曹氏折騰的生生瘦了一圈,連帶著私房也瘦了一圈。曹氏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又因為自個兒子理虧在先,不得已對媳婦隻得睜隻眼,閉隻眼!


    這廂邊蔣欣瑜的尋死覓活讓曹氏頭疼,那廂邊府裏各房主子似有若無的眼神,話裏話外的刺探更讓曹氏芒刺在背。雖然公公已在府裏下了禁口令,可府中諸人,誰心裏不似明鏡一樣。曹氏一股腦把恨都聚集到了媳婦蔣欣瑜身上,若不是她的一翻折騰,又怎麽會到今日的地步?


    這時,曹氏的心腹劉方家的就給曹氏出了個李代桃僵的嗖主意。說與其在宗族裏找個半路的孩子,倒不如讓那大奶奶自個生一個。女人隻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裏還會在乎男人做什麽?更何況大奶奶如今越發鬧得不成樣,根本不把曹氏放在眼裏,時間一長,府裏上下無人能壓製住她。


    曹氏一聽,喜上眉梢,主仆倆個冥思苦想了一個晚上,想出一條毒計。


    原來孫家大老爺孫雲有個庶出的兒子名叫孫景耀。排行第七,府裏人稱七爺,現年十九歲,生母原是奴婢出身,幾年前因病而逝。


    孫景耀這人從小不善言辭,為人軟弱,卻異常聰慧,小小年紀已是舉人身份。十七歲時由嫡母作主娶了曹氏娘家庶出的侄女曹穎,育有一女。剛滿六個月。


    做壞事,總少不了月高風黑夜。


    這一晚,曹氏特意把蔣欣瑜叫到她房裏,陪她用晚膳。席間婆媳倆個多喝了幾杯酒。曹氏見媳婦有些上頭,便令下人扶媳婦到她房裏歇一會再迴院子。


    巧的是,孫景耀正好到嫡母房裏請安,一杯茶後,就覺得渾身有些燥熱。曹氏借故走開,兩個被灌了春藥的男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抱在了一起。


    那曹氏算好了時間,從天而降,把這一對“奸婦淫婦”捉奸在床。看著兩個剛剛*過的男女衣衫不整的跪倒在地,曹氏怒不可遏的控訴了兩人的離經叛道。聲稱要讓兩人受到嚴懲。


    地下的一對男女哪裏來得及思考這其中的是非曲折,連連磕頭求饒,沒多久,額頭上隱隱就有了血跡。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曹氏假裝痛心疾首的同時。突然淚如雨下。口口聲聲稱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媳婦,她如何忍心看著他們去死?事已如此,她隻有一求,她隻求蔣欣瑜能給她那殘廢了的兒子留個後。


    那孫景耀,蔣欣瑜劫後餘生,哪有不應下的道理。就這樣。三個私下達成一致。


    至此後,孫景耀在其嫡母的掩飾下,隔三差五的到蔣欣瑜房裏與其私會。所謂私會,無非就是行夫妻之事。


    三個月後,蔣欣瑜早起突然覺得惡心頭暈,曹氏偷偷請來大夫一把脈。大夫說已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


    曹氏大喜之下,一麵往欣愉院子裏加派了人手,對外稱媳婦身子有恙,需臥床靜養;一麵又哄騙欣愉好生在院子裏養胎,等孩子落地後。方可在眾人眼前出現。


    與此同時,她把媳婦與庶子私通一事,隱去自個的那一份,掐頭去尾的告訴了枕邊人孫雲。


    孫雲大怒,直欲衝出去把那一對奸婦淫婦活活打死才解心頭之恨。


    曹氏死死的抱住男人,稱聲媳婦已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再怎麽樣,肚子裏懷的是孫家的骨肉,也是男人嫡嫡親的孫子。並苦苦哀求說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將錯就錯,等蔣氏生下孩子,對外就假稱是從外頭抱來的。長子有了後,老了也有人養老送終。


    蔣氏犯下大錯,是死是活,還不都由他們拿捏。若她日後安分守己,為兒子守著,且放她條活路;萬一她生有二心,到時候再休棄,蔣府連個屁都不敢放!


    孫雲冷靜下來,細細一想,覺得曹氏說的很有幾分道理,當下忍了這口氣,一切隻等孩子落地再說。無奈何孫雲心中一口惡氣委實咽不下去,第二天就找了個緣由把孫景耀叫來,好一頓毒打,從此後極為不待見這個庶子。


    事情一步一步朝著曹氏預先的設想發展下去。蔣氏如願的懷了身孕,並事事聽命於她這個婆婆;殘廢了的兒子如願的後半輩子有了依靠;聰明伶俐的庶子如願的失了寵。


    曹氏隻覺得老天憐惜,令她天遂人願!


    她哪裏知道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三個月下來,蔣欣瑜與孫景耀這一對苦命的男女時時相處,不僅*上有了留戀,感情上居然也處出了感情。


    更要命的是,兩人事後一迴憶一分析一琢磨,當下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曹氏在其中搞的鬼,直把那曹氏恨了個底朝天。


    蔣欣瑜與孫景耀除了深恨曹氏手段下作外,內心不約而同有了一絲慶幸。


    在這個深宅內院,一個不得寵的庶子,一個形同虛設的大奶奶;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子,一個身心寂寞的女子。就像兩個在雪地裏行走的千年的孩子,終於看到了一座有著火光的房子,兩人除了牢牢的守護著那座溫暖的房子外,哪裏還舍得再離開半步。


    於是,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叫*情的東西!


    然而愛情這種東西對於兩個尚未有家庭的人來說,能稱其為愛情。對於男有婦,女有夫的人來說,隻能稱其為奸情或者偷情。這是一種不能大白於天下,隻能隱藏有黑暗中的感情;也是一種能讓人身敗名裂,甚至命喪黃泉的感情。


    它隻要有一丁點苗頭,總會有一天燃成大火,灼人灼已。


    對於孫景耀而言,碰到了一個心靈相通的清白女子,這個女子既溫柔如水,又熱情似火。他隻覺得這輩子能這樣守著,也就別無所求了。


    而對於蔣欣瑜來說,一顆清冷了二十一年的心,頭一迴嚐到了被人捂暖的滋味,這種喜悅感,幸福感就像烈火一樣,灼燒著她的一切。


    然後幸福總是短暫,如今蔣欣瑜懷了身孕,被曹氏因在這一方小小的院子裏,任由她搓圓捏扁。孫景耀被父親打得血肉模糊,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又一次不約而同的,兩人想到了曹氏。


    原來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曹氏為他們排的一場木偶戲。曹氏控製著這場戲的開場,發展,*與結局。兩人深深後怕的同時,頭一迴心裏起了強烈的反抗之意。


    ……


    欣瑤聽完,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許久,她才迴過神來,把視線落在輕風身上,眼神有些清冷,幽幽道:“如今二姐怎麽樣了,那封信怎麽迴事?”


    輕風白皙的臉上掛著淚珠,她泣道:“二小姐如今被拘在院子裏養胎。那封信是有一迴小姐房裏的燕窩吃完了,我到曹氏那兒去領燕窩,無意中在窗下聽到曹氏對著心腹劉方家說了一句話……”


    “那曹氏說什麽?”蔣欣瑤生生打斷她。


    輕風咬咬牙,麵露恨色道:“那曹氏說‘大奶奶的小命都纂在她手裏呢’,我嚇得趕緊退出十米外,大聲的喊了幾聲,才算躲了過去。後來,我把這話跟小姐一說,小姐嚇得臉都變了。她在屋裏來來迴迴走了一夜,第二天,就寫了一封信讓奴婢送到蕭府!奴婢好不容易出趟府,後頭還有曹氏的人跟著,隻得暗中找了個機會,花了二兩銀子,讓個小叫花子送到蕭府!”


    欣瑤臉上漸漸浮上怒氣:“上個月是怎麽迴事?這個月你又是如何出來的,二姐姐如今有幾個月的身子了?”


    輕風見四小姐語氣冰涼,嚇得心下一跳。


    “曹氏這人最信神佛,每月逢初一,十五,總有一日會帶著府中奶奶,小姐往鍾靈寺上香。我家小姐就求太太,說讓我代她到鍾靈寺給肚子裏的孩子上柱平安香。曹氏先是不肯,卻經不住小姐苦苦哀求,隻得應下。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好好的又說不去了。曹氏不去,我也出不來。”


    輕風一邊打量四小姐神色,一邊心有戚戚道:“上個月頭,曹氏給七爺納了房姨娘。小姐說,是曹氏想要堵七爺的嘴。前兩天小姐偷偷用剪刀紮破了手臂,把血抹到褻褲上,伺候小姐的下人看到了,嚇了一大跳,把曹氏找來。小姐就趁機說她夢到了佛祖,佛祖說她冤孽太重,這孩子不該來到這世間。”


    “曹氏一聽,嚇得臉都白了,十五這天就帶著人來了鍾靈寺,我就跟來了。小姐快五個月了,聽曹氏的意思,再過一兩個月,就要趁夜把小姐挪到莊子上去生產。”


    蔣欣瑤冷冷道:“我且問你,那孫景耀現在何處,他是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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