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隻餘燭火明明暗暗的跳躍。


    燕浣元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思了思道:“收糧一事,事關重大,咱們且坐下來,好好商議!弟妹,我知道你一向聰慧過人,謹小慎微,凡事總不願多說,生怕惹了禍事,隻是如今的局麵,擺在眼前,我希望你能來幫我。這事,我與小寒說過幾迴,他顧慮你良多,總不肯應下。”


    欣瑤目光灼灼的看向蕭寒,男人迴了她個苦笑。


    欣瑤長歎一口氣,輕道:“二哥,我一個閨閣女子,見識有限,有些事,不過是碰巧而已!”


    燕淙元笑道:“一迴碰巧倒還罷了,迴迴碰巧這樣的好事,我還沒見過!上迴安南侯府的事,弟妹可是神機妙算啊。那日怡園二哥有什麽得罪弟妹的地方,還請弟妹原諒則個!”


    蔣欣瑤這個向來吃軟不吃硬,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再拒了去,隻怕那靖王要怒拂而去,道一聲不識抬舉。


    她柔聲道:“二哥,這麽大批的糧食,如何運輸,藏於何處,可查探清楚?”


    燕浣元笑眯眯的給蕭寒打了個眼色,道“隻能查到糧食是通過各個商隊運到西北,到了西北就銷聲匿跡了。西北苦寒之地,地廣人稀,線拉得太長,很難打探!”


    欣瑤既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左右搖擺,如實道:“二哥,前些日子,慶豐堂的長櫃陸塵曉跟我說,今年藥材價格,像三七,仙鶴草,血餘炭,棕櫚,艾葉,槐花。地榆,白及這幾味藥材漲得最厲害。”


    蕭寒雖不識藥理,對藥材還是有幾分見識的,遂正色道:“二哥。這幾味藥都是止血的。”


    燕浣元點了點頭,沉默良久,道:“這事沒有真憑實據,隻憑我們幾個人的推測,不足為信。”


    蕭寒卻道:“二哥,還需早做準備,等有了真憑實據,說不定就晚了!”


    燕浣元歎道:“如今之計,唯有多派人手,追查這批糧食及藥材的去處。十六那邊。得盡快派人通知他。弟妹有什麽好計?”


    欣瑤麵色凝重,秀眉微皺,道:“西北五軍,趙虎統兵二十萬,位中軍;十六統兵十萬。位左路。右路,後路,前鋒營各有五萬,這麽算起來,西北半數軍權握在趙將軍手裏,趙將軍從來都是韓王的人。韓王暗中收糧,收藥。想必也是在做最壞的打算。我在想,如果咱們有本事把那二十萬大軍收入囊中,來它個釜底抽薪,二哥大業可成!”


    燕浣元輕輕搖頭道:“我何嚐不知?隻是那趙虎在西北十年光景,驍勇善戰,立下赫赫戰功。在軍中威信極高,他的兵權不是那麽好收的,弄不好,西北大亂!西北亂,則天下大亂!”


    欣瑤長歎道:“二哥。一個手握重兵二十萬的人,即便他不是韓王的人,也保不準哪天他自個就反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燕淙元讚道:“弟妹看得分明,西北五路大軍,原本中軍人數並不占多。先太後在時,有一迴蠻子入侵,太後硬是把十萬大軍歸入中軍,大戰後,遲遲不還。太後仙逝後,父皇想要動,已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趙虎這顆棋子便是先太後一早就為大哥預備下的。”


    怪道先太後對兒子遲遲不立太子也不著急,原來是有持無恐。怪道今上要讓十六坐穩左路軍,原來也是怕被人造反。蔣欣瑤心下思量。


    蕭寒慢悠悠的道:“二哥,今上龍體安康,那趙虎暗中收糧,造的可不是二哥的反。”


    欣瑤心中讚許道:“二哥,小寒說得對,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最急的可不是我們。”


    燕浣元心下一動,氣定神閑道:“看來過兩天,得讓天翔給父皇請個平安脈了。”


    蕭寒又道:“要防著打草驚蛇,如果能把人調到京城就更好了。”


    欣瑤心思微轉,嗔笑道:“我娘家的祖母今年七月份是六十整壽,府裏要大辦,聽說我大伯一家都要進京賀壽呢!老太太想念重孫子,想讓大伯早些進京。不過蘇州府到底是蔣家的根,要我說,得派些個得用的,看家護院,免得府裏那些個下人趁著主子不在,山中稱大王。”


    好主意!


    燕淙元深深的看了眼女子嬌笑的臉龐,半晌才道:“弟妹啊,以後凡入我府裏的消息,每日我著人另抄一份讓他送過來,你看看,心裏也好有數。蕭府統共就三個主子,沒什麽大事,小寒衙門裏公務繁忙,也不能長陪你,你就當消遣消遣吧!”


    蔣欣瑤幽怨的看一眼蕭寒,誰說我日子過得清閑?管著府裏大幾十口人的吃喝拉撒,管著慶豐堂,謹玨閣,怡園的一年到頭的帳本,我的日子過得很忙,相當忙。


    蔣欣瑤苦著一張臉,目光深深道:“二哥,不是我推辭,實在是謹玨閣,怡園,慶豐堂這三處……哎,您是知道的,小叔叔沒幾個月就要脫了孝。他一迴京城,衙門裏的事還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打理這些個俗物?再說,如今幾處鋪子的生意也不大好,我總得把心思多放些在這上頭,萬一小叔叔真要娶那個什麽紅玉的,沒個十萬,八萬的,哪裏能應付過去!”


    燕淙元哈哈一笑,這個女子算計的本事一流,哭窮的本事也是一流:“小寒,你這個媳婦娶得好啊。也罷,弟妹想要什麽,直說,我喜歡痛快人!”


    蔣欣瑤搖搖頭,笑道:“二哥,欣瑤隻想二哥大業得成後,把西北的采玉之地,在官家的範圍外允我開采五年時間。五年之內,瑾玨閣四處鋪子,分利二成給二哥,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燕淙元倒吸一口冷氣,真真是好膽量啊!


    他沉吟許久,才抬了抬眉道:“五年二成利是不是少了些!”


    欣瑤彎了彎嘴角,輕歎道:“那就得看二哥給我的範圍有多大!哎,不瞞二哥,殘羹剩飯也隻能填飽肚子而已。”


    燕淙元覺得腦門有些疼,他深深的的看了女子一眼。目光似箭,許久才道:“允了!”


    蔣欣瑤大喜,忙上前一步,深深一福。諂笑道:“日後二哥有什麽吩咐,隻管與欣瑤說,欣瑤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燕浣元冷哼一聲,朝蕭寒一瞪眼,甩袖而出!


    蕭寒無可奈何的看了欣瑤一眼,眼中都是笑意。


    他上前捏了捏欣瑤的手,輕聲道:“瑤瑤,你先睡,別等我。今晚我不一定迴府。”


    欣瑤分外溫順點點頭,柔聲道:“早點迴來!


    蔣欣瑤待男人走後,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緒,索性在書房裏踱起步來。


    西北五年的采邑權。發了,發了。這下瑾玨閣真的發了!


    這一夜,男人果然沒有迴府。蔣欣瑤則是抱著被子,睡得酣暢無比。


    在外頭守夜的輕絮,梧桐半夜聽到大奶奶嗬嗬笑了幾聲,嚇得趕緊進屋察看,卻看大奶奶蜷縮著睡得正香!


    ……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暮春的京城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三五日沒歇!男人越發的早出晚歸,蔣欣瑤也漸漸的忙碌起來。


    靖王一咕嚕把三年來朝廷上上下下發生的大事,小事都讓人眷寫好了,給欣瑤送過來。蔣欣瑤每日晚間埋頭苦讀,心裏對靖王十分的鄙夷。


    不過是五年的采石權而已,至於把哪年哪月哪日宮裏哪個娘娘在禦花園唱了首歌。某年某月某個大臣納了房小妾這樣的小事也眷寫過來嗎?她是給他賣力,不是給他賣命!


    漸漸的,欣瑤卻看出些道道來。


    娘娘唱歌,唱的是歌,引的是人。這不,皇帝心喜之下,一連三天歇在其處,第四天,就把娘娘的父親往上升了升。這小曲唱得,忒值。


    臣子納妾,納得是下屬送來的美妾,偏這美妾卻是死對頭布下的棋子,至此後,臣子府裏的大事小事不出三天,就到了死對頭的書案上,供其笑閱!這妾納的,真冤!


    蔣欣瑤閱覽的同時,也時常會有些念頭從腦子裏跑出來,深思熟慮後,一一寫下,讓暗衛送過去。


    燕淙元常常看著這一手漂亮的隸書,陷入深思。


    這個女子看問題總與旁人不同。


    比方說,他去慶王府說謀,老王爺稱病不出,世子客客氣氣把他請進府,又客客氣氣把他送出來。身邊眾人都說這是拒了意思,也不必把心思放在慶王府了!


    偏這個女子來信道:“舉秋毫不見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耳聰!”言下之意是厲害的人,都是不動聲色的,不打眼的,弄清他客氣的表麵後頭藏著的東西才最重要。


    果然第二日,靖王接到線報:昨夜老王爺與世子兩人議事至天明。


    又如:杜天翔給皇帝請脈,皇帝問起近日京城中有何趣事,天翔笑稱杜家莊子裏放了三年的陳米居然被人高價收走了,母親為此樂了三天。


    皇帝默然,卻並無動靜。


    眾謀士商議說是不是讓哪個娘娘在今上耳邊提一提,透透口風。這個女子卻寫信道:“多說反無益,不如靜而待之”


    就在眾人等得心急如焚之際,十天後,父皇把他叫了進去,讓他留意京郊收糧的去向。


    燕浣元事後詢問她為何篤定父皇一定會重視這事,她卻隻讓小寒帶來兩個字“猜的”。


    燕浣元隻覺得血氣上湧,後牙槽咬得生疼。


    ps:


    長假結束,包子又要恢複起早起晚,堪比狗的日子,心中憂傷。


    鑒於有些可愛的書友說包子三觀不正,瓊瑤附身。


    想包子一生在紅棋下,長在春風裏的四好青年,那三觀……向*保證……絕對是妥妥的正。


    新手寫書,難勉有不足之處,書友們大人大量,好歹也撐個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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