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陸續上桌,黎傾拒絕蕭牧北的投喂,兩人麵對麵坐好。


    上菜的小廝全都離開,黎傾才開口說話:“你跟另一個人格相處的好嗎?”


    如果他們關係可以,不存在互相抹殺的心思,對身體也無害,黎傾不打算幹預,沒必要強行讓兩個人格融合,順其自然就行。


    蕭牧北愣了一瞬,怎麽突然問這個?心有疑惑,但對於黎傾,他沒有絲毫隱瞞:


    “還不錯,在冷宮那麽多年,我倆相依為命,偶爾會吵個架,他吵不過我。


    不過有一點很無奈,明明我和他記憶互通,母後和太子哥哥死亡的畫麵,我卻記不真切,迴憶裏,全是模糊的影子。


    他能操縱記憶,似乎是不想讓我看清楚至親離世的血腥場麵……傻子怕我會跟他一樣崩潰,切,小瞧我!”


    主人格將年幼時,他與皇後和太子的相處日常、以及兩人死在他眼前的淒慘畫麵全都封閉起來。


    獨自守著極致的幸福與痛苦,將自己掩埋在黑暗之中。


    副人格能體會到那種心痛的感覺,卻一直無法探知被刻意掩埋的東西,不管怎麽迴憶,都隻有模糊的場景。


    不僅如此,副人格還發現主人格的另一個小手段。


    每當他殺了人之後,過一段時間,腦海裏血腥和慘烈的情形就會糊成一團,像是被人強行塗上一層陰影。


    副人格猜到,主人格把他當成怕見血的小孩了,凡是慘一點的場景,都被對方獨自消化,卻不讓他再瞅一眼。


    擔心對方獨享太多血腥的記憶,會嚇死那個傻子,搞得副人格殺人都不能盡興,努力練習怎麽殺人不見血。


    外界都傳言玄機閣的閣主是個瘋子,喜歡用水刑折磨叛徒或者對手,實際上……副人格表示很想動刀啊,更想直接把人拆拆卸卸、大卸八塊!


    可現實情況不允許,隻能盡量讓對手安詳的死去。


    蕭牧北惡狠狠地咬一口主人格最不愛吃的芹菜:呔,真tm憋屈,手裏的刀幾年沒出鞘了,老子早晚憋瘋!


    弄清楚他們的相處模式,黎傾有些心疼,又微微鬆口氣。


    副人格是主人格在絕望時對現實的反抗,主人格也是副人格永遠不會背棄的摯友。


    兩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照顧和保護對方,平時有點小摩擦,總體感情不錯。


    既然如此,他完全不用插手,相信兩個人格不會走到互相厭惡的那一步。


    接下來,將軍府和旬王府齊心協力,隻需要把心思放在權謀上就行。


    黎傾給蕭牧北夾一筷子青菜:“你現在的勢力,能跟貴妃和麟王抗衡嗎?”


    蕭牧北很誠實地搖搖頭:“若是之前跟他們鬥起來,隻有一半的把握能贏,如今加上將軍府,或許有更大的勝算。”


    主副人格切換隨機,占據身體的時長也不固定,勢力發展到這個程度很厲害了。


    “你手底下那些人,可以完全信任嗎?”


    “當然可以,他們之中,一小部分是太子哥哥殘餘的舊部,其他大部分都是我後來培養起的心腹。”


    提起太子舊部,蕭牧北又想起同樣逃走,卻一直下落不明的小舅舅,忍不住跟黎傾說一說:


    “當年,太子哥哥的舊部隻剩下二十多人,他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與冷宮的我聯絡上。


    那些人告訴我,外祖一家被滿門抄斬,小舅舅趁亂逃離。


    這麽多年,我一邊擴張勢力,成立買賣情報的玄機閣,一邊尋找小舅舅的藏身地,意外發現,皇家的錦衣衛也在偷偷找他。


    葉國公府出事那段時間,小舅舅幾乎將葉家全部的家產都藏起,以備未來不時之需,之後,人和錢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到這裏,蕭牧北嘴角扯起一個諷刺的笑容:“陛下舍不得那麽多錢在他眼皮子底下飛走,一刻也未放棄尋找。


    他那時留著我的命,就是在賭,賭小舅舅會為了我返迴鄴城,掉入他的陷阱。


    可惜十幾年過去,小舅舅沒有半點消息,我想……他大概率是遭遇了什麽意外。


    唉,也不知這輩子,我們舅甥倆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黎傾下意識搖了搖頭,恐怕機會渺茫。


    原劇情中,一直到反派身亡,蕭牧北的小舅舅、晉國曾經的第一皇商——葉渙,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那批被他藏起來的錢財,預計比整個國庫加起來還多,可惜自男主之後,三代皇帝都未曾找出,成了皇室的一塊心病。


    黎傾無法保證這一世會不會發生變化,低聲安撫蕭牧北:“或許是身陷囹圄,暫時無法與你相認,待緣分到了,自會有機會相見。”


    接下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


    吃完飯沒什麽事,蕭牧北指著院中亭子下擺放的古琴:“傾傾,想看你彈琴。”


    黎傾沒有拒絕,防止別人看出異常,原主是真的符合大家閨秀標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彈個琴而已,小意思,聽他來一曲《鳳求凰》!也不知道蕭牧北這隻山豬能不能品得細糠。


    另一邊,黎家夫婦終於送走鬧騰的馮家大哥,不知道傾兒和王爺相處的好不好,來兒子院中看看情況。


    這一看不得了,兩人相處的何止是好啊,簡直逾越!


    傾兒坐在王爺腿上,王爺的下巴抵在傾兒肩上,兩人一起低頭研究古琴,傾兒教著彈兩下,王爺隨著學一學,學的還是《鳳求凰》。


    這模樣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但是不對勁啊,傾兒是個男的,王爺明明知道這個秘密,不應該這樣啊,他在幹什麽!?不太合適吧?


    沉迷於教學的黎傾聽到動靜一抬頭,對上父母難以置信的目光,伸手掐一把蕭牧北的腰,你故意的呀!


    蕭牧北無辜的看向黎傾,這種事又瞞不住,早晚都要說的,隻是提前跟嶽父嶽母透個信而已。


    防止嶽父以為傾傾喜歡女人,給他找個姑娘迴來生娃。


    隻是目前這個狀況,似乎對黎家夫婦刺激有點大。


    馮淑雲見傾兒穿的是女裝,沒有在下人麵前暴露身份,轉頭看一眼貼身丫鬟,對方立刻離開,還把將軍和夫人身後的幾個隨從都帶走。


    這個小院中,隻剩下四人沉默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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