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棺材裏等待多時的薑原,以及埋伏在樹林裏的師衍,姒離毫無畏懼地選擇暴露自己。


    姒離隨手畫一張真火符,畫完手指輕飄飄的一推,真火符飛向前方。


    真火符可燃邪祟,若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碰到真火符會迅速燃燒起來,幽藍色的火光還能照亮一大片地方。


    為了抓搶走孩子那人,他們已經等了十天,今晚對方過來又弄起漫天大霧,可見其心機深沉,一環套著一環。


    她顧不得許多了。


    當真火符燃燒起來時,對方立刻察覺背後有人,卷著雲霧朝她襲來。


    桑樹劍出鞘,姒離舉劍格擋。


    ‘錚’


    對方顯然沒預料到劍氣如此之盛,縱身後躍,旋即迅速轉身,隻是一瞬間,便轉到姒離背後。


    姒離心說,果然是個腦子好使的。


    即便是冷不丁接了一劍,他不忘用霧氣遮住身影,還轉到她身後,企圖偷襲她。


    不過姒離不怕。


    借助離火宮的宮鈴,加上桑樹精,姒離瞅準對方,幽藍色的劍光忽明忽現,打得對方節節後退。


    姒離知道,對方不敵自己,或者是調虎離山。


    可惜她早就預判到對方的預判,絲毫不介意跟對方一直打下去。


    隻要抓住一個人,她有無數種方法撬開他的嘴。


    對方且戰且退,姒離緊追不舍,一直追了數裏,對方終於忍不住罵道:“你他媽不認人嗎?”


    聞言,姒離一愣。


    經過簡單迴憶,她不認識這個聲音,手上的動作沒有任何減緩,繼續朝對方身上招唿。


    ‘嗤——’


    幽藍色的劍芒驟然加強,對方身上的霧氣消失殆盡,一個刀疤中年男人滾在劍下。


    劍尖抵著他喉嚨,姒離冷喝道:“你是什麽人?”


    男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姒離最討厭這個眼神:“說!”


    “景遠山。”


    姒離有些震驚,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思量片刻,疑惑道:“景家家主,景遠山?”


    景遠山有些鬱悶地看著有些茫然的後生,離火宮的功法大致都差不多,剛剛兩人交手數十招,她竟然沒看出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景遠山點頭,手指微動,右手食指上升起一團紅色的火焰。


    離火宮的標識。


    還真是自家人啊。


    姒離吹了吹額前的頭發,心說你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唿,害得我打自家人。


    照例一番簡單寒暄,解釋各自的行為。


    景遠山得知她是妘秋白的女兒,自小在天衍宗學藝,不久前才在離火宮結丹,並未學過太多離火宮的功法,所以沒認出來。


    當然,景遠山剛剛用的招式很含蓄。


    ——他隱姓埋名追查景佩蘭,不敢對外說自己來自離火宮,怕丟了離火宮的人,所以招式上夾雜不少別派功法。


    於是,一個不怎麽煉離火宮功法的人,和一個習慣性隱藏招式的人,打了一場。


    姒離很快就原諒他,畢竟她沒吃虧。


    景遠山不再跟她計較——他覺得姒離也挺不容易的。


    解釋完功法問題,便是正題了。


    景遠山聽聞景佩蘭死了,很是懷疑,準備進墓室開棺確認。


    得知姒離已經殺了她,公開下葬是為了引蛇出洞,他不滿地扁扁嘴,應該把景佩蘭押到離火宮受審的,讓景家人一人一刀刮了她。


    姒離也不滿景遠山。


    這廝劫走了景佩蘭的兩個孩子。


    而且還是他通知蘇見刃,說景佩蘭在碧盧國。


    “我真是服了你,你既然早就知道景佩蘭,直接抓到離火宮受審就好了,現在還嫌棄我弄的屍骨無存,無法讓景家人出氣。”


    姒離的怨氣很大。


    景遠山幹笑兩聲,道:“小姑娘,你是不懂,報複呢,要在他最高興的時候跌入深淵,這樣的報複才最猛烈。”


    是挺猛烈的。


    景佩蘭的封妃大典上,本來是她最風光榮耀的時刻,然後迅速跌入深淵。


    沒多久,一雙兒女被人劫持,口口聲聲說愛她,要立她兒子為世子的男人,一言不發,其他人更是避之不及。


    摔得可真疼啊。


    “所以兩個孩子被你抓走了?”姒離問道。


    景遠山點點頭。


    那晚他去王府準備把景佩蘭抓到離火宮,誰知道碰上蘇見刃的人,他們也在找景佩蘭,他和景佩蘭打起來,對方就抓了一雙兒女。


    稚子總歸無辜,景遠山心一軟,跟過去搶孩子。


    反正景佩蘭心疼兒女,孩子在他手上,景佩蘭不敢不跟他迴去。


    他安頓好孩子,然後就聽說景佩蘭死亡的消息,他覺得奇怪,就一直等下葬,又等兩三天,確認墓周圍無人。


    姒離眼前起一陣黑線。


    “走吧,我們去找薑原。”姒離歎氣。


    “嗯。還是你們聰明,先找丹藥而不是追查孩子,我怎麽沒料到呢?萬一天癸丹煉成,多少無辜者喪生啊。”


    景遠山捶胸頓足,一陣後怕。


    他光想著抓景佩蘭受審,卻沒有想過丹藥。


    姒離認真看他一眼,平靜道:“這不怪你,畢竟你不知道天人丹的具體煉製方式。”


    景遠山拱手抱拳,歉笑道:“姑娘別給老朽找補了,我通知蘇見刃的時候,猜到蘇見刃會讓景佩蘭煉丹。


    隻是我以為自己能控製好事態,可是我發現根本控製不住。


    幸虧姑娘到來,否則老朽身上再添罪過,是老朽一心隻想報複景佩蘭,卻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說罷,他快走兩步,恭恭敬敬朝姒離行了個下屬禮。


    姒離心裏奇怪,疑惑道:“景遠山,你我算是……平輩,你沒必要這麽客氣的。”


    “姑娘,在離火宮,單靈根是主子,哪怕他沒有職務。”景遠山解釋道。


    姒離‘哦’了下,提醒道:“其實還有一點,蘇見刃是宋善的刀,你引蘇見刃到碧盧國,會打亂碧盧國正常運轉。”


    她頓了頓,補充道:“碧盧國的糧食已經不夠吃了,再引來天衍宗的人,天災人禍加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語氣裏有些責備。


    聞言,景遠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我的錯。”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認錯,是告訴你,世事艱難百姓生活不易,我輩修士行事要多考量,不能光顧著自己暢快。”


    “是。”


    “好了,一會兒見薑原,他要是怪你行事不周,你不要反駁。”


    “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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