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輕輕地握上他的大手,她柔柔地道:「我們一起開吧?」


    知心如她,讓裴盛遠很感動,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際後,大手一個使力,門便打開了……


    相較於他的沉著,紀揚鈺倒抽了一口氣,眼眶瞬間泛紅。


    房間的擺設很平常,有一張單人床、小書桌和衣櫃,唯一最醒目且最不尋常的,是擺在房間中央畫架上的一幅肖像畫。


    畫中人兒有著雅致的臉龐、淡淡的微笑,恬淡的神情彷佛什麽事都與她無關似的,是那麽自得、那麽慵懶。


    紀揚鈺捂著嘴,走到畫架前,這幅畫就像是一麵鏡子,活靈活現的留下了她青春的倩影。


    「這是你畫的?我怎麽不知道你畫過我?」她微顏著伸出手,隔著一點點距離由上而下撫著畫布,卻不敢觸碰到,就怕畫裏的美好會因此消失不見。


    裴盛遠亦是十分懷念地看著這幅畫,內心的激蕩不下於她。


    「我也忘記了……但這筆觸及簽名應該是我……」他心想,當年的他,應該是很愛很愛她,否則不會想親自執畫筆留下她的身影。「而且,如果不是對你那麽了解及愛慕,我相信任誰都畫不出這種神情。」


    畫中女子看的對象是誰呢?那表麵上淡然,事實上眼神中雋永且深刻的柔情,裴盛遠相信她看的就是他,而這神情令他深深震撼,才會讓他用畫筆留下永恆。


    他要她永遠都這麽看著自己。


    紀揚鈺朝他柔柔一笑,就像畫中那般深情,讓他的神情為之一蕩。但這頑皮的人兒,當他想伸手抱她,她卻往前一步跳開了他的掌控。


    她還有太多好奇與未知的感動要探索了。


    平複了一下心情,紀揚鈺又開始在屋子裏尋寶。這一次,她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個裝餅幹的大鐵盒,用眼神詢問他能否打開,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便好奇地撬開了蓋子。


    一打開,即使是情緒控製得宜的她,再也禁不住感情的侵襲,眼淚毫無預警地滴了下來。


    「揚鈺!」裴盛遠連忙上前想安慰她,卻被她哭中帶笑的抵住了胸膛。


    她要他和她一起看盒子裏的東西。


    「這個錦盒裏,是我當年給你的領帶夾。」她打開了一個深藍色的錦盒,裏頭用廉價金屬與蘇聯鑽手工製成的領帶夾,經過這麽多年,還璀壞的發著光。「那時我們剛在一起,因為我買不起領帶,又怕你誤會我想套牢你,所以便親自做了這個領帶夾,我以為你嫌它寒酸,把它丟了呢!」


    他輕輕撫去她頰上的淚滴,感性地道:「怎麽可能?你送我的東西我絕對不可能丟,我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情,一定是很喜悅很開心,所以才會將它放在錦盒裏,還多放了除濕劑呢!」接著,他故作神秘地低聲在她耳邊道:「何況,雖然我很帥,想霸占我的人很多,你想套牢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


    紀揚鈺果然被他逗得破涕為笑,可是感動的情潮卻久久不能散去,在胸口激蕩得都有些痛了。


    小手握住他放在她臉上的手,她突然又看到好幾樣具紀念價值、卻完全不起眼的小東西,驚訝得差點忘了要唿吸。


    「這石頭是你帶我去海邊撿的,我隻是隨口說說它長得好圓,你就帶迴來了?另外這個紙條,是我上班時偷偷寫給你、約你中午一起吃叉燒飯的,我不敢相信你都留著……」


    「和你有關的東西,我不會丟的。」他趁機輕捏了下她的嫩臉。這女人難道還不知道,早在好多年前,她就在他的心裏根深蒂固,拔不去了嗎?


    紀揚鈺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像是有點難以接受。


    「你說,這些是……你的寶物?」


    「當然,隻要擺在我房間的,一定都是我最珍惜的東西。」他信誓旦旦地道:「今天,我把最重要的寶物也帶來了。」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否則他何必飄洋過海的來到台灣,隻為了一個虛無縹渺的影子?


    「我愛你,你也是我最珍貴的寶物。」她終於忍不住撲進他懷裏,感動得嚶嚶哭泣。


    他絕對不會知道,她為了他這個寶物,犧牲了多少東西,她的青春、她的人生,還有她的愛情。


    但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她的委屈和痛苦,因為他迴來了,那個愛她的他迴來了,過去所有的苦痛,彷佛過眼煙雲,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在她眼前,而她重新擁有了他。


    也擁有了新生命。


    裴盛遠同樣滿足的抱住了她。今天這一趟沒有白跑,不僅證實了多年前他對她無庸置疑的熱愛,更逼出了她對他最深的感情。


    隻是……在滿滿的溫馨與依戀之中,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問——當初,她為什麽離開他?既然她還是那麽愛他,丞丞的父親究竟是誰?


    從三合院離開後,兩人的感情顯然前進了一大步,互動都帶著滿滿的情意,他會替她攏好微亂的秀發,她會替他整理上翻的衣領,就像夫妻一般親密且自然。


    時間來到了傍晚,為了慶祝突來的好心情,兩人決定通知保母今天不必照顧紀丞宣,他們會親自到幼兒園去接他,給他一個驚喜。


    來到了幼稚園外,已經有許多家長陸陸續續來帶走孩子了,由於停車不便,紀揚鈺叫裴盛遠在車上稍候,她獨自走到園裏去接丞丞。


    然而,裴盛遠等了好一陣子,她都沒有出來,恰好這時有人讓出了一個停車位,他索性將車停好,也下了車走進幼稚圜內,想探個究竟。


    遠遠的,他便看到紀揚鈺與老師正在交談,而紀丞宣則在一旁與同學們嬉鬧,這個畫麵讓他有種新鮮的感覺,彷佛他是丞丞的父親,正要來接他們母子倆。


    就在這個時候狀況來了,原本好好玩在一塊兒的孩子們,竟然起了點爭執,而其中幾個小孩居然開始大聲叫嚷起來。


    「臭屁丞,沒爸爸,臭屁丞,沒人愛……」小孩子們的表情是帶著嬉鬧的,卻不知這是一種言語上的霸淩。


    「你們才臭屁!」紀丞宣最在意別人說他沒有爸爸,立刻大聲的吼迴去,眼睛都紅了。


    「臭屁丞最臭了,沒有爸爸的小孩最臭!我們不要跟他玩……」小朋友們繼續鬧著他,彷佛看他生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裴盛遠皺了皺眉,正要走過去,這時離得最近的紀揚鈺,已經先一步上前護住了紀丞宣,表情嚴肅地對其他小朋友道:「小朋友,玩就玩,不可以吵架,也不可以亂說話!」


    「我才沒有亂說話!紀丞宣本來就沒有爸爸!」其中一個頑皮的小男孩不服地道。


    「我媽咪也說紀丞宣沒有爸爸,叫我不要和他走太近。」另一個小女孩也高傲的答腔,想必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師在一旁聽見了這番對話,急得冷汗都快流出來。「毛毛、小莉,你們不可以這麽說!老師不是教你們和同學要好好相處嗎……」


    不過這番話到了幼兒園孩童耳中卻有聽沒有懂,以為老師在責罵他們,旋即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得了了,其它原本沒事的同學,也莫名其妙跟著一起哭,一下子哭聲震天,老師也手足無措,不知該安撫哪一個。


    紀揚鈺淡定地看著這一切,她很心疼兒子被人羞辱,於是平緩地開口道:「小朋友們,不要哭了,你們都錯了,丞丞當然是有爸爸的。」


    每個小朋友都驚訝的止住了哭聲,連丞丞都傻眼地看著媽咪。


    頑皮的小男孩毛毛皺著小臉道:「可是都沒看過丞丞的爸爸來接他啊!」


    「丞丞當然有爸爸,沒有爸爸怎麽生得出他來?」紀揚鈺心疼地摸了摸兒子的頭,「丞丞的爸爸隻是工作忙……」


    「我爸爸也很忙,可是他有來接過我喔!」毛毛猴急地打斷了紀揚鈺。


    「對啊!丞丞如果有爸爸,為什麽都沒有來過?他不喜歡丞丞喔?」小莉天真地道。


    紀揚鈺不禁語窒,這時教她去哪裏變一個爸爸出來?不過話都說到這分上了,她本想說些什麽敷衍過去,想不到一直旁觀的裴盛遠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我就是紀丞宣的爸爸。」來到了紀氏母子身邊,裴盛遠泰然自若地望著所有的小朋友。「我好像聽到誰想看我啊?」


    小朋友們嚇得瞠目結舌,連老師都訝異得闔不攏嘴,誰還敢真的迴話?


    隻有紀揚鈺仍在狀況內,但也是意外於他的出現。「你……你怎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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