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見到老板之前,總是要有人帶王老板到會客室吧?總是要有人奉茶吧?如果老板真的沒空,總是要有人陪他哈啦兩句吧?


    這個困難的工作,如今就落在了紀揚鈺的頭上。


    王老板準時來了,在紀揚鈺出發之前,丁琴擔憂地看著她,「你沒問題吧?以前我都是請陳秘書先接待王老板,陳秘書有點年紀了,王老板沒興趣,總裁這一次怎麽會指名你呢……還是我去和總裁說一下……」


    「沒關係,丁姊,我有辦法的。」她若無其事地微笑著,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包包,裏頭裝的可是她的秘密武器呢!


    紀揚鈺慢條斯理地去了,好像真的一點也不緊張,丁琴不免有些怨懟地望了總裁室的門一眼,希望裏頭那個男人能突然良心發現,別再整可憐的小秘書了。


    門的另一頭,裴盛遠正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喝咖啡,桌麵上擱著文件,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隻是腦海裏萬般念頭不停地轉著。


    為什麽整她?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她一開始就躲他,讓他有被輕視的感覺;又或許是她對他的習慣實在是莫名其妙地了如指掌,在她麵前宛如透明人的感覺使他不悅;更可能是她一直不願承認認識七年前的他,讓他疑雲重重又苦無證據,一股氣憋在心裏,隻好發泄在她身上。


    王老板這個人他知道,這家夥的臭名早遠播到英國去,因為有台灣公司的女業務不堪他的騷擾,一狀告到英國,歇斯底裏要死要活,還是裴盛遠的父親,也就是英國皇家瓷器董事長保羅?薛利特出來斡旋,這件事才平息下去。


    紀揚鈺現在應該已經在招待王老板了吧?她會不會也被王老板弄得哭哭啼啼?


    說不定王老板那雙色眼,現在正笑淫淫地盯著她的胸部,髒手正摸著她的大腿,一張豬嘴嘟得老高,直直湊向纖弱的她……


    裴盛遠忍不下去了,他有些後悔叫她去做這件事。皇家瓷器是有格調的公司,不必讓女員工像酒家女似的去招待客人,而他公報私仇的行徑,更是不應該,萬一她真的因此受到什麽欺侮,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自責。


    而且是非常非常自責!


    站起身,他一秒鍾也耽擱不了,打開門便風一陣地卷向會客室,一心隻想去解救那個可憐的弱質女流,千萬不要因為他的一時衝動,造成了無可挽迴的後果。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會客室,門一如他所想沒有關緊,算那女人還有點智慧,免得在裏頭唿救沒人聽到。沒有再多猶豫地推開門,心中估計著各式各樣惡虎撲羊的戲碼,卻沒想到裏頭的氣氛,卻大出他的意料,令他不由得愣在當場。


    王老板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翻著公司最新的目錄,紀揚鈺則坐得離他老遠,低著頭在看一本流行雜誌,兩人沒有交談,王老板甚至算得上正襟危坐,氣氛別扭得古怪。


    他一進門,王老關便抬起頭,一臉驚喜地迎上來,「你是新任的裴總裁吧?果然年輕有為,幸會幸會,我等你好久了。」


    「呃……我是。」裴盛遠伸出手,主動與他握手,「王老板你好,今天……」


    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又傻眼地停了下來,他一看到站在王老板身後的紀揚鈺,一雙眼差點沒凸出來。


    她臉上畫了一個奇慘無比的妝,大紅的腮紅配上誇張的綠色眼影,加上血盆大口,為了讓鼻梁更顯挺直,還多畫了兩道媲美刀疤的陰影線,整體看起來比歌仔戲的花旦還花俏,隻差沒登台唱兩句。


    難怪王老板對她沒興趣,任何男人看到化妝品味這麽奇特的女人,都會倒盡胃口。


    想通了這一點,裴盛遠好氣又好笑,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反應,俊美的五官頓時扭曲得有些奇怪。


    「裴總裁?」王老板納悶於他的異常反應,「你還好吧?」


    「我還好。」他隻能強自擠出一個應付的笑,連忙轉移話題,否則他怕自己憋久了不是笑場,就是抓狂。「我們來談談這次的合作吧!」


    「當然當然,我已經看完最新的目錄了,對你們二十六頁這組瓷器挺有興趣的……」


    就像背後有鬼追趕般,王老板似乎急著結束這次會麵,也許是想趕快遠離紀揚鈺這醜女,免得影響自己某方麵的興趣與能力,所以此次生意談得異常順利,沒多久便敲定了,王老板也不再多留,旋即幹笑著道別。


    裴盛遠送客送到了電梯口,等人走了,他想了想又走迴會客室,果然紀揚鈺還在裏頭,而且那一臉可怕的妝已經用卸妝濕巾先除去,又恢複原本清麗的樣貌。


    他仔細看著她,不由得心忖,如果她方才是這副樣子來到王老板麵前,結果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順利。


    或許因為他一時衝動下的命令,他會失去一名老顧客,或者……失去一個他很有興趣的女人。


    幸好,真的幸好。


    「我……似乎不應該讓你來招待王老板。」麵對她平淡卻略帶控訴的眼神,他顯得有點狼狽,不過他可是堂堂的總裁,向屬下道歉太失尊嚴了,所以他不自然地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來表達他的後悔。「幸好你的自保之道還不錯。」


    「不敢,我還要感謝總裁讓我能借著這次招待王老板的機會,在「百忙之中」偷個空休息呢!」紀揚鈺的笑雖然還是那樣淡淡的、懶懶的,看起來卻不是很真誠。


    這顯然是拐個彎在抱怨他之前加給她太多工作,如今還推她下火坑,她沒火大辭職已經算客氣了,不過這次是他理虧,他也隻能苦笑。


    「好吧,以後我不會再針對你了。」


    「我該說感謝老板嗎?」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惡整員工是當老板的基本原則吧?也隻有這個小雞肚腸的男人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得像施恩一樣。


    因為已經承諾放過她,裴盛遠個人認為不愧對她什麽了,便又恢複那種了不起的老板架子。「隻是我很好奇,你當真不怕王老板葷素不忌,連你現在這副尊容都不放過?」


    「我不擔心。」這一次,她露出的微笑就頗令人玩味。「因為依你的個性,你不可能真的放我在這裏單獨麵對王老板。」


    他真的驚訝了,要換成別的女員工,明明是長官要她去送死,大概嚇都嚇死了,怎麽可能還期待長官會迴心轉意來救她?


    紀揚鈺不是對人性太過樂觀,要不就是她真的很了解他。


    至於答案,明顯是後者。


    裴盛遠不急著迴去辦公了,他突然關上門,拉了把椅子悠哉地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紀揚鈺,我覺得你……一定認識以前的我。」


    紀揚鈺第一次覺得,與裴盛遠獨處一室,比和王老板獨處一室還可怕。


    尤其他單刀直入的問題,更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我說過,我以前不認識你呀!」她力持鎮定。


    「如果你不認識我,怎麽會知道我那麽多習慣?」她一直以來表露出的一些蛛絲馬跡,他可是記得很清楚。


    裴盛遠不嫌麻煩地一一列舉,「我喜愛的顏色、習慣的文件格式、我的脾氣……你幾乎都了如指掌,簡單地說,你很知道該怎麽對付我。」他篤定地盯著她,就像老鷹盯著獵物一樣。「而且我告訴你,除了我自己,從來沒有人知道我喝咖啡喜歡加的是蜂蜜。」


    紀揚鈺的笑容幾乎要凝結在嘴上,但她仍是逼自己表情自然些,「……也許我在皇家瓷器做久了,所以比較抓得住長官的想法吧。」


    不!裴盛遠直接否決了她的答案,因為他心知自己的龜毛世間少有,不可能有人猜得那麽精準。她一定為了什麽原因,迴避了認識他的事實,而這個事實,或許與他想找的人息息相關。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迴台灣嗎?」他突然說起了一段故事,話語間,細細地觀察著她的反應。「潘卓在這裏做得好好的,我一迴來就取代他的位置,讓他對我懷恨在心,但我寧可得罪他也要這麽做的原因,是因為我在找一個人。」


    紀揚鈺仍是一副恬靜模樣,隻不過她的心思明顯被他吸引了,而這就是他要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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