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大廳,赫親王已經端坐著在等她了。“人你已經見到了,考慮的如何了?”


    溫晴雨自從進宮,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義父,此時更是冷眼相對。“你喪盡天良,我恨不得殺了你食肉飲血,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替你賣命?”


    赫親王詭異的冷笑,“你沒得路選。你若不做,我便日日折磨他們,一天剁一根手指做成肉醬送入蟻穴,然後再剁了他們的命根喂狗,再挖了他們的眼睛,割了舌頭,你猜,他們會不會死。”


    說到殘忍處又癲狂大笑:“你放心,我會給他們服下軟骨散,再堵住他們的嘴,將死之時再讓府醫幫上一把,如此反複,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畜生!你喪盡天良,不得好死!”溫晴雨一把撲過去,被他踢出好遠。


    “你最好乖乖聽話,替我把事做了,我便放了他們。如若不然,我便派人到錦州,屠你全族。”


    “我知道楚天河已經告訴你,若是東窗事發,便是誅九族的大罪。可你沒得選,不做,也全族也跑不了。做了你還有五成的機會贏,賭與不賭,你自己掂量!”


    這世上之人若說狠毒,赫親王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


    “若我做了,你還是不放過我家人呢?我要如何信你?”此事,不管做與不做,溫晴雨自先要掂量清楚。


    “別跟我談條件,我說了,你別無選擇!”赫親王吸了一口煙鬥,橫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其坐。


    見溫晴雨不動也不在意。吐出一團雲霧,緩緩道,


    “你別想著去皇帝那裏告發我。本王知道陛下如今寵你,可自古以來,帝王的恩寵又有幾分真心?”


    “本王是他叔父,論長幼尊卑他也得敬著我。再者,你可知,當年陛下能坐穩這把龍椅,可是有本王的一半功勞。如今,本王已臨近古稀,膝下無半子一女,萬萬威脅不到他的皇位,他何必防我?”


    “隻要不是謀逆這種大罪,別說暗地裏解決一兩個官員,就是當眾砍殺一兩個親王,他也未必會和本王翻臉,所以,你也不必費那個心思了。”


    見溫晴雨不語,他又繼續說道,


    “你也別想著去老太婆那裏說道說道,哭訴忠心,本王與她水火不容了半輩子,你是從親王府出來的人,你認為你說的話,她可會信?”


    “她冷血多疑,以雷霆手段掌控後宮幾十年,你區區一個嬪位,於她而言,與賤婢一般無二差別,你覺得她能為了你幾句肺腑之言,便草木皆兵的來我親王府奪人?”


    “還是你覺得她會同情你可憐悲慘,為了你發動禁軍,千裏迢迢的去錦州護楚氏一族平安?”


    “莫要癡心妄想了!她若心情還不錯,饒你一命,便已是菩薩心腸。若是看你不順,一杯毒酒賜了你,便可高枕無憂,又豈需再費心思,防你日後報複之舉。”


    “不怕告訴你,我想要她命,這件事早在四十年前她就心知肚明了,所以你怎麽做,都是無濟於事!這些年,她動不了我,我也沒奈何她,如今成敗,就在於你了!”


    溫晴雨真的快被這兩番話慪死了,真懷疑這條毒狗是算命的出身,比自個兒肚子裏的蛔蟲算的還要細密。


    不過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符合實際。於是問道,


    “為什麽偏偏是我,為什麽一定要我去做這件事?”


    赫親王覺得她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因為以前願意,或者做過這件事的人,都去見閻王了。後來整個後宮都掌握在老太婆和皇後手裏,我做起來為難,也就懶得做了。”


    “好不容易,皇帝自個看上了你,我就順道幫他一把,把你送進宮,這麽好的機會,不要白不要。你說是不?”


    “再說了,我一把年紀了,再不殺了那老太婆,到死都是一大遺憾,為何不豁出去一把!”


    溫晴雨反問“你和她之間到底有什麽不死不休之仇?”


    “這就恕不奉告了!”赫親王丟給他一瓶鶴頂紅,起身離去。


    “怎麽做,賀同會告訴你的!“


    溫晴雨迴到宮中後,坐立難安,她心知這是一個必死之局,自己這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一想到丈夫和兒女,頓時悲切萬分。


    終於,她把賀同給的藥,下在了親手燉的蓮子羹中,懷著將死之心,往養心殿走去。


    “陛下,您日理萬機,不辭辛苦,臣妾燉了清心爽口的蓮子羹,您要不要嚐一嚐。”


    溫晴雨笑如春花,這是皇帝第一次看到她這般明媚的笑容。


    不論是毒殺太後還是皇帝,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既然如此,與其給那素未謀麵的太後下藥,不如先把這罪魁禍首的狗皇帝給送走。


    正在為北麵戰事告急的皇帝並沒有心情飲湯,隻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放著吧,朕一會兒再喝!”


    “陛下,您可別熬壞了身體!先喝完也是…..”


    不等她說完,蕭靳便吼道,一個硯台砸了下去,


    “退下!沒眼力的東西,朕心情不爽,你身為後妃,不能為朕分憂,還杵在這礙眼!滾!”


    “是!”溫晴雨緩緩後退。心中冷笑,帝王的寵愛,也不過如此,一旦得到了之後,便棄如敝履,全然不顧楚氏一族的水深火熱。


    她把食盒遞給丫鬟,默默的走在花雕紅廊下,望著花園裏幾位嬉笑大鬧的孩子 ,心中的恨意更濃了。


    於是鬼使神差的走到孩子們跟前,笑盈盈的叫喚,


    “各位皇子,適才在養心殿,陛下見你們玩鬧的甚是開心,特叫本宮給殿下們端來蓮子羹解渴,來,都快過來,嚐嚐這清甜爽口的紅棗蓮子羹!”


    “見過淑嬪娘娘!”一聽到有吃的,皇子們都聚了過來!


    一旁的許老嬤嬤,謹慎的望著這位入宮半月卻獨占盛寵的淑嬪娘娘,有些猶豫。 “淑嬪娘娘萬安。”


    溫晴雨莞爾一笑道:“大家不必多禮!”


    順道坐在了亭子中的石凳上,招手叫來丫鬟,親自打開食盒,


    “來,把蓮子羹都分給幾位小殿下,瞧他們滿頭大汗的,定是渴壞了!“


    丫鬟很快就乘了四小碗,遞給各位皇子。


    許嬤嬤卻攔下道:“娘娘見諒,我們八皇子和十一皇子近來咳嗽,太醫說了,碰不得甜食,要忌口一段時日!”


    八皇子和十一皇子是德妃所出,許嬤嬤是德妃的乳母,所以對皇子們的飲食格外看重。


    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不懂得其中彎彎繞繞,直言:“我們咳嗽早就好了,這會兒哪裏不能吃了。”


    溫晴雨自是明白許嬤嬤的顧慮,於是道:“這可是陛下賜的湯羹,嬤嬤也如此不放心嗎?”


    “老奴,不敢!隻是……”


    不等嬤嬤說完,淑嬪自嘲:“罷了,我自知你是不放心我!”說罷便端起其中一碗,一飲而盡!


    許嬤嬤連忙下跪:“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娘娘恕罪!”


    溫晴雨揚了揚手中的空碗:“這會嬤嬤可放心了?”


    許嬤嬤連忙親自端了蓮子羹,給各位皇子奉上。


    溫晴雨迴到淑寧殿後,便吐血不止,爬在地上放聲大笑,“狗賊蕭靳,不能親手殺了你,是蒼天無眼,能取你幾兒姓名,也不枉我在地府之中愧對楚氏一族的冤魂!”


    “溫晴雨,你個毒婦,朕要將你碎屍萬段!”蕭靳氣洶洶的跑進來的時候,溫晴雨已經奄奄一息,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她冷笑怨毒的望向他:“哈哈哈!蕭靳,你把我逼到如此地步,你有何臉麵向我問罪!”


    “賤婦,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誰指使你的!”


    蕭靳蹲下來,狠狠的捏著她的下巴,墨黑色的毒血,順著她發紫的唇角留下。


    “狗皇帝,我本是要取你性命,可惜你不上道,白白辜負了我義父對我的培育之恩。蕭靳,猜猜你的虎符,此刻在哪裏?”


    蕭靳的手加大了力度,溫晴雨的下巴都快碎了。“賤人,你把我的虎符偷給誰了?”


    溫晴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笑著起誓:“狗皇帝,你聽好了,我溫晴雨向蒼天請願,用十世輪迴,換你蕭氏一族龍運殆盡,不得好死。”


    淑嬪魂散時,雙眼怒瞪,死不瞑目。


    “賤人,你個毒婦!”蕭靳在她的屍首上狠狠的踹了幾十腳才算解恨。


    “來人,把這個晦氣的毒婦,碎屍萬段,丟進亂葬崗!讓廷尉搜羅所有楚氏族人,誅九族!”


    淑嬪毒殺四位皇子的消息傳到赫親王府的時候,蕭哲麵無表情的吸了一口壺中的烈酒,顧自說道:“我還是高看她了!“


    賀同諂媚的哈著腰迴答:“淑嬪娘娘,哦不,罪婦溫氏是個不頂用的,隻要是莫要連累王爺才好!”


    “遲了!這個女人怕是要跟本王拚個魚死網破了!”赫親王活到這個歲數,還有什麽人心是他看不透的。


    “王爺,依您看,我們要如何才好?”賀同就是赫親王座下的一條狗,從來都是主人指哪就咬哪?


    “讓下麵的人準備著吧,本月十五,太後要去天明寺祈福!本王已是垂暮之年,如今沒有退路了,就算是傾盡所有,也該把這四十年的恩怨捋一捋了。”此刻的賀親王,已沒有了前些日子的張揚,渾身散發著死氣。


    “是!”賀同順道問“臣這就去地牢裏那兩個狗東西先給辦了。”


    赫親王緩聲道:“不必,放了吧!好歹淑嬪叫了我幾天義父,就讓他們多活幾日吧!”


    靳元三十八年臘月,華原帝都,血流成河,錦州楚氏滿門抄斬,姻親九族五百六十八口人命屠盡,橫屍曝野。


    同月,皇宮四位皇子懵逝,德妃、賢妃瘋癲致狂,暴斃。


    月半十五,赫親王舉兵謀反,太後遇刺歸西。


    宮變一事牽連將士、禁衛軍、侍衛、奴仆等多達數萬,整個帝都京城腥臭四溢,死氣沉沉。


    而寵冠後宮月餘的淑嬪,就仿佛從未在皇宮出現過一般,了無生息的結束了悲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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