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


    “咱們已經不是知道口令了麽,為什麽還要躲躲藏藏?”


    “你也就劍法還算高明點,忘了宋黎帶的那些手下了麽?他們萬一比我們早一步迴山,前麵迎接我們的很可能就是天羅地網。”


    “阿彌托佛。既然如此,方才在酒館又為何逼問那二人?”


    “你們與那來路不清的劍神聊的如此熱絡,我閑著也是閑著,當然要給自己找點事做。見微知著,最起碼也能探聽一下山上的虛實。”


    “…………”


    白雪皚皚,山勢陡峭,三人並沒有選擇更為好走的登山道,而是穿行在更加崎嶇的山林中。天寒地凍萬物寂寥,隻有‘嘎吱,嘎吱’的積雪聲若隱若現。


    對方的明崗暗哨少年都已記在心中,一路上根本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最近時,他們距離敵人隻有三丈遠,可愣是有驚無險的避讓開來。


    穿過了山腰東側的‘血月幫’駐地,三人繼續向上,最終在一麵兩丈高的紅牆根停下。


    李尋仙有些迫不及待的發問:“就是這裏?”


    張子龍警惕的四下打量片刻,嘴裏迴道:“不會錯,這就是魔教所謂的‘聖殿’,你師父應該就被困在其中。”說完拍了拍鬥篷上的飄雪,“好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李尋仙十分詫異:“你不跟我們一起?”


    張子龍聳了聳肩:“別忘了我之所以幫你,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落魄劍客模樣的李尋仙眼中隱隱有水汽升騰:“兄弟,謝謝你!”


    如果沒有少年,他就算能從心灰意冷的絕望中走出來,也沒辦法找到魔教的老巢,更別說救出自己的師父了。


    張子龍腳尖用力,身形衝天而起越過紅牆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句:“先別急著謝,你們可要抓緊時間了。”


    李尋仙聽的不明所以,旁邊三藏也是皺眉:“李師兄,這裏這麽大咱們應該從哪找起?”


    二人麵麵相覷。


    “嗖……轟隆!”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聲音之大震耳欲聾。李尋仙臉色大變:“張子龍,我去你大爺。”


    說完拉上三藏躍入牆內,遠處不斷傳來吵雜的唿喝聲,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各取所需,天下可沒有隻占便宜的美事。”張子龍俯身藏於一處高塔上,嘴角露出笑意。他居高臨下看著對方反應,一眼就找到了一座不同尋常的建築。


    青磚紅瓷,高頂無窗,目之所及隻有扇丈許高的黑色大門可供人出入。事發突然之下,雖然有不少魔教弟子立刻前往爆炸方向,可還能看到有些中高層出入這所建築,似乎是在請示命令。


    想到這少年眯起眼,身形如靈猴般攀爬而下,悄無聲息的靠了過去。


    ……


    山腰處的茶樓內,雯雯與根生被捆得結結實實,就這麽被扔在了櫃台裏。五天東側眼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起身目不斜視的向屋外走去。


    雯雯滿眼祈求之色,衝著中年儒生發出“嗚嗚~~”聲。


    “啪!”五天東頭都沒迴,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櫃台上,然後身形就沒入了店外的風雪中。


    順山而下,他步伐看似不快,可速度卻尤為驚人,隻用了半個時辰就出了冰封的山脈。


    官道上,早就有一支看上去四五百人規模的隊伍在恭敬等候。雖然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可每個人都麵沉如水體格魁梧,一看就不是簡單的角色。


    五天東如入無人之境的登上其中一輛馬車。


    身穿黑色裘袍,手捧火爐的青年笑著打招唿:“五劍神怎麽樣,此行可還算順利?”


    蒙國三王子,阿史那宏才。在他身後敖英傑抱刀而立,身旁坐著的是發如烈焰的葉紅芸。


    五天東聞言溫和一笑:“他們惹上麻煩了,不過對王爺的計劃來說無足輕重。”


    阿史那宏才十分好奇:“無足輕重?據我所知魔教的力量可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如若沒有了他們,寧王的謀劃真的沒問題?”


    “三王子放心。”中年儒生麵不改色,“你們遠道而來並不了解大唐勢力,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王爺的力量絕對超脫殿下的想象,這裏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阿史那宏才聞言大笑:“好,五劍神這麽說本王心裏就有數了,期待咱們的合作。”


    五天東點頭:“那是自然。事不宜遲咱們速速出發,想必長安城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好,啟程!”


    ……


    地牢中寒氣森森,比外麵的冰天雪地更勝三分。一座堅冰雕刻的牢籠升騰著冷氣,通體呈淡藍色,四周跳躍的火把在它麵前沒有絲毫溫度。


    冰牢中禁錮著一個女子,麵色蒼白嘴唇青紫。此時她正平躺在地,雙目緊閉不知生死。


    “喂,你聽見了麽?”


    “廢話,我又不是聾子。誰這麽大膽子敢來我們聖教鬧事?”


    “天曉得,你說不會是為了裏麵這個女人吧?”


    “那可說不準。不過不用擔心,等門內長老出手,片刻間就能將他們製伏。”


    “……”


    “喂,我說,這聲音怎麽越來越近了?”


    當門外的對話傳入地牢內,女子長長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


    李尋仙長發狂舞,滿臉桀驁。手中光劍散發出無邊劍意,整個人如同殺神下凡:“給我滾開!”


    一揮手,劍氣長河洶湧而出,奔騰如怒濤,眨眼間淹沒了麵前二十多名魔教弟子。


    劍光散盡,神魂俱滅,屍身連灰燼都沒留下一絲。


    三藏就跟在他身後,見狀忍不住雙手合十:“阿彌托佛,李師兄還請手下留情,少造殺孽。”剛說完,就有數道攻擊自身後傳來。護衛在旁的羅漢怒吼一聲,月牙鏟上金光暴起,兩具無頭屍體頹然倒地。


    李尋仙頭也不迴,繼續大踏步前進:“法師,現在可不是講慈悲的時候。”


    從上方俯瞰,二人周圍密密麻麻圍攏了近百名魔教弟子,真氣流光肆意縱橫如同一座囚牢,死死禁錮住了他們行動。


    惡戰一觸即發,而更可怕的是這裏可是敵人的大本營,拖得時間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李尋仙手中光劍一震,怒吼一聲衝向人群,三藏隻能緊隨其後護住對方身後。


    ……


    神秘的大殿外,張子龍側身站在屋簷的陰影下,嘴唇蠕動喃喃自語:“三個,九個,十一個,應該是走完了。”說完閃身而出。


    “吱呀~”丈許高的青銅大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張子龍側身進入。這是一座光線昏暗的大殿,兩排搖曳的火把隻能照亮兩旁宏偉壁畫的其中一片很小的地方。殿內溫度居然比外麵還要陰冷,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古怪的氣味。


    合上大門,張子龍邁步向前,輕微的腳步聲在這裏顯得十分刺耳。據芮麗供述,這裏應該就是他們供奉‘九天聖母’的地方,而她口中的那位神秘的‘教主’隻要在山門內,就會待在這裏。


    兩旁的火把映照下的,是一幅幅詭異的壁畫。魑魅魍魎、妖魔鬼怪,肆意橫行在中州大地上,無數百姓被其生吞活剝隨意欺淩,一副地獄的模樣。而其中帶領人類抗爭的是一個麵容模糊的白衣女子。


    令人記憶深刻的是,白衣女子額頭正中,繪有一朵形似火焰的鮮紅圖騰,顯得生機勃勃。


    張子龍麵露不屑:“還真是天下神靈是一家,爭著搶著說是自己曾拯救了蒼生,簡直是……臭不要臉。”


    少年沒有刻意壓低音量,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飄蕩迴響。


    “哪裏來的愚昧之人,居然敢對‘聖母’大放厥詞。”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張子龍心中一驚,右手不自覺的摸向劍柄:“看來我運氣不錯,你就是魔教教主陳天悟?今天來找你是準備跟你談筆買賣。”


    聽聲音對方就在不遠處,他雖然沒有真氣無法感知,可身經百戰的少年有著近乎野獸的直覺。在這個距離居然沒有發現,看來敵人絕對是個高手。


    至於到底有多高,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關於陳天悟的傳聞中都沒有造假,這家夥最少也是開了其他靈魄的淬神境。


    隻能智取,不能強攻。少年摸了摸懷中的那份名冊,心中打定主意。


    “狂妄。”老者的聲音提高了三分,接著少年麵前驀然一亮,突然的變化讓他眼前一片漆黑。


    “嗖嗖嗖~”輕微到幾不可聞的破空聲傳來。


    對方的反應有些出人意料。


    張子龍汗毛倒立抽身急退,堪堪躲開了大部分攻擊,可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顯然還是著了道,對方暗器速度之快簡直聞所未聞。


    視線恢複,張子龍凝神望去。無數閃閃發光的晶石鑲嵌在屋頂上,照的大殿內如同白晝,一尊十丈高的神像沐浴其中。在它前麵站著一個黑袍人,全身籠罩其中隻露出二尺長的花白胡須。


    他手中舉著一根拐杖,頂端處由天地之力匯聚成一顆流光溢彩的圓球,看上去居然透出一股子聖潔。


    張子龍心思電轉再次出聲:“火氣這麽大。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冒犯之罪晚輩在這裏賠禮了。”說完從懷中掏出名冊揚了揚,“現在能好好談談了麽?”


    “不管你是誰,膽敢冒犯‘聖母大人’隻能以死謝罪,看招!”老者伸手舉起拐杖一指,光球中射出數十道光箭,快如疾光電影破空聲卻是極小。


    “叮叮叮叮~~”


    它快,張子龍身形也不慢,一連串的攻擊全部落在空地上:“殺了我,你們的主子寧王意圖謀反的消息就會傳遍長安,你真敢動手?”


    老者根本沒有搭話,拐杖頂部的光球越發明亮,數以百計的攻擊傾瀉而下。


    少年見狀心中一沉,對方此舉實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


    “噗,噗!”


    地牢外,渾身是血的李尋仙把麵前的看守一劍了結,緊接著劍光一閃,堅固的牢門被一分為四轟然倒塌。


    邁步走入地牢,白衣劍客的眼眶瞬間通紅一片:“師……師父!我終於找到你了!”


    冰牢中的女子聞言睫毛輕顫,可依然絲毫動彈不得。李尋仙連忙走到近前,隨著大手一揮,化為光劍的‘飛仙’上下飛舞,無數晶瑩的冰屑騰空而起。此時的地牢中就像下起了雪一般。


    李尋仙怕傷了女子,所以光劍也是小心翼翼的從外部開始破壞,不敢大刀闊斧的直接劈開冰牢。


    “李師兄你快點,小僧撐不了多久。”三藏的聲音從地牢外傳來,與之一起的還有激烈的金鐵碰撞聲。


    李尋仙聞言眉頭緊鎖,短暫的盤算後雙指並劍立在胸前:“給我一刻鍾的時間。”說完牢房內七彩劍光大放,冰牢首當其衝迅速消融。


    ……


    長安城,皇宮。


    武瞾秀眉皺起:“你是說無心帶著九龍寶劍不辭而別?”她的聲音十分威嚴,周圍侍候的宮女無不臉色慘白。


    站在台下的陸令萱連忙雙膝跪地:“皇後贖罪,無心畢竟貴為駙馬,公主府也不是微臣能打探的地方,所以……”


    武瞾冷哼一聲:“荒唐,九龍寶劍代表的是我大唐皇室顏麵,你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看丟。事到如今還強詞奪理,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昭儀公主助其出城的?”


    陸令萱額頭滲出冷汗,咬了咬牙點頭道:“皇後聖明,確實如此。下官曾多次詢問,公主都說無心就在府中,可事實上人早已出城半月有餘……”


    武瞾聞言思索片刻,這才揮了揮手:“還真是女大不由娘。你去把月兒給我叫過來,這件事必須弄清楚才行。”


    陸令萱如蒙大赦,謝恩後快步離開。


    翌日清晨,朱雀一身碎花棉袍外罩雪白貂裘,挎劍執馬向長安城外走去。


    昨天夜裏,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母後破天荒的訓斥了她一頓,並勒令她上元節夜宴前必須找迴無心,並且帶迴九龍寶劍,所以她隻能親自去找人了,索幸她知道對方的目的地。


    城門口,來往的百姓商旅排成長隊,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眼瞅著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大部分都是來城中置辦年貨的,畢竟大家都是忙碌了一年,手裏有了閑錢當然要置辦些心儀的物件。


    朱雀在六扇門的時候沒少出城執行公務,守城的門將恰巧與她相識,恭敬的打了聲招唿後,令牌都沒驗就放行了。


    女子也沒客氣,出了城翻身上馬,雙腿一夾絕塵而去,隻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雪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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