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揚州府八極門內。


    演武場中打的火熱。


    翟元單臂架開壯漢的攻擊:“讓你這個手下敗將來教我,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瘋了?”


    壯漢姓王名守山,因入門最早所以是八極門的大師兄。


    王守山聞言臉色發黑,眼角更是隱隱抽搐:“那師兄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八極拳。”


    攻守逆轉,壯漢勢如破竹。


    “砰砰砰~~”


    一陣拳拳到肉的轟擊聲後,翟元鼻青臉腫地躺在了地上。


    王守山邁著大步來到麵前蹲下:“師兄我有沒有資格教你?”


    翟元無奈的點了點頭,嘴上卻依然不依不饒的抱怨:


    “我就搞不明白了,那天暈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醒來後大家都在說記名弟子無心的事?就連師父也手把手的教他武功,那我這個關門弟子算什麽?”


    王守山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無心師弟可不是一般人!”


    翟元一個翻身從地上站起:“我倒要看看怎麽個不一般。”說完快步向後院走去。


    王守山跟在後麵也不阻止,甚至自己也有點躍躍欲試。


    門內並不禁止同門之間的切磋,畢竟光練不戰那不成了假把式?


    八極門駐地占地極廣,光室內外的演武場就有一十六個。其中有一處十分特殊,因為它就坐落於門主吳技的屋外。


    “喝~”


    張子龍口中唿喝,赤裸著上身正在練拳,速度雖然不快可每一招都會帶起狂風唿嘯,動作也十分標準深得八極拳精髓。


    對於野路子出身的少年來說,係統的學習技擊之法尚是首次,所以一招一式格外認真。


    吳技雙手負後站在場邊的涼亭中,眼中盡是欣賞之色:


    “這小娃娃悟性真高,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有了如此進步,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特別是八極拳中最難練的發力之法,到現在也已經十分純熟。”


    納蘭雅雅頓在旁邊大大咧咧啃著西瓜,聞言翻了個白眼:“既然如此您老可別藏著掖著,我知道你們這些名門大派就喜歡幹這事,教什麽都要自留一手。”


    “老夫都這把年紀了,自然不會在乎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那一套。”吳技聞言哈哈大笑:“可八極拳秘術對身體負荷極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老夫再琢磨琢磨。”


    納蘭雅雅聽後一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您老可以放心大膽的教了,這家夥在南疆有過一段奇遇,肉身非常堅韌,尋常刀劍小傷眨眼間就能恢複,你這路子還真是量身為他打造的。”


    吳技眼中精光爆閃:“當真?”


    紅發女子十分肯定:“那是當然!”


    魁梧老者聞言縱身衝向少年:“基本功練的差不多了,咱們爺倆再打一場,為師教給你點新東西。”


    “嘭~”


    張子龍雙臂交錯架住老者重擊,眼中也燃起戰意:“師父,這次你可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吳技雙膝微蹲擺了個拳架:“那要看你夠不夠資格了!”


    說完老者全力催動真氣,空中的天地之力頓時沸騰起來,如山般的威壓落在少年肩頭,腳下兩塊青磚不堪重負的泛起裂紋。


    再次麵對先天氣場,憑借如今的體魄並沒有原來那麽不堪,隻不過抬手投足間還是頗為遲緩。


    背水一戰!


    張開嘴,高度凝結的空氣化為霧狀,爭先恐後的湧入少年肺腑。牙關閉合,少年暫時隔絕了自身與天地的聯係。


    原本隻是想憑借先天氣場教訓一下少年,沒想到他居然有秘法可以抵禦,吳技老懷大慰的點了點頭:“不錯,真的不錯。”


    說完不再留手全力發起攻擊,剛猛如火的攻擊連綿不絕。


    張子龍同樣不甘示弱,全力運用新學的八極拳與之對攻。


    勢若奔雷,快如閃電,響起的轟鳴聲就跟滾滾雷聲一般。


    翟元剛進院門就呆立原地:“老子信你個鬼,這還是人麽?”


    身後的王守山搖頭苦笑:


    “你現在知道為什麽師父會親自教他了吧?想我十二歲拜入門下,苦修二十八載都做不到如此地步,而張師弟隻用了三天時間。”


    場中二人全身心的投入這場師徒對決中,完全不顧忌外界的一切。演武場中一片狼藉,牆壁坍塌不知幾許。


    八極拳雖然攻守兼備,可更重主動出擊。隨著交手,少年對八極拳的認識也在飛速增長。


    剛開始有攻有守,慢慢的攻多守少,最後隻攻不守。


    被轉生蠱寄身的這幅身體,以傷換傷是最有力的打法。


    防守?那是什麽?


    八極拳就像一個熔爐,少年投入其中把全身各個部位都磨煉成最鋒利的兵器。


    寸截寸拿、硬打硬開。


    張子龍如今就是一柄人形兵器,侵略如火的攻勢越演越烈。吳技畢竟年事已高,在少年麵前隻能憑借經驗鬥了個旗鼓相當。


    可魁梧老人非但不沮喪,眼中欣賞之色而是越來越濃。


    雖然少年已有師門隻能當個記名弟子,可臨死前老天居然賜給他如此一塊璞玉任其雕琢。


    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整整兩炷香後,隨著張子龍一口氣散,先天氣場的磅礴威懾順勢壓來,攻守瞬間互換。


    吳技瞬間抓住機會:“無心,看好了!”


    震九州!!


    全身力道氣血匯聚於一腳,魁梧老人前踏一步。


    “轟隆~”


    腳下青磚鋪就的演武場整個化為齏粉,地麵直接下陷一丈有餘,演武場外更是牆倒屋塌一片狼藉。


    納蘭雅雅飛身躍起躲過坍塌的涼亭:“乖乖,這老頭真猛!”


    居高臨下可以清晰看到,以魁梧老者為中心方圓百丈都化為廢墟,仿佛這片大地被其一腳活生生踩塌了。


    翟元跟王守山也縱身來到一處殘缺的屋簷上。


    “從來沒見過師父用這一招!”


    翟元看的雙目泛光:“廢話,依我看見過這一招的都死了!師父的本事還真厲害,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教我!”


    場中。


    隨著這一腳踩下,少年身處風暴正中心隻覺天塌地陷日月倒轉,四麵八方湧來無比狂暴的力量。


    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而更恐怖的是,身體居然……動不了了!


    吳技意氣風發再次開口:“還有一招!”


    撼天倒!


    魁梧老者舒展身形側身頂肩,恐怖的力道從下到上匯聚其上,地上齏粉不受控製的漂浮在半空中。


    張子龍瞳孔驟縮,這一招給他的感覺比單獨麵對一條岐蛇還要可怕。


    一往無前,無堅不摧。


    就在要頂出這一下的時候,吳技突然散功了,滿臉遺憾的說:“本想給你示範一遍,可老夫又不忍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還是算了!”


    張子龍恢複行動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聞言苦笑:“師父,你現在也算是無家可歸了。”


    吳技一愣,環顧四周的廢墟與一張張驚恐的弟子麵孔:“唉,大意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


    七日後的清晨,張子龍收拾好行裝,與納蘭雅雅一同來到前殿辭別。


    可剛進門就感覺到了屋內凝重的氣氛。


    吳技高居主位,看少年二人進來也沒說話,揮手示意他們坐到一邊。


    大殿內滿滿當當坐了三十多名子弟,少年大部分都認得,這些都是八極門中武功輩分極高的師兄。


    與納蘭雅雅二人在末位靠近門口的地方坐下,旁邊的翟元小聲道:“老弟,出大事了。”


    自從上次弄出那麽大陣仗後,吳技就再也不敢親自下場跟少年喂招了,都是讓王守山帶著其他弟子一起群毆少年。


    在雙方都不動用全力的情況下,隻憑招式分勝負。


    剛開始他隻能以一敵三,後來是以一敵五,可少年悟性驚人長長都是舉一反三,八極拳的造詣更是以恐怖的速度提升,直到昨天他已經能以一人之力對陣十人。


    這些群毆少年的師兄中翟元是最積極的,幾乎每一場切磋都有他的身影,所以二人關係也比較好。


    張子龍聞言微微皺眉:“怎麽了翟大哥?”


    翟元壓低聲音:“六扇門發出了征召令,要出兵去惡炎窟!”


    六扇門!惡炎窟?出兵?


    張子龍心思電轉仔細琢磨其中的利害關係。


    殿內還是一片死寂,直到門外跑來一名弟子:“啟稟門主,六扇門那邊要求每家必須出三名化形境的弟子,並且要您親自帶隊。”


    吳技歎了口氣:“知道了!”


    等弟子下去後,魁梧老者再次開口:


    “事情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六扇門副都統朱雀大人被困在了惡炎窟。那裏地形複雜不適合金吾衛大軍展開,所以這次需要我們出手救援。”


    說著看向張子龍:“無心,為師希望這次由你帶隊!”


    少年連忙起身施禮:“師父,我隻是個記名弟子,並且入門時日尚淺,萬萬當不得如此重任。”


    “我說你行你就行!”吳技環視下方端坐的弟子冷哼一聲:“一天天的目中無人,八極門不需要論資排輩的飯桶!人家無心隻來了十天就比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強,誰敢反對現在就站出來跟他比上一場。”


    師兄師弟們麵麵相覷,最後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張子龍滿臉苦笑,老頭這麽說無形中讓他與所有人站在了對立麵,好心辦壞事啊。


    “沒出息的東西!”吳技喝罵一句,轉頭看著少年:“為師知你身有要事,可這身體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隻能拜托你了!”


    張子龍鄭重行禮:“徒兒遵命!”


    ……


    八極門後殿書房,吳技語重心長道:“此行之後就不用迴來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另外還有個事情想要囑咐你兩句。”


    “師父盡管吩咐便是。”


    “在咱們唐國練拳的流傳著這麽一句話,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說著吳技遲疑了一下:“如果遇見太極門的人,一定不要落了咱們八極門的威風。”


    張子龍好奇的問:“師父是不是跟他們有仇?”


    “談不上。”老者擺了擺手:“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年輕時候為師敗給他們一場,所以這幾十年來八極門都矮他們一頭,為師也不是小心眼,可是這心裏頭就是有點不舒服。”


    張子龍鄭重點頭:“師父放心吧,不論在哪如果真遇上太極門的人,徒兒會讓他們知道八極拳的厲害。”


    吳技滿意的點點頭:“去吧,他們已經在前殿等著你了。遇到事情可以問問王守山,他雖然武功不咋地,可見識還是有一些的。”


    “師父放心,徒兒知道該怎麽做。”少年說完告辭離去。


    等他出門離開,麵色肅穆的吳技突然嘴角上挑露出一絲壞笑:“姓洪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老子就讓你見識見識八極拳的真正厲害。什麽以柔克剛?在無心麵前都是狗屁!”


    可惜少年沒有看到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小心眼的師父。


    一個時辰後,張子龍、王守山、翟元、納蘭雅雅四人來到了揚州城北門。


    早有六扇門捕快衙役在這裏分配戰馬令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更是不下百名。


    也就是說單單揚州城中就有不下三十家武林門派,而且清一色都是化形境以上的高手。對於唐國的江湖實力,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納蘭雅雅看見馬廄裏的高大戰馬就覺得親切,抬腿就要過去摸摸。


    張子龍卻出聲道:“雅雅,昨夜馮陣他們傳來消息,約定在淩煙閣匯合,此行你就別跟著去了。”


    紅發女子連連搖頭:“老娘才不要跟那些木頭人一起。”


    少年麵色一肅:“咱們來唐國的目的是皇家寶庫裏的引魂燈,現在我脫不開身,隻能由你帶著他們先去長安城裏打探消息了。”


    納蘭雅雅深知這件事對少年來說十分重要,躊躇了半天才跺了跺腳:“再加一壇朝霞!”


    張子龍點頭應允:“欠你十二壇,我記下了。”


    紅發女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老娘就勉為其難的替你跑一趟了。”


    張子龍取出地圖交給她:“直接去東城港口乘船北上淩煙閣,到了那馮陣自然會接應你。”


    “看不起誰呢,老娘好歹也是萬獸宗二長老,這還用你教?”納蘭雅雅不耐煩的搶過地圖迴身入城,臨了背對少年擺了擺手:“你才是,孤身一人自己小心點,不然你的小情人可就沒人救了。”


    張子龍搖頭苦笑:“口沒遮攔。”


    那邊王守山他們已經辦理好手續,翟元牽了兩匹馬過來:“老弟,這是你的令牌。”


    張子龍接過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麵隻是簡單的篆刻了‘六扇門·召令·八極門’。


    把令牌收入懷中少年這才問:“這令牌有什麽用?”


    王守山也牽了馬過來,聞言解釋:“出門在外能方便些。朝廷官方的設施我們都能免費使用,各地官員也都會配合行事。”


    翟元壓低聲音:“最重要的是拿著這個去官妓不要錢!”


    張子龍苦笑不已。


    王守山冷哼一聲:“翟元,你現在是八極門的弟子,敢壞了宗門名聲我第一個不答應。”


    “知道了大師兄。”翟元輕哼一聲,轉身遞給張子龍一條韁繩。


    後者接過後看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駿馬苦笑:“這個,我不會騎馬啊。”


    此話一出二人都傻眼了。


    王守山皺眉:“無心師弟,惡炎窟距離揚州足有一千三百多裏,並且沒有水路。”


    翟元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老弟,在咱們唐國混江湖的還有不會騎馬的,你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唐國幅員遼闊地勢平緩,大部分都是平原地區又有官道方便策馬,對於經常在外活動的江湖人來說,不會騎馬簡直是場噩夢。


    少年聞言咬了咬牙,單掌在馬背上一撐就上了馬:“在我們那邊少馬,所以沒有機會,這次就當是練習了。”


    說完揮動馬鞭,駿馬受驚嘶鳴一聲奪路而逃。


    二人連忙上馬追趕:“無心,方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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