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島,位於福州西南三千裏的大海中,方圓三十裏,地勢平緩牢固,島的周圍布滿了暗礁隻,能從東麵航線進入。島嶼正中間有一座小城,裏麵的奴隸市訪、青樓妓館、賭坊酒肆林立,一到夜晚喧鬧非常。


    九月二十,入夜。白天行人寥寥的小城立馬就變得熱鬧了起來。大大小小的酒肆座無虛席,酒客們開懷暢飲談天論地。青樓門口也是門庭若市,進進出出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些相貌奇特的大漢,滿口的汙言穢語罵罵咧咧。


    小城不大,隻有兩條街道交錯。正中間的街口有一間妓館尤為宏偉,樓高五層金碧輝煌,兩丈寬的大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百花窟’三個歪七八扭的淮國文字。這是海寇自己建的尋歡作樂之所,裏麵都是從各處虜來的美麗女子,平常還負責用來招待來往的貴賓。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在百花窟內是不用花費任何銀子的。因為這裏的女子本來就是奴隸,是戰利品,在海寇眼中她們連人都不算,隻是用來泄欲的工具罷了。


    剛入夜,就有不少海寇的大小頭目帶著弟兄,吆五喝六的過來消遣,嘴裏****不堪入耳。一樓大廳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美麗女人,塗脂抹粉妖嬈嫵媚,她就如同小二一般在站著迎客,仔細打量她那張美麗的臉上,額頭處位置被烙上了一個‘奴’字。


    夏利是個身高過丈的大漢,金發碧眼肌肉虯結,他是傑西手下的一個大頭領。此次部隊遠征,他負責統帥部下留守東門島,由此可見傑西對他的信任。剛在酒肆豪飲了一番,渾身難耐的他帶著幾十個手下,一路招搖過市的來到百花窟的門前。


    “風四娘,給老子滾過來,今天大爺高興,趕快給我找幾個漂亮姑娘,如果我不滿意的話,小心直接拉你出去”夏利一進門就吵吵起來,小弟們則淫笑著奉承。


    大堂的那名美麗女子陪著笑上前,嘴裏諂媚道:“看夏利老大這話怎麽說的?樓裏的姑娘您隨便挑,我這人老珠黃的可不敢髒了您的眼睛。”夏利哈哈一笑“啪~”的一聲拍在前者的身上,嘴裏道:“我就看你這娘們漂亮,要不是大哥跟你有一腿,老子恨不得。”


    被叫做風四娘的美麗女子不敢躲避,硬生生的受了這一下,隻覺得如著了火一般火辣辣的騰。她臉上還要賠著笑容,湊上前去笑道:“我倒也想跟夏利老大,要不然你去找那個沒良心的說說?”


    夏利打了個冷顫連忙推開女子,向樓上走去,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些著淫話。自己老大是什麽人他當然清楚,如果自己真敢動這個風四娘的話,說不定就把自己給當眾殺了,還是算了吧!


    等他們上去之後,大堂中的風四娘眼神驟然變冷,裏麵充滿了刻骨仇恨。當下一個客人登門的時候,她馬上又變的春風蕩漾,笑臉相迎。


    差不多剛過子時,登門的客人陸續變少,百花窟內的房間中也此起彼伏的傳出了****。風四娘無力的坐在門檻上,屈膝把臉埋在裏麵,眼淚無聲的流出,嘴裏無聲的發出詛咒:“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一個渾身罩在鬥篷中的消瘦少年從街角走來,站在百花窟的門口問:“還有房間麽?”風四娘渾身一僵,連忙換上一副笑臉起身迴道:“這位老大裏麵請,三樓還有房間。”當她看清對方的衣著後,又皺起了眉頭,大晚上的這幅打扮,難道他是將軍的人?


    消瘦身影摘下兜帽,風四娘驚唿:“馮將軍?”馮陣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風四娘,咱們上去再說。”風四娘連忙點頭,起身帶路向樓上走去,嘴裏擔憂不已:“最近這段時間東門島已經被封了,海寇們不讓任何船隊上島,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馮陣一邊戒備的打量四周,一邊迴道:“放心吧,我們喬裝成海寇進來的,那些守島的海寇已經被盡數誅絕。”前麵帶路的妖嬈背影猛地一僵,有些急迫的迴身斥責:“馮陣,你瘋了不成?你把他們殺了拍拍屁股就走,海寇會拿那些被關押的奴隸泄憤的。你知道我弟弟也在裏麵,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風花雪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女子關心則亂,聲音不自覺的提高。消瘦少年馮陣連忙捂住她的嘴,勸道:“放心吧,海寇猖狂不了多久了,我這次來就是來拿兵力圖的。”風四娘“嗚嗚嗚~”的拚命掙紮,無奈馮陣雖然消瘦,可卻是實打實的外放境巔峰高手,所以一路都不能得逞。


    馮陣帶著她一路來到三層一間房前,才鬆手放開。風四娘惡狠狠道:“姓馮的,你到底想幹什麽?張將軍說過,隻有總攻的時候才會用到東門島地圖,我死也不會現在給你的。如果我們紅花會一旦暴露,那些被關押的同胞必然會被屠戮一空。”


    馮陣輕笑一聲,雙手下壓示意風四娘不要激動,接著轉身推開房門道:“放心吧,東門島的海寇都活不過今晚。”風四娘滿臉狐疑向房內看去,隻見黑袍銀甲背負長槍的少年正斜倚在窗前,身旁還有一個紮著兩條辮子的美麗女人跟一個衣著隨意的俊美青年。


    “張將軍!!!”


    風四娘失聲驚唿,然後發現不妥隨即一把捂住櫻唇。她激動的走進屋內,心髒不停的狂跳,滿臉狂熱的顫聲問:“終於……要打東門島了麽?”張子龍迴頭看著她,點頭沉聲道:“不錯,今天就是他們的末日。”


    得到少年的許諾,風四娘眼眶中蓄滿了淚水,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嘴裏道:“我現在就去取圖。”待她走後,趙飛燕驚訝的問:“這就是你們在東門島的內線?居然還是個老鴇?”


    馮陣垂著眼角,聲音有些肅然地低沉解釋:“風花雪是我們跟海寇在海上的一次遭遇戰裏解救的俘虜,她的家裏是沛郡的一家大族。她寧死也不肯迴淮國一心要去東門島,隻為了救自己生死未卜的弟弟。我沒辦法就隻能成全了她,當時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內應來了解情況。”


    趙飛燕有些不解道:“那也不用來做老鴇吧?如此糟踐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不自愛了?”馮陣還沒說話,張子龍就冷聲道:“趙飛燕,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一個貌美的女子來到東門島,既要探聽情報又要傳遞給我們,不當妓女她能幹什麽?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趙飛燕被罵的一愣,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她知道少年不會明白,在淮國的道德觀念中,名節可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風花雪就算用這種辦法救迴了弟弟,也別想返迴淮國安穩的生活了,整個風家的脊梁骨都會被外人給戳斷,等待她的隻有羞憤自殺這一條路。


    趙飛燕深知張子龍是隻順毛驢,跟他對著幹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所以幹脆閉嘴不說,隻不過心中還是歎息一句:張子龍,有些事情並不是都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的。


    房間內一陣沉默,片刻後風四娘捧著一個畫桶走進屋內,打開取出地圖鋪在桌上,旁邊四人都圍過來觀看。這是一幅東門島的詳細地圖,包括小城的格局,南西北三座海寇大營的兵力分部,東門島地形特點,西南方奴隸關押情況事無巨細一清二楚。


    風四娘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紅花會的姑娘從那些畜生們嘴裏獲得的情報,互相之間都有驗證,可以相信。”趙飛燕打量片刻稱讚道:“太詳細了,有了這份地圖,清剿海寇輕而易舉。”


    張子龍出聲問:“你們兩個有什麽意見?”趙飛燕直接伸手指著地圖西麵道:“這裏是傑西的老窩,目前兵力有一萬人,第一時間消滅了他們,剩餘兩幫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所以我覺得~”說著聲音一肅:“今夜全軍發動夜襲,直接消滅傑西部。明天一早兵分兩路奇襲南北大營,以我們的戰力勝利自然不在話下,這樣也能保證我們的損失較少。”


    風四娘連忙出聲提醒道:“這位大人,奴隸大部分都是我們淮國的同胞,我的弟弟也在裏麵,一定要想辦法先救下他們,不然那些畜生們一定會先殺他們泄憤的。”美麗女子滿臉的驚慌,語氣近乎哀求。趙飛燕皺眉搖頭:“看守奴隸的海寇雖然不多,卻也有三千人,我們陷陣營現在也就一萬多點,再行分兵的話損失可能就要大了。”


    風四娘聞言麵如死灰。


    華羽卻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關押奴隸的地方才是我們的首選。”趙飛燕一挑眉:“哦?這話怎麽說?”邋遢青年解釋:“西麵海寇有一萬人,北麵八千,南麵六千,加在一起兩萬四千人,以我們的兵力想要消滅他們自然沒什麽問題,可關鍵就是在這個損失上。連夜突襲西大營,解決最大的威脅固然可取,可是怎麽算都是我們自己在戰鬥。”


    趙飛燕皺眉問:“不是我們陷陣營戰鬥,那還是誰?”華羽迴道:“自從我登上東門島就一路觀察,發現海寇在這裏非常跋扈,是一等人。那些外來的人,包括買賣人口的那些奸商,屬於二等人。而像風四娘這種俘虜奴隸就是最下等的人,長期受到各方的欺辱,必然對海寇十分仇視,他們對於海寇的仇恨甚至比我們要強烈的多,如此一來這不就是幫手麽?”


    邋遢青年說著點了點地圖上關押奴隸的地方道:“四萬對海寇恨之入骨的奴隸,我覺得他們才是我們最重要的目標,所以我的意見是全軍先把這座小城給圍剿一清,切斷三方之間的聯係,然後直接南下,分取六千人的海寇營寨與奴隸大營。他們加起來也不過九千人,對我們來說並無困難。而結果就是明天一早,咱們就有數量龐大的友軍助陣了。”


    趙飛燕咬著指甲點頭道:“不錯,這點倒是我思慮不周了,另外咱們上島的詐營,也可以繼續用下去。畢竟到現在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華羽也點頭讚同,兩人一起看向張子龍。


    背槍少年轉頭看向風四娘問道:“風姐,海寇的營寨中有淮國俘虜麽?”後者點頭迴道:“那些畜生好吃懶做,所以營寨內都有為數不少的淮國奴隸伺候他們,加在一起大概有五千左右。”


    張子龍點了點頭:“我不想等到明天!兩萬四千名海寇不至於這麽小心翼翼。馮陣聽令,去城外召集全軍,第一時間包圍此城,在不放跑一個人的情況下,除了同胞全部殺掉,反正那些買賣人口的商人死不足惜。”身後消瘦少年抱拳領命:“諾!!”言畢轉身離去。


    風四娘眼角垂淚道:“張將軍,一定要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們風家唯一的血脈了!”張子龍點頭鄭重承諾道:“放心風姐,當初我就答應過你一定會幫你救出弟弟,事到如今我更不會食言。”


    風四娘喜極而泣。旁邊華羽二人卻皺起了眉頭,趙飛燕問:“張子龍,你說不想等到明天是什麽意思?我可警告你,東門島的海寇之患隻是小病,咱們最重要的敵人可是樓蘭數十萬的海寇大軍。如果在這裏損失慘重的話,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張子龍卻搖了搖頭:“仗我會繼續打下去,但是東門島的海寇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塊心病。陷陣營是精銳,最厲害的精銳,加上有披麻軍的協助,如果連兩萬多的海寇也要打的畏畏縮縮,他們還有什麽資格跟幾十萬海寇對陣?”


    華羽也讚同道:“這方麵我同意張將軍的意思。趙軍師,這段時間我已經明白了,陷陣營經曆了那麽嚴苛的訓練,比正常軍士優秀了何止十倍,他們需要一種所向披靡的氣勢,東門島的海寇,根本擋不住他們。”說話間站在張子龍身邊,一臉正氣凜然的點著頭。


    趙飛燕鄙夷道:“你這個小人,跟剛才說的好像不太一樣吧。”華羽正色迴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優點,但還算看得清局勢,張將軍一言九鼎,他都說話了我為什麽還要唱反調呢?”


    美麗女子直接“呸~”了一口:“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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