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寇陣前,金發碧眼的壯漢傑西,赤裸著上身麵色猙獰,手中拖著一把無鞘重劍,沿途留下一溜火星,跟一塊門板似的。隨著不斷接近,他全身突然爆發出天藍色的恢宏真氣,衝散了守城部隊的第一陣箭雨,漢子扔速度不減的繼續衝鋒。


    曾江平突然在城樓上大喝:“趕快向城門處投石,必須攔住他!”他聲音急切麵色猙獰,所有人都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依言行事,推著一人高的巨石向城下砸去。


    可是哪裏還來得及?隻見海寇首領,那個名叫傑西的魁梧漢子,衝到護城河邊的時候腳步用力,身體如利箭一般衝上天空,輕而易舉的跨過了寬約四丈的護城河,落地後猛地一衝,就到了高大的城門前。


    此時巨石才剛落下,隻見他雙手舉起重劍一陣揮砍,“砰砰砰~”一陣轟鳴聲響起,巨石就被拍成了無數石屑。這一幕令城頭上的守軍大駭,趕忙繼續向下推著巨石。


    可是下方的海寇首領卻麵露不屑的笑容,雙腿微屈成馬步,上身收攏雙手持劍於腰側,全身真氣洶湧而出。


    “八方水斬!”


    海寇首領仰天長嘯,雙臂猛地揮出,笨重的大劍化為一道流星,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快速斬擊,大開大合縱橫睥睨,八道璀璨的藍光劍氣轟擊在厚實的城門上。


    “轟隆隆隆~~”鐵皮包裹的厚重城門發出刺耳轟鳴,八道劍氣破門而過,隻留下長長的空洞。海寇首領哈哈大笑,猛地一腳踹在滿目瘡痍的城門上,“轟隆~”一聲,木屑紛飛間,城門被踢出一個丈許大小的洞。見此,漢子還不滿意,巨劍連斬,殘破的城門徹底化為一堆碎屑。


    身後的海寇大軍紛紛怪叫著衝向城內,對頭上傾斜而下的箭矢滾木視而不見,連攻城用的雲梯都被他們扔下。


    海寇首領仰天長笑,帶著手下衝入城內,麵對無數驚愕恐懼的麵孔,他興奮的舉起了手中的重劍。


    太史傑看著下方如洪水一般湧入城中的海寇,麵無人色顫聲道:“城?破了?”旁邊曾江平沉聲道:“現在咱們必須離開城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攻上來了。”


    太史傑眼中充滿了決然之色,右手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壯實青年道:“曾將軍,這是幾天來我們搜集的海寇詳細情報,請你一定要活下去交給援軍。勢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曾江平皺眉道:“現在下去跟海寇交戰非常不明智,咱們不如先轉入街巷中與他們周旋。”太史傑搖頭堅定道:“郡城已破,我作為都尉唯有死戰,方能洗刷身上的罪孽。”


    說著雙眼看著城內的某處,聲音嘶啞道:“我太史傑這輩子上不愧天地,下不愧良心,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兒子,我把他關在家中地牢內整整十年。那裏十分隱秘可供曾將軍你們藏身,隻求如果有可能的話,給他一條活路。”話畢,把如何進入地牢的方法說了一遍。


    曾江平雖不甚了解,卻嚴肅的點頭承諾。太史傑右手握刀,帶著殘存的將士們,悍不畏死的衝下城頭,與不計其數的海寇戰在一起。曾江平則率領手下在城牆上快速移動到一側隱秘處,用鐵爪固定住城垛,順著繩索落入城內。


    壯實青年下去前曾迴頭極目所望,隻看到太史傑所率領的將士,轉瞬間被淹沒在黑色的洪流之中。


    城中一座小院內,婦人緊緊的抱住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蜷縮在柴房內瑟瑟發抖。“吱呀~”一聲,院門被人打開,婦人身體一僵,雙臂更加用力地抱住懷中女孩。“春花~春花~”粗獷的聲音傳來,婦人連忙打開柴房的門,滿臉淚水道:“二牛哥,我在這!”


    院中的中年漢子體型肥壯,看上去有些木訥憨傻。看到婦人,他立馬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母女二人,眼淚奪眶而出。片刻後他鬆開手急促道:“孩兒她娘,海寇已經打進城了,外麵全亂套了,趕緊收拾東西咱們趁亂跑吧。”


    婦人驚慌道:“都這時候了還收拾什麽東西?咱們現在就走吧!”漢子搖頭道:“就這麽走了咱們一家三口怎麽過活?最起碼把存的銀子帶走。”婦人聞言快步走進旁邊臥房,片刻間抱著一個小包袱走了出來,說道:“二牛哥,銀子已經拿了,趕快走吧。”


    漢子一把抱起小女孩,囑咐了句:“乖女兒,一會出去不管看到了什麽都別出聲,知道了麽?”小女孩怯怯的點了點頭。


    漢子牽著婦人向門外走去,婦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暖。她是本地一頗有名氣的商人之女,而漢子隻是屠戶出身,家裏一直都反對這門婚事,不知經過了多少磨難二人才能走到一起,為此她甚至被家裏逐出門外。雖如此付出,婦人卻一點也不覺得苦楚。這全因為漢子為人老實,對她一心一意無微不至的照顧,這些年沒有讓她受到一絲委屈。


    踏出大門的時候,婦人有些不舍的迴頭看了一眼小院,那是二人一直生活的地方,有太多太多的美好迴憶,此次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城南一處龐大宅子內,上百名家丁仆人手持棍棒,麵露惶恐的站在大院內。正屋門前,一名身穿名貴綢緞,商賈打扮的富態中年人沉聲道:“我宋立自認為平日裏待你們不薄,現如今海寇打進城了,大家也都有家有室,我也就不留你們了,趕快迴去帶家人一起逃命去吧。”


    說著抬手掀開身邊的一個木箱道:“這裏是紋銀兩千兩,大家分了吧,也算是我這個做主子的一點心意。”手下仆役紛紛跪地磕頭,大聲謝恩。待他們起來分了銀子,片刻間跑了個幹幹淨淨。


    體型富態的宋立這才快步向後院走去,院子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樓閣樣樣不缺,宋立一邊走一邊不住的迴頭張望。待走到一處偏僻的屋舍後,輕輕拍了拍門道:“是我,快開門!”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美麗容顏。宋立進入屋內,安慰道:“放心吧咱們不會有事的,我讓這些下人帶著金銀往外跑了,就算有海寇看見,也會先殺他們奪財。”


    說著快步走到床邊,一邊把床向上掀一邊問:“孩子們都怎麽樣?”美麗女子點頭道:“都在密室裏待著,除了有些害怕,沒什麽問題。”說著就要去關門。


    宋立連忙製止道:“別關門,不然傻子都知道裏麵有蹊蹺。就把門大開著,這樣別人才不會對這個偏僻的小屋起疑心。”美麗女子聞言返迴床側,宋立掀開床板,在青磚地板上摸摸索索,掀開一塊磚後伸手一拉,露出一條向下的地道,洞口很小隻容一人通過。


    女子埋怨道:“這海寇都打進城了,咱們不說逃跑,為什麽要往地底下鑽?”宋立冷哼一聲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現在往城外跑那就是找死,海寇鋪天蓋地如狼似虎,誰能跑得過他們?你要知道,咱們這可是青海郡城,朝廷會坐視不理?與其向外逃跑不如在這地下躲上一些時日。等官府的大軍打跑了海寇,咱們再上來繼續過日子才是最穩妥的。”


    說話間二人已下得地道,宋立先把床放下來,又掩好了洞口石板。


    此時的青海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百姓的求饒聲,慘叫聲,哀嚎聲。郡兵依靠城池才能勉強做到自保,現如今真跟海寇麵對麵的廝殺,照麵間已經被殺得膽寒,丟下兵器四處逃竄。


    城中根本就沒有任何能抵擋海寇大軍的勢力,如此情景更加助長了這群豺狼的兇性。虐殺百姓,縱火燒屋樂此不疲。整個郡城就像一個不著片褸的姑娘,被殘暴的海寇肆意蹂躪。


    一夥兒十來人的海寇,在小巷內挨家挨戶的搜刮錢財,遇到活人就抽刀劈翻,他們洋洋得意的彼此聊天炫耀。曾江平伏在牆頭打量了一眼,對身後的將士們揮手示意,百十來號軍士默不作聲的抽出腰間鋼刀,衝進院中三兩下就把這群海寇剁成了肉糜。


    曾江平翻身躍入院內,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壯實青年用一口流利的海寇話喊了一聲:“他娘的,這條街的人怎麽都這麽窮?家裏隻有幾個銅板?”


    腳步聲轉向了另一邊,曾江平側耳傾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鬆了口氣,對著手下將士們道:“不能在外麵活動了,海寇越來越多,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空檔,一個不好就會被他們包圍。接下來不再出手,直接前往都尉府的那處密室躲藏起來,時刻準備策應大部隊。”


    手下有名軍卒不甘心道:“曾頭,就這麽看著他們禍害百姓麽?咱們披麻軍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曾江平冷聲道:“事分輕重緩急,城沒破的時候我們自然要奮勇殺敵,可是現在已經破城,咱們就算衝出去跟他們拚命,也救不了整個郡城的百姓,隻能是白白送死而已,撐死能多拉幾個墊背的。”


    說著話音一轉,恨聲道:“可是現在郡城在海寇的手中,而咱們的援軍卻在城外。到時候攻城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所以我們必須保留有用之身,等待時機策應援軍打開城門。”


    所有人都麵色嚴肅的點頭應諾。曾江平一揮手,一行人貓腰穿梭於巷弄之中,朝著都尉府邸快速前進。


    八月十三日,正午。青海郡治所,這個二百餘年沒有被攻破過的城池淪陷於海寇之手。百姓們四散奔逃,死傷無數,滿大街都是鮮血淋漓的屍體,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稚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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