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巢縣事件(七)


    劉子清原來就是挺進隊的,新四軍什麽戰鬥力他很清楚,自己保安團什麽樣他更清楚。本來聽說雪狐退兵,他也想退迴去。但趙鳳藻也趕來,還帶來了全椒的一個保安團,命令他進攻。


    趙鳳藻恨不得消滅新四軍才好呢,他是第五督察區專員,可是在每個縣都出現兩套機構,日軍占領區有三個機構,國民政府一個,中共秘密一個,日軍設立一個,當然了,各地百姓是不敢不聽日本人的,喜歡聽*的。


    隻有他的政府根本沒人聽,為什麽?趙鳳藻自己都清楚。中共的機構紮根百姓中,他們的軍隊也能和百姓連心,那些秘密官員一心為百姓服務,當然得到老百姓的愛戴。


    趙鳳藻的手下都是鄉間的財主和紳士,維護的是他們自己的利益,不得人心,當然是正常的。


    雖然名義上有四縣之地,可真正能指揮的不過是含山和全椒兩座縣城而已,和縣已基本被中共控製,巢縣在雪狐手裏,這一次他們弄出範鐵柱事情,如果雪狐因為一個普通人不再追究,如果中共把人交出去,那就打不起來了。


    他到達之後一看,果然,雪狐退兵,立即命令劉子清進攻。他也帶領全椒的保安團從另一麵發動進攻。不管周鳴多憤怒,軍事能力上,第八團打一個保安團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保安團的人多,可惜打不過人家,被第八團放進鎮子裏包圍,已極小的代價擊潰消滅劉子清大部分。趙鳳藻一聽,劉子清這麽無能,大怒,帶領自己的一個團猛攻。


    就在雙方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肖勇帶領兩個中隊殺過來。這一下第八團不行了,一來雪狐的戰鬥力很強,二來裝備也天差地別,*、手槍、機槍,強大的火力讓周鳴當時就傷亡不小。


    吳孝忠說道:“團長,我們撤吧,和高司令的人匯合,這樣打下去不行。”


    周鳴也知道,自己的決定終於給部隊帶來了損失。陸家店是不能駐下去了,決定向無為方向撤退,司令的其他部隊已然到了無為的土橋一帶,本來明天也會進入巢縣,可自己等不了了。


    他下令撤退,這一來肖勇更來火了,他以為本來可以一下攻進去,快速結束戰鬥,雪狐還有任務。可對麵的八團還真能打。


    肖勇知道雪狐的作戰準則,無論什麽情況不許用傷亡換取勝利,所以,他不敢強行進攻。戰鬥一時成為膠滯狀態,派人劉遠山、戴宗報告,請求再增加一隊人來。已然開打,那就不能停下,否則傷亡的士兵怎麽辦?


    周鳴突然撤退了,一邊打一邊向無為方向撤退。這一來趙鳳藻可是很高興,立即從另一麵衝進了陸家鎮。他可不是雪狐,雪狐總隊的目標是範鐵柱,當然是咬住第八團追擊,趙鳳藻卻沒有追擊,他知道這裏是巢抗遊擊隊,挺進隊的根據地。


    安排劉子清到處殺人,把那些所謂的亂黨家屬抓到槍斃。馮忍言也傻眼,薛茹太過份了,出而反而,自己已然電報請示高司令,他也答應盡快到,約見薛茹好好談一談。必竟根據中央的指示,第四支隊要聽從軍部指揮。


    按著中央的精神是向南鞏固,向東進攻,向北發展,今後會和雪狐打交道,必竟雪狐控製著巢縣到含山一線。


    馮忍言覺得這也不錯,因為這件事雙方達成一致意見,已雪狐戰鬥力和四支隊的能力,打開晥中地區的抗日局麵不難。


    可薛茹竟然表麵答應退兵,指使劉子清、趙鳳藻進攻。趙鳳藻什麽人,一貫*專家,恨不得消滅所有的中共才好呢。有他參與,根本好不了。周鳴他們退走,馮忍言就前來找趙鳳藻。


    “趙專員,讓你的人停止抓捕巢抗的家屬和中共人員,雪狐已然答應和新四軍談判解決。”馮忍言強壓著怒火說道。


    趙鳳藻的臉子也很不好看:“馮縣長,注意你的身份,我是專員,你還無權給我下令。我這是解救雪狐人員,新四軍扣壓國軍士兵,還要槍斃他,是他們先挑起事來的,怎麽是我們的錯?馮縣長別以為有你叔叔就能保住你,我已報告給省部,讓新四軍立即放了雪狐的人,否則,雪狐就會把他們全部消滅。”


    馮忍言還真說不出來,他就不明白,範鐵柱就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雪狐非要說是他們的人。周鳴也非要處理他,其實雙方退一步很好解決。這一來讓趙鳳藻抓到理由,一方麵打著雪狐的旗號,另一方麵在職權上他確實是自己的上司,如果不是叔叔的原因,恐怕趙鳳藻已下令把自己抓起來了吧?


    他沒辦法,三個方麵,他說不聽任何人,也管不了任何人,連堂弟也不聽自己的。馮忍言也來氣了,幹脆不再管這些。


    追擊的肖勇心情已然變了,他原來是想救範鐵柱,但此時卻是想消滅八團,下令向無為方向追擊。


    “呯呯”槍聲傳來,第一中隊長張德樂嚇一跳,肖勇一愣神的時間:“報告,肖副大隊,我們被包圍了。”


    肖勇嚇一跳,這一下壞了,根據情報,這是四支隊主力,他們好快的速度,沒想到在這裏就被他們圍上來。自己隻有兩個中隊四百人,本身第八團人數就比自己多,立即喊道:“尋找地點,轉入防禦。”


    肖勇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他隻是追擊,在一片不高的山峰邊有一條小山澗,地形還算險要一些。


    兩個中隊立即轉入防禦,包圍上來的人是四支隊七團,他們也是四支隊的最強戰鬥力。因為高敬亭能打仗,所以,繳獲也多,四支隊的武器比其他幾個支隊都好。


    肖勇他們戰鬥力是強,但人數低於對方好幾倍,無論是軍心還是戰鬥意誌,都不是對抗日軍,自然心情是不一樣的。再說,雪狐打仗都是謀定而動,一接觸迅速戰鬥,然後撤離,沒有這樣長時間追擊,反而被包圍經曆。


    各種原因讓肖勇一下陷入困境。再說,雪狐的武器也不適合打這樣的戰鬥,被第七團和八團反包圍,給壓在這個山崗上。


    肖勇著急了,強行突圍傷亡一定太大,此時被包圍,他反而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沒辦法向薛茹交待,這可是兩個中隊,隻好命令士兵四麵堅守,想等到天黑再突圍。雖然不能報信,但劉遠山應該派人增援自己,也能明白過來。


    四周進攻的並不強烈,隻是把肖勇他們壓在了這裏,肖勇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是無為的一個小村子叫石澗,此時周鳴正在向高敬亭匯報。


    高敬亭皺著眉頭在地上走,他也生氣,但他更明白,不能消滅這些雪狐軍隊。都說雪狐戰鬥力很強,一個總隊對抗一個日軍聯隊沒問題,但看現在的情況,好像並沒有多厲害。


    可盛名之下無虛士,雪狐一次又一次的戰績也不是吹出來的,如果徹底開戰,也給第五戰區剿滅自己的借口。四支隊想向東發展的步子,必然被打亂,如今根據軍部指示,失去大別山根據地,已然讓他心裏難受,向東擴展,向北發展的計劃,再受到阻礙,恐怕就不好辦了。


    李維先說道:“司令,我認為還是找薛司令談一談,雙方和平解決這件事,不要擴大為好,不利於我們發展。”


    戴季英說道:“李參謀長,這是政治立場問題,如果妥協,今後怎麽辦?周團長沒什麽錯誤,難道就在一個小鎮裏不動嗎?必須打破國軍封鎖向外擴展才能有發展。”


    “你……”李維先說道:“戴副司令,我們要區別對待,雪狐必竟不同於其他的國民黨軍隊,這次主要是因為那個什麽範鐵柱。”


    高警亭說道:“別吵了,周鳴為什麽要槍斃張衝?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吳孝忠說道:“我們在大別山不是一直這麽幹嗎?高司令也處決不少這樣的人吧?”高敬亭的眼睛一下變得陰沉起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吳孝忠,他怎麽不明白吳孝忠這句話什麽意思,心理一陣憤怒:“別爭論了,周鳴停職檢查,鄭本初代理團長,黃亦蓋接任政治部主任,第八團加上所有的人,和巢抗遊擊隊合並,擴編為第五支隊,張凱為參謀長,馮文華為副支隊長,這是江北指揮部的決定,執行吧。”


    這個時候宣布部隊整編,所有人一時全愣了,特別是周鳴,本來這個支隊長應該是自己的,可是卻被停職。問道:“為什麽?”


    高敬亭說道:“我沒必要給你解釋,這是四支隊,還是我說了算,把範鐵柱給我帶來,我去巢縣。”


    李維先說道:“司令,這太危險了吧?我們並沒有見到薛茹,此人看不透。”


    高敬亭冷冷一笑:“高某什麽時候怕過,又不是沒麵對過國民黨的屠刀,我不在的時候由戴副司令指揮。”


    戴季英連忙立正,他十分看不上高敬亭的作風,四支隊是黨的軍隊,就像高敬亭個人的一樣,根本不和別人商量,大搞一言堂。撤消團長,改編部隊,雖然有江北指揮部的命令,也應該黨委研究決定,但他竟然一個人就決定了,心裏的不滿沒有露出來,而是立正答應,問道:“包圍圈裏的雪狐怎麽辦?”


    高敬亭一笑:“先圍著,他們不突圍,就不要進攻,等我迴來。”


    高敬亭再沒有說什麽,看著還被捆著的範鐵柱說道:“我現在帶你去見薛茹,你老實一點,如果不老實,我現在就槍斃你,來人,去巢縣。”


    巢縣,雪狐總隊部裏,薛茹一臉的憤怒,劉遠山沒見薛茹發過這麽大火,總隊部裏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原來小姐發火也這麽可怕。


    她一路上用了最快的速度,為了不耽誤路程,從秘密小路上見到江中年和蕭明花,以及郝雲飛之後,什麽也沒說,隻是讓他們跟著,然後就快馬飛奔一直迴到了巢縣。


    薛茹並不了解四支隊,隻是知道高敬亭最後被槍斃,好像是極左路線的錯殺,其他一概不知道。也擔心他們真把範鐵柱殺了,如果範鐵柱是一個正常人,薛茹並不擔心,可惜他不是,這樣的人才危險。也了解肖勇和戴宗他們,一旦上來脾氣,劉遠山未必能約束住他們。


    必竟劉遠山還沒有建立起那麽高的威望,新四軍可不是一個八團,薛茹不記得了,好像有一次衝突就爆發在巢縣、含山一帶,雙方都沒少死人,這次衝突,也為後來的黃橋之戰留下了隱患。


    新四軍在黃橋殲滅了國軍兩個旅,兩個少將死了,這件事成為後世垢病新四軍的主要問題,也正是因為黃橋國民黨吃了虧,才有後來的晥南事變。改革開放之後,言論自由的開放風氣,讓以前一邊倒的說法出現不同的聲音。


    對新四軍並不像八路軍那樣,全是好的評價。說他們沒什麽抗戰功績,除了搶地盤、搞內戰、製造摩擦,其他什麽也沒幹,所以有大部分人認為晥南事變,消滅新四軍活該,是應該的。


    薛茹認為無論怎麽說,其實都帶有政治立場,如果客觀點說,薛茹也不知道對錯。她隻想抗戰打鬼子,不想參與這些,所以,一直保持雪狐的獨立性。雖然知道全麵投靠蔣介石,雪狐會發展壯大,也會什麽都有,可她不想靠近,心裏對中共的親近感讓她也傾向新四軍。但極左路線又讓薛茹害怕,也就盡力雙方都不惹,躲開他們。


    可身處這個時代,薛茹是避不開的,如今果然卷了進來。上一次逼退挺進隊,趙鳳藻利用了這件事。薛茹明白,可也沒辦法。


    劉子清伏擊雪狐,本來和馮忍言答成協議,雙方互不幹涉,可又冒出範鐵柱這件事,如今恐怕全天下都知道了。自己到底該如何解決,是用武力救出範鐵柱,還是不管他?


    身處這個位置,薛茹已經明白,不是範鐵柱一個人的事,從伍宇昭身上,薛茹已然明白為什麽雪狐會分裂。


    伍宇昭、藍汛周他們看不到薛茹的上進心,打鬼子誰也不落後,但不能讓他們都是上帝是天使,個人的榮譽和地位也要改變,否則那些軍功章不就沒用了嗎?


    無論哪個政黨,哪個人,哪個團體,實現偉大理想的同時,也要有個人價值體現和自我追求。


    其實薛茹不也是一樣,國民政府的每一次提升,薛茹心裏也是很在乎的。她還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境地,試想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也就是薛茹的淡然,讓伍宇昭他們失望,雪狐的戰功天下有目共睹,人數也接近了一個師八九千人,可薛茹隻是一個上校,還是臨時的,手下又怎麽可能上升。相反,薛茹不想擴大軍隊,總是想減少,這等於沒有上進心。


    伍宇昭、藍汛周、向文斌他們怎麽會不失望,所以,最後選擇離開。確實,沒多長時間,獨立四十五旅歸入中央軍正規序列,伍宇昭成為少將,藍汛周晉升上校。


    這一次如果薛茹不管範鐵柱,是維護了兩黨關係,自己沒有得罪人,但也會失去雪狐所有人的忠心。關鍵時刻,雪狐的所有中隊長、大隊長因為範鐵柱同意動兵進攻,就是他們都明白,這是雪狐的軍心獲得和贏得士兵的忠誠。薛茹能怎麽辦?她隻能支持,也就是公開和中共為敵,從此徹底站到國民黨這麵。


    一路上十分糾結,左右為難的她疲憊的衝進了巢縣,身後是白崇禧給的一個警衛排,還有孫正、江中年他們三個人。


    看到小姐這麽快迴來,劉遠山鬆口氣,顧不上讓薛茹休息,連忙把情況匯報一遍,誰也不知道肖勇他們被包圍了。薛茹的臉色難看,在地上來迴轉圈。


    “報告”金百利進來:“司令,肖勇的兩個中隊在石澗被新四軍七團八團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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