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退步(二)


    薛茹這麽一說,幾個人明白一些。賴昌文說道:“原來是唐生智和姚殿書這兩個王八蛋搞鬼,我們聯名上報軍事委員會。”


    薛茹說道:“不要亂來,有些話我不能說,時間長了,你們會明白的。但是我相信你們,雪狐特戰隊在你們手裏,我也就放心了。再說,我還沒死,有什麽可以找我。我想,特戰隊的戰術,你們也已經掌握,一般的情況下,不和鬼子硬拚,不會有大問題的。”


    這些人還是不明白,薛茹並不想解釋,這當中的關鍵在哪?隻有她自己明白。


    薛茹並不傻,她能在後世就有狐狸的外號,說明她十分聰明。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很衝動,情緒容易激動,做事情的時候不考慮後果,往往一旦做完了才覺得後悔。


    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三天時間,很多問題都想到了。她和伍宇昭說出整編計劃的時候,伍宇昭並沒有十分反對,而是答應執行。


    他是去武漢弄裝備,卻空手而迴。迴來後為薛茹提出了三條解決之路,在薛茹表示要離開的時候,他又動用了全部人的力量把薛茹留下。一開始很感激,但事情就怕多想。薛茹很快就明白伍宇昭不讓自己走的原因。


    伍宇昭需要自己的軍事指揮能力,這是一種被利用的感覺。實際上是伍宇昭控製部隊,打仗是薛茹來製定計劃,指揮作戰,軍隊的控製權卻在伍宇昭手裏,這種情況讓薛茹心裏十分不舒服。


    可以坦誠相待,薛茹總是把自己當做外來客,並不是很在意權力和職位。但這種被利用的感覺,讓她十分不舒服,有些憤怒。


    伍宇昭原來是戰區級前敵司令部副參謀長,是很得薛嶽重視的人。伍家也根深樹大,家族勢力不小。他既然到武漢,不可能一點也辦不到。那證明什麽?幾乎不用多想,薛茹都知道為什麽。


    看來自己是什麽根基也沒有,這支部隊最後也是別人的。那自己還忙活有什麽意義?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對不對,她把整編計劃直接上報戰區司令部。


    因為薛嶽已調入第一戰區,出任豫東兵團司令,這件事薛茹知道,否則也不會把雪狐總隊從第三戰區調入第一戰區。可伍宇昭恰恰沒有說這件事,薛嶽也沒對雪狐有什麽作戰命令。


    如果薛嶽對雪狐信任和對薛茹了解,徐州戰鬥那麽緊張,不可能不動用戰鬥力強悍的雪狐總隊,把他們放到巢縣不動,那就是有一些力量在壓製薛嶽,在等待時機。


    果然,薛茹把雪狐總隊變成一個旅,把上報的名單報上去,很快得到批準。伍宇昭升為少將旅長,人員幾乎沒什麽變化,三個團長還是原來的人選。有準備的薛茹,把原來雪狐大隊的人全部抽出來,組建了新的雪狐大隊。


    隸屬於第四十五旅的雪狐大隊,竟然沒有薛茹的名字,也能順利通過。這一切都得到證實,讓薛茹心裏充滿了苦澀。


    她談不上對伍宇昭多恨,畢竟他是真心抗戰的,這支部隊交給他,也比交給別人強。


    但她不知道怎麽跟肖勇、劉遠山他們解釋,隻好說道:“這樣吧,也許對我有其他的任命,你們別著急,先這樣。雪狐大隊剛剛組建,士兵要熟悉戰術配合,要訓練,過幾天再說。”


    已經是不可挽迴的事,這些人一直以薛茹馬首是瞻,突然變成這樣,有些不知道怎麽辦。既然薛茹說要看看,也隻好這樣,全部垂頭喪氣的迴去。


    雪狐大隊一直是駐在巢縣的,也都返迴營地,進行整合訓練。


    讓這些人離開,薛茹閉上眼睛,她應該感到輕鬆才對,但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什麽東西沒有了一樣。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對不對,從前台轉入幕後,不再是有影響的人物,不讓自己處在風口浪尖,不那麽引人注意,默默實現自己的打算。可是一旦撒手,雪狐大隊還會受自己控製嗎?自己並不了解這些人,人才是最複雜的。


    薛茹身邊沒有人了,隻有四個警衛和李文秀,這是因為,雖然沒有任何職務,薛茹還是臨時上校的軍銜。本來以為會無官一身輕,可心裏沉甸甸的,沒有感覺一點輕鬆。


    一連很多天時間,薛茹什麽也不管,而是帶著四個警衛和李文秀,四處亂走。薛茹再沒有穿軍裝,張忠、梁三和李文秀他們,也不再穿軍裝。不知道的就以為是一個富家小姐,帶著幾個保鏢和侍女遊玩呢。


    幾個人都不知道薛茹在看什麽,她從巢縣到和縣,再到無為,再在含山,有時候是去最遠的長江邊上看。


    今天,薛茹剛剛迴來,發現伍宇昭在自己這裏等著自己。彼此都明白,所以場麵有些尷尬。伍宇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薛總隊長。”


    薛茹擺擺手:“伍旅長,這裏沒什麽總隊長,如果不想叫名字,那就稱唿薛小姐吧。”


    這種淡然又陌生的口氣,讓他十分不得勁。他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麽弄得,這麽著急,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雪狐大隊的幾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像仇人。劉遠山他們根本不聽自己的,對旅部的命令跟沒聽見一樣,隻是進行正常的訓練和整合。竟然今天提出軍餉和彈藥,讓伍宇昭十分難辦。整合部隊,收攏人心,都需要時間。以前薛茹是用作戰繳獲當軍餉的,也可以說和搶劫差不多。伍宇昭一直是反對這麽做的,但沒辦法。


    雪狐不歸任何人管,當然也就沒人給他們錢,這迴剛剛答應,給裝備彈藥和糧餉,可還沒運來,隻好讓他們等一等,肖勇和喬寒他們的口氣非常不好聽。正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下來,這種時候明顯調不動雪狐大隊,他才來找薛茹的。


    伍宇昭也不是一般人,一笑說道:“那好吧,我還是稱唿你薛小姐,我們是不是可以坦誠的談一談?”


    薛茹那衝動的毛病又犯了:“伍旅長,和我說坦誠?你覺得應該說嗎?我認為叫公開說還差不多。”


    這種口氣讓伍宇昭十分不滿,所謂撕破臉,也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也說道:“那好,就公開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


    薛茹笑了:“伍旅長,你現在如願以償,榮升少將旅長,也真正的掌握實權,我現在可是什麽也不是,這個上校軍銜還是臨時的,沒被撤銷是因為擔心還不能真正掌握這支軍隊吧?問我想怎麽樣?我說了算嗎?你會聽嗎?”


    伍宇昭一下語塞,他確實有野心,有抱負,也通過努力上升為上校副參謀長,但一直不掌握基層隊伍,就是沒有自己的軍隊。一直是在上級指揮機關當參謀,意外接觸雪狐總隊,讓他發現薛茹盡管戰術先進,人也聰明,可是不會指揮大部隊作戰,也缺少戰略規劃,又沒有政治水平。這是機會,他盡心盡力幫助薛茹,並不斷擴大雪狐總隊。


    但薛茹的桀驁不馴,自作主張,弄得戰區和軍事委員會十分不滿。沒有按計劃退往屯溪和寧國一帶,而是用她奇怪的思維渡過長江進入巢縣。這一來,上麵想給她一個教訓,什麽也不給,也不命令她參戰,沒有武器彈藥,雪狐隻能在這裏幹著急。


    定遠失守,七十五團犧牲,讓薛茹帶領第二團進入敵占區。


    這讓伍宇昭很擔心,彈藥不足的軍隊,進入日戰區作戰,那會把部隊拚光的。他以戰區調動為理由,把薛茹召迴來。因為這些種種原因,使薛茹放棄雪狐。


    這雖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伍宇昭並不想失去薛茹這個軍事奇才。如果能掌握軍隊,還能讓薛茹幫著打仗,那太好了,所以,想出這個辦法把薛茹留下。


    但沒想到,薛茹竟然用這招,把自己弄得什麽職務都沒有,那就是她以後不會再幫著自己。也可能父親他們不知道,以為自己真的控製了軍隊,動用關係,讓這個命令下達。


    對此,伍宇昭並不是太擔心,因為薛茹失憶並不知道家裏在哪,什麽職權沒有,她沒地方去。如果有軍事行動,薛茹也能幫忙。


    不能眼看著這支部隊損失,恐怕是薛茹的弱點。所以,薛茹身穿便衣,到處閑逛,伍宇昭不管,也不問,一心整合部隊想等著軍隊裝備到了再說。


    可是,今天兩封電報讓他不能不著急。第一個是軍事委員會的命令,調獨立四十五旅進入固安防守。那可是後方,看來父親他們還是不想讓自己上戰場,把部隊調迴武漢。


    這到沒什麽,但一通知雪狐大隊準備撤離,立即遭到劉遠山和賴昌文反對。部隊撤往後方,說要問問薛茹。這讓伍宇昭明白過來,雖然薛茹什麽職務也不是,但雪狐大隊全是她原來的人,那就是薛茹還在操縱著雪狐大隊。這證明薛茹是有準備的計劃,不是瞎弄和賭氣。


    第二封電報更讓伍宇昭擔心,電報是第七十一軍宋希濂來的。他不知道怎麽聽說的,薛茹的雪狐總隊撤銷,編成第四十五旅,而薛茹什麽職務也沒有。他來電報讓薛茹立即前往他的防區,去七十一軍擔任副參謀長,如果能行,就把雪狐大隊帶來。


    這是公然挖牆腳,伍宇昭怎麽能幹。擔心薛茹知道消息前去,她正沒地方去呢,有這麽好的地方,傻瓜才不去呢。薛茹自己去還行,如果帶走雪狐大隊那可不行。那是一千多人,而且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所以,盡管他有些不好意思見薛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來見薛茹。果然,薛茹雖然沒有聲色俱厲,但也有翻臉的架勢。


    這讓伍宇昭很後悔,有些操之過急。以薛茹的能力,應該再等等,那時候雪狐就不是一個旅,有可能是一個師,但此時以無法挽迴。


    沉吟了一下說道:“薛小姐,無論你承不承認,你都是軍人,是要服從命令的,我這也是服從上級命令。整編計劃是你上報的,並不是我自作主張,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挽留住你,不想看著雪狐這樣消沉下去。”


    直截了當是薛茹的習慣,她如果會轉彎抹角,就不會有今天了。態度冷下來:“伍旅長,現在還說這些虛偽的話,還有意義嗎?你怎麽想的,我不是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把雪狐看做我的私人軍隊,它在誰手裏不重要,隻要是抗戰報國就可以。我不過是順了你的意思而已,既然雪狐在你手裏,能有武器彈藥,能抗戰殺敵,不讓精銳之師在這裏閑著就行,你還想怎麽樣?”


    伍宇昭知道薛茹說話是不會留情麵的,也是,連師部參謀長都敢不給麵子,那時不過一個小兵而已。一個隊長中校,竟然敢拿槍對著戰區級司令,膽子大可想而知,真不知道她的依仗是哪來的。


    自己一個旅長,還曾經是她手下,當然不會給自己麵子,也態度冷下來說道:“無論你怎麽認為,我問心無愧,也不想看著精銳部隊因為你不會處事,讓他們閑在這裏,可是特戰大隊並不聽我指揮,我有命令,他們卻說找你,這在軍隊是不允許的,我當然來找你。如果他們聽令,我不會找你,你願意去哪去哪,我也管不著。”


    薛茹也有些發愣,有什麽命令劉遠山他們會不聽,雪狐可不是江湖匪類和幫派,都是合格的軍人,命令還是會聽的。想想說道:“這個別和我說,雪狐大隊都是合格的軍人,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抗命,隻要是合理的命令就會聽,除非你帶著他們投降鬼子當漢奸。”


    伍宇昭也無耐,說道:“你和他們說吧,最好服從命令,軍隊是不會允許有抗命的事情發生,必要時我也可以解除他們職權。雪狐現在不是獨立部隊,他們是獨立四十五旅的直屬大隊。”


    薛茹有自己的想法,當然不想這時候弄翻,如果真的這樣,那必定會出現叛軍的罪名,真把劉遠山他們解除職務,自己的心血就白費了,她可不想雪狐大隊有什麽損失。隻好說道:“我會和他們說,隻要命令合理,我想他們會聽的。”


    伍宇昭勝利了,他就知道這個結果,薛茹現在無權無勢,想保住劉遠山他們這些人的權力,就必須勸他們服從命令,否則可能失去雪狐大隊,這是唯一的途徑。


    點點頭說道:“那好吧,你和他們說,雪狐也好,特戰隊也好,他們都是第四十五旅的部隊,我不想大家弄得不愉快。”


    伍宇昭離開,薛茹眼裏閃過一絲憤怒,自己看人還是欠缺,竟然沒發現伍宇昭是這樣的人,把門外的李文秀叫來:“去通知劉大隊長,讓他帶中隊長以上的人來我這裏。”


    “是”李文秀剛出去,梁三進來:“小姐,劉全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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