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出路何在


    一夜沒睡,連續行軍,薛茹又不能坐汽車,這是秘密行動,就算是她不像以前了,也十分疲倦。迴到指揮部,伍宇昭說道:“總隊長,我看你還是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再說。”


    薛茹很累,但卻沒有睡意,這一次定遠行動,讓她發現自身的弱點,缺少整體戰略規劃,有時候局勢變化太快,她無法應對。就像這次,自己不知道蚌埠失守,日軍已完全控製淮河以南,國軍三個軍的兵力全部退守淮河以北,以致她進攻定遠毫無意義。


    到目前為止,雪狐一直遊離於國軍體係之外,掛個中央軍的名,卻不是真正的中央軍。雪狐這個番號是特殊的,也就帶有地方部隊的性質。


    說是地方軍閥,薛茹沒有自己的地盤,所有的補給全來自國府中央。她們成為一個特殊的集體,第五戰區不管他,第三戰區也不管,戰情通報也不通知,對國軍的整體調動和作戰計劃也不清楚,薛茹又誰的也不聽。


    如此意圖不明,目標沒有,又桀驁不馴的部隊,誰都敬而遠之。其實相對而言,從戰果上和消滅日軍數量上,雪狐已是整個抗日戰場上的第一,可並沒有得到她們應得的榮譽。這些一直是困擾她。


    以前還沒有感覺,可這一次,伍宇昭突然離開去武漢,才讓薛茹認識到,無論哪一場戰鬥,伍宇昭都做了默默大量的工作,也能及時提醒自己。


    人都說有的時候不珍惜,丟掉了才覺得可貴,這對薛茹來說,太貼切了。


    這短短幾天時間,讓她發現伍宇昭的重要性,所以,當她看到站在城門口迎接自己的伍宇昭時,心情很激動。周圍全是人,也就隨著他進入司令部,聽到他的話,說:“我沒事,也有些話要和你說。”


    伍宇昭也是一愣,他作為參謀長,雖然和薛茹有些不愉快,但自己什麽年齡?薛茹才多大,怎麽能意氣用事,連招唿都不打就走呢?


    作為下屬,不辭而別,無論是從私人情感還是軍隊製度,都是決不允許的。這次迴去就被父親教訓了一頓,這麽多年白學習了,處事怎麽能這樣草率,將來怎麽掌握軍隊?家族可是傾注很多財力,務必要控製戰力強悍的雪狐部隊。。


    深深的反省一下自己,覺得這一次可能是真的得罪了薛茹,畢竟薛茹還是相當信任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聽自己的建議,隻要不是軍事作戰上,從來不過問,伍宇昭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如果薛茹真的翻臉,自己的努力就白費了。因此,沒敢耽誤,辦完自己想辦的事,快馬加鞭返迴。


    他一迴來,聽說薛茹帶領第二團進攻定遠,把他嚇一跳,淮河以南全線失守,日軍集中了兩個整編師團向前進攻,那可是五萬多人。薛茹隻有一個團,一旦被包圍,恐怕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即使自己帶領剩下的兩個團救援,損失也是難以估量的。何況從心裏,伍宇昭已經把雪狐看做自己的部隊。


    伍宇昭不知道薛茹打算悄悄的蠶食定遠,並沒有打算強攻,也留下了後撤的準備。隻是認為薛茹在賭氣,在耍脾氣,因為很多戰鬥都能看出來,薛茹在意氣用事,身上小孩的習性表露無遺。


    他哪知道薛茹知道曆史進程,心中那一股憤怒和不平,讓她行為乖張。對戰術理解非常透,戰略方麵不加考慮。知道戰略方向的設計作戰方式,根本就不是伍宇昭他們能理解的。


    有這些擔心,立即給薛茹電報,說了一下戰區對雪狐的安排,同時報告,第五戰區的部隊已然撤退到淮河以北。


    電報沒有說自己迴來,他要用這段時間進行一下安排。擔心對自己極為不滿的薛茹,突然提出以前的問題,他心裏還真沒有底。


    伍宇昭哪知道,薛茹是在賭氣,但並非是因為他。一方麵是對國府的不滿,另一方麵,因七十五團全團犧牲,郭世才的話刺激了薛茹。


    薛茹想拿下定遠,讓郭世才看的同時,也可以減少心裏的一絲愧疚。畢竟知道消息的時候,雪狐如果迅速出擊,第14聯隊絕對難逃被擊潰的下場,七十五團也不會全軍覆沒。


    坐看兄弟部隊被消滅,是薛茹心裏的痛,對自己的憤恨還沒有達到讓她失去理智的地步。一接到伍宇昭電報,馬上明白了形勢,留下特戰隊在後麵騷擾牽製鬼子,自己帶領全團退迴。


    知道薛茹順利退迴,伍宇昭鬆口氣。當看到薛茹的時候,發現她好像沒對自己有什麽不滿,相反還很高興的樣子。這反而讓伍宇昭有些心虛,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武漢接受家裏人的安排,不知道怎麽麵對薛茹。


    看來薛茹並不是小氣的人,兩個人意見不一樣,爭吵是難免的。可自己……


    他也就很關心的讓薛茹先休息,想穩定一下再說,畢竟第二團剛迴來,自己還沒有找過嚴複開。


    聽到薛茹有話要和自己說,也就坐下說道:“總隊長,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薛茹已經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也認識到伍宇昭的作用,當然不會像以前一樣,但女孩子又有些拿不下臉來,無奈就把女孩的本事用出來。開始不講理:“幹什麽和我這樣嚴肅說話,是不是不願意我了?”


    伍宇昭一愣,這幾句話雖然還是那麽生硬,但表情和女孩神態十足,也有些任性的口吻。


    薛茹長相是相當漂亮,一身軍裝更讓她颯爽英姿,這樣的口氣,讓伍宇昭有些發呆。連忙說道:“沒有,我是下屬,你訓我是正常的,我怎麽會不願意,這是軍隊。”


    “胡說,你就是不願意了,不打招唿就走,把這裏當什麽?眼裏還有沒有我?”


    “這……”伍宇昭有些憤怒,可薛茹並沒說有沒有她這個長官,而是有沒有我,這話聽著怎麽這麽曖昧,弄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薛茹心理有些小得意,也就說道:“這次你這樣的錯誤,一定要處罰。”


    伍宇昭其實也認識到自己這樣是有些不妥,就說道:“是,請總隊長責罰。”


    薛茹看他的樣,心裏就好笑,伍宇昭是嚴肅的人,並不開玩笑,是很嚴肅的人。看他嚴肅的樣子說道:“那好,就罰你去打一盆洗臉水來,我要洗洗臉。”


    這一下,伍宇昭愣住了,這算是什麽懲罰,自己可是堂堂上校參謀長?再說,自己可沒有藍汛周、肖勇他們那個小心思,這樣的舉動不合適吧?弄得很尷尬。


    薛茹一笑:“真是沒意思,這點玩笑都不會開,算了,說說你有什麽意見和想法吧,突然跑武漢幹什麽去?別說迴家看嫂子,她好像在重慶,並不在武漢。”


    伍宇昭有些尷尬的笑一下,他對薛茹這個行為還真有點受不了。隻好說道:“我也知道你不滿意在哪,如果你不想休息,我們確實應該好好談談,雪狐已然是一個八千多人的部隊,不再是十幾個人二十幾個人的小分隊,如果行動正確,是可以改變一場戰役的結局,所以有些建議希望你能聽。”


    薛茹也嚴肅下來,她知道,這可能是伍宇昭深思熟慮的結果。自己有些迷茫,當然希望有人能出出主意,幫一下自己。這樣東一下西一下的,什麽問題也不解決,也就坐下來說道:“說吧,我在仔細聽。”


    看薛茹也嚴肅下來,伍宇昭說道:“第一個問題是總隊長到底怎麽想的?打算何去何從,我這麽問是雪狐現在的身份很尷尬,我們既不是中央軍,又不是地方軍,正處在兩者之間。所以,各戰區都不想管我們,而國府也在觀看,就連我也不知道總隊長做的是何打算。”


    薛茹是有這種感覺,但並沒有考慮清楚,伍宇昭這樣一說,她有些淡然的說道:“我們隻是一個師都不到的兵力,相對整個中國軍隊太少了,有這麽重要嗎?”


    伍宇昭搖搖頭:“總隊長,你是沒想過,還是不想承認?雪狐從二十幾個人開始,這才半年不到,就已然發展成為一個丙種師的數量。從上海到南京,從江南到江北,被雪狐消滅的日軍,已經趕上一場大戰役的數量。這是什麽戰鬥力?一兩個集團軍也未必辦得到。以雪狐現在的戰鬥力,如果對上國軍部隊,你認為能消滅多少?中共軍隊不過才三個師而已,雪狐已到了舉足輕重的地步。”


    薛茹感到有些吃驚,她是知道雪狐戰鬥力強,卻沒有清醒認識到。伍宇昭的話,讓她明白為什麽連戰區都不管自己,中央軍事委員會也不管自己。還以為他們消極抗戰,不支持自己,認人唯親呢。


    原來是這個問題,這有什麽不明白的,為什麽老蔣不武裝中共軍隊,難道把他武裝強大了,將來和自己爭天下嗎?為什麽不武裝各軍閥的地方部隊,難道讓他們強大,將來反蔣嗎?


    點頭說道:“我明白,是我的立場不明確,所以,軍事委員會不會管我們。各戰區都在看國府的臉色,也不明白我們的意圖,而雪狐又是掛著中央軍的番號,才會這樣的。”


    伍宇昭沒想到薛茹能一下明白這些,就說道:“其實我也不明白,但我不能看著這樣等下去,所以,我去武漢想找父親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過關係弄來補給,畢竟雪狐不能不抗戰,永遠在巢縣駐下去。”


    “謝謝,原來你在默默的為雪狐做事。”薛茹道聲謝,這是真正的謝意。她也沒想到伍宇昭能這樣做,所以,真心道謝。


    對於是不是在巢縣永遠駐下去,當然不是,薛茹不記得時間,但她知道三八年先是徐州戰役,然後就是武漢會戰,過了三八年,鬼子無力進行大規模的作戰,戰略相持階段到來。但日軍進攻長沙,進攻江西,進攻廣西,也沒有停止過進攻。


    中國抗戰最艱苦的時間正是這幾年,她命令士兵進行拚刺訓練,進行精準射擊,跑步訓練,也是因為知道這個經曆。


    對於雪狐停在巢縣,是不是有作為,薛茹知道用不了多長時間,日軍為了進攻武漢,就會先進攻合肥,而在這裏的雪狐就會給鬼子迎頭痛擊。伍宇昭不知道,認為雪狐因為武器彈藥問題,才停在這裏不動的,他才上武漢想辦法,去弄武器彈藥和補給。


    迴到武漢,父親卻告訴他,讓他先弄明白薛茹的打算再說。伍家是幫兒子,不是幫助政治意圖不明確的薛茹,支持薛茹也不是不行,但要看有沒有價值。


    薛茹是表現了強硬的軍事能力,但她好像不具備政治能力,沒有政治能力是不會給支持的。這一點,雖然伍宇昭十分不滿,但也無法說通父親。為了自己的理想,不能失去家裏的支持。


    可是薛茹胸無大誌,隻是發泄對日本人的仇恨,不是為自己謀求政治地位和權勢。如此的人,怎麽值得伍宇昭追隨。


    對有職業軍人思想的伍宇昭,並不喜歡這些,但他不能不去想,也不能不去做,這是現實。


    隻要薛茹能明確思想,伍宇昭還是願意聽薛茹的,也不希望薛茹離開。聽到薛茹的道謝,心裏慚愧的說道:“我剛迴來,想弄清楚總隊長怎麽打算的。”


    薛茹陷入沉默,因為她其實一直在想,未來怎麽辦。可是,沒有一個好辦法,最後決定什麽也不想,自己隻是一個總隊,能怎麽想?再想也沒用。再說,自己確實沒有爭奪天下,割據一方的打算,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當前的任務就是打鬼子。


    可伍宇昭提出,雪狐必須有一個明確的方向,部隊已然舉足輕重,不能不考慮這些問題。但她怎麽辦呢?隻好問道:“你有什麽辦法和建議嗎?”


    伍宇昭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但是擺在雪狐麵前三條路,看總隊長如何選擇。”


    薛茹問道:“哪三條路?”


    伍宇昭說道:“第一條路,就是雪狐表明立場,正式加入中央軍序列,成為真正的中央軍,服從戰區和軍事委員會統一指揮。自然也就能得到應該得到的,能抗日打仗,也能一步步的高升和擴大權力,所謂的升官發財。”


    這一條薛茹也想過,也是她最不願意的。升不升官,發不發財她倒是不在乎,但這樣可以得到比一般軍隊要好得多的裝備,能痛快的抗戰。


    可是這樣一來,自己受到限製,就得服從命令,跟著國軍打死板僵化的戰鬥,除了守著陣地硬拚以外,什麽也幹不了,士兵的生命白白損失。這是她不能接受的,就問道:“第二條路呢?”


    伍宇昭一陣失望,他就知道薛茹不會同意這條路。一開始,薛茹就表現出桀驁不馴的態度,很是瞧不起國軍將領的指揮。


    雪狐誰的也不聽,但一場勝利接一場勝利,而國軍打得每一仗都是失敗。他失望是因為這是當前最好辦的,他也不會得罪薛茹。


    見薛茹等於否決,隻好說道:“第二條路,選擇一個地方,經營建立自己的地盤,自給自足,那樣就誰也不用聽。將來有了實力,國府中央也隻能拉攏。但這條路太艱難,並不容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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