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決絕的神色與血紅的雙眼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鳳行於思感覺到自己的雙腿竟在發顫,尤其沾上血肉的那片衣擺,更是如墜千斤!麵對周夫人的厲聲相喝,大瑞的一國之君竟沒有還口餘地,他隻能控製著自己不要去看地上的東西,不要去聞屋裏的味道,周夫人的話聲聲震耳,突然,天地似乎全都陰沉下來,鳳行於思心神大動,不由不自地朝後微微一晃。


    進喜連忙扶住鳳行於思,“皇上保重!”


    周夫人在旁仍不肯罷休,“皇後待皇上一心一意,數年夫妻恩義還比不過幾句挑撥!別人不敢說,皇後娘娘性情如何皇上難道不知?皇後娘娘一心喜於得子之悅,可親子卻遭皇上親手墮下!皇後到底犯了什麽過錯值得皇上這樣對待?大皇子有何過錯,值得父親將之親手殺害?”


    “住口!住口!”進喜喊岔了聲,目光恨不能在周夫人身上燒出兩個洞,旁人他管不了許多,可鳳行於思的身體他不能不顧!他心知眼下的血腥場麵以及周夫人的話已經動搖了鳳行於思的心智,如若繼續讓她說下去,鳳行於思或許會從此心陷心魔也說不定!


    可周夫人哪裏聽他的?尖叫道:“哪怕要即將將我處死我還是要說!皇後無辜!大皇子無辜!皇上既然以為做了正確的決定,可敢與大皇子一驗血脈?可敢?”


    鳳行於思的腿顫得更厲害,他能站穩全憑進喜的一力支撐,進喜察覺他的不對,再不顧什麽禮節,抬腿朝周夫人踢去,周夫人大叫著撲倒在一旁,進喜連忙扶著鳳行於思走出了體華殿。


    周夫人也不追,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一副將死模樣,直到鳳行於思走了,芷蘭才敢進來將她扶起,看她褲角沾著的血跡,哆哆嗦嗦地喊了聲“夫人”。


    周夫人臉色蒼白得嚇人,一推芷蘭,“快去看看皇後!”


    周清曼早已暈死過去,床上因血袋已破,同樣是一片狼藉,芷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指,周清曼才算醒轉過來,將將睜了眼,看著芷蘭張了張嘴,“我做了噩夢……”


    話未說完,周清書又見到室內滿布血汙,地上的碎肉極為恐怖地散落在那裏,來不及細想,尖叫已又逸出口來。


    “閉嘴!”周夫人凝起最後一分力氣大喝一聲,又向芷蘭使了眼色,讓她去門外守著。


    芷蘭被室裏的血腥氣熏得差點吐出來,見狀連忙離開屋子,周夫人依舊癱坐在地,冷聲對周清曼道:“你想死、想我、你父親和你哥哥一起陪你死,你就叫得再大聲一點!”


    周清曼驚懼極了,捂著眼睛不敢睜眼,不過總歸沒再昏過去,隻是被屋裏的味道熏得連連作嘔。


    見她終於聽能進去話,周夫人強撐著開口將剛剛自己與鳳行於思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皇上那邊我已暫時瞞了過去,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快點將這孩子打下來,無論用什麽手段,哪怕是捅自己一刀,這孩子也絕不能留,聽懂了嗎!”


    周清曼嚇了一跳,要打掉孩子,她仍是舍不得,可今天的陣仗讓她害怕,她終是點了點頭,“那、那要是皇上再讓太醫來給我把脈呢?”剛剛她悲傷過度卻誤打誤撞地勾起了鳳行於思的同情之心,從而沒有讓太醫進一步驗證,可若再有下次可就不好辦了。


    周清曼向來聽慣了周夫人的意見,這一迴自是也要與母親商量,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迴答,她強忍著懼意轉過頭去,便見周夫人直挺挺地倒在血汙碎肉之中,早已昏厥過去!


    周清曼低唿一聲,再顧不得惡心髒汙,連忙下床來扶起周夫人,在意圖將她搬到椅上時周夫人突然極為痛苦地呻吟一聲,周清曼嚇了一跳,低頭去瞧,卻見周夫人的褲腳都被血浸透了。


    那不是地上碎肉帶來的血汙,而是從褲管流下,周清曼連忙掀起周夫人的長裙一看,登時天旋地轉險些跌坐在地!隻見周夫人的腰部以下已幾乎被鮮血浸染,而她左腿的大腿內側,鮮血仍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出來!周清曼瞬間明白了地上那團血肉的來曆,她剛剛還在奇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周夫人要去哪裏弄的這團血肉,而這血肉看起來新鮮得很,也遠遠不像早已宰殺的豬肉牛肉,卻不知這竟是周夫人自己的肉!


    周清曼顫抖著尖叫起來,泣不成聲地叫著芷蘭,“快喚太醫!”


    芷蘭撲進來卻是掩住了周清曼的嘴,“娘娘噤聲,夫人如此都是為了娘娘,若是驚動了太醫,夫人的一番心思就白費了!”


    周清曼慌亂不已,“那怎麽辦?怎麽辦?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娘失血過多而死?”


    芷蘭顯然已得了周夫人的囑咐,“夫人說要送她迴周家去,待養好了傷才能再進宮來,這段時間就要靠娘娘自己了,夫人還說……還說娘娘腹中的孩子……”


    周清曼閉了閉眼,成串的眼淚落在衣襟上,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周夫人肯為了她做這樣的犧牲,她也不能再堅持自己的想法,非要等到孩子出生後,再滴血認親,向鳳行於思求要說法。


    芷蘭見周清曼點了頭,便吃力地背起周夫人向外走去,周清曼獨自在血泊中坐了良久,按著自己的肚子,神情恍惚至極。


    整整一個晚上,周清曼想盡了各種辦法,她不停地拍打小腹,甚至用重物擊打,可她的肚子平靜依舊,皮膚上都有了瘀痕,肌肉也疼得厲害,可那個孩子,依舊好好的,穩穩當當地留在那裏。


    周清曼也有些害怕了。


    她想起周夫人從進喜那裏探聽到的兇兆之說,原本感覺血脈相連的骨肉,這會突然變得可怕起來,他為什麽打不掉?他到底是人胎還是妖胎?


    周清曼不可抑製地哆嗦起來,她想遠離這個妖物,可她還能離到哪去?它就在她身上,在她的肚子裏!


    萬般的恐懼終是讓周清曼失控,她發了狂一般地將體華殿內的所有擺設全都砸個粉碎!碎裂的瓷片混在已看不出形狀的血肉之時,顯得份外的詭異與猙獰!


    “讓……讓顧昭華……讓顧昭華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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