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五千人現在藏身何處?”顧昭華萬分好奇,五千人放在軍隊裏自然隻是滄海一粟,可放在平常,相國府那麽大,家人下人擱在一起也不過七八十口,沈家算得上家大業大,闔家滿門也隻有一百三十餘口,五千人,一頓飯怕不就要吃下幾十頭牛。


    “我將他們安置在京外的蕪山裏,京城的墨客居,是與他們聯絡的地方。”鳳行瑞看著那墨龍令,“我原是……不想動用他們的。”


    “墨客居……”顧昭華想了半天,確定自己並未聽過這店鋪的名字。不過知道鳳行瑞手中還有這支奇兵,顧昭華心裏安穩了一點,她心想能給皇帝做暗衛的肯定個個都有通天的本事,忽地她又想到鳳行瑞之前也有兩個隨身暗衛的,便問道:“你之前不是也有兩個隨身暗衛麽?”


    鳳行瑞點頭道:“他們就出身於墨龍軍。”


    顧昭華一時無言,永昌帝對鳳行瑞當真是寵愛有加,連自己的私軍都調出來保護鳳行瑞,“所以你早就知道墨龍軍的存在?”


    鳳行瑞失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以前也是做過太子的,父皇隻不過是提早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罷了。”說到這裏他又神色一肅,“不過此事萬不能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一旦傳揚出去,與我們有關的人恐怕都會受到牽連。”


    顧昭華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現在既覺得永昌帝對兒子太好,又覺得老皇帝是在害兒子,這已經不是功高蓋主了,這是私擁重兵,根本不用另尋名目,直接就能定個誅族之罪!


    這一晚就在顧昭華跳躍的提問中過去,次日起來,鳳行瑞徑自去聯絡墨龍軍的人,顧昭華收拾停當後,又進了宮去。


    周清曼盛裝相迎,見了顧昭華笑道:“昨日皇上在這裏,對姐姐難免招乎不周,還請姐姐原諒。”


    此時四下無人,隻有顧昭華與周清曼兩個,顧昭華懶得與她支應,冷著臉問:“我娘怎麽樣?”


    周清曼的笑容恰到好處,神色雍容,衣著華貴,當真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姐姐怎地還不信我麽?伯母往日待我如女,我自然也會將她當做母親一樣好好奉養。”


    顧昭華隻覺得一陣陣的惡心,可現在沈氏在人家手中,她想翻臉也得忍著,“我們不要再打啞謎了,賜婚的聖旨王爺已經接了,我已經完成了對你的承諾,你現在軟禁我的母親,目的何在?”


    “顧昭華……”周清曼搖了搖頭,“你不要當我是傻子,賜婚的聖旨是下了,可人在你的身邊,你多得是辦法整治她,別說不讓她懷有身孕,就算不讓她承寵也不是難事!我要的是孩子!你不是說你比我懂得孝道麽?好,什麽時候清書生下男孩兒,什麽時候那孩子真正抱在我的身邊封為太子,我就什麽時候將你母親還給你!”


    顧昭華氣得渾身發抖,“這與我們之前交易內容不符!”


    “是啊。”周清曼笑意猙獰,“上一次交易已經結束,我將長樂還給你,你則讓王爺接了賜婚聖旨,現在麽,是這一次的交易,答不答應,隨你的便。”


    “我要見我娘!”


    “你知道不可能。”周清曼輕蔑地瞄著她,“不過為了讓你放心,好好為我辦事,我還是會顧及你的心情的。”她說著從一旁小幾上拿起一個紙封,“這是你母親寫的信,你想看麽?”


    顧昭華死死地盯著周清曼,又看看那紙封,咬了咬牙,“不,我不信你,我給我娘寫一封信,你讓她迴信給我,否則我不相信她現在依然平安。”


    “隨你信不信!”周清曼也無甚耐心,“現在還有信看,等到明天,恐怕連這封信都沒有了。”


    顧昭華半分不讓,眼中怒意湧洶,“你不敢讓我寫信,那便證明我母親已然遇害,我還怕你?”


    “你……”周清曼惱得額上青筋直跳,手中紙封早已抓得皺成一團,“好,好!你寫!”


    顧昭華無視她的怒意,迴身高聲喚道:“來人,備紙墨。”


    殿外的芷蘭聽到喚聲探進身來,見到周輕氣至滿麵通紅,一時間僵在那裏,不知該不該進來。


    “備紙墨!”周清曼用力將手中紙團丟出去,“讓她寫個夠!”


    芷蘭馬上吩咐下去,備好紙墨後,顧昭華想了想,提筆在紙上簡短地寫了幾句話,便撂了筆。


    周清曼示意芷蘭將信紙拿過去,待接過信紙,見紙上隻簡單地寫了幾句問候,交待沈氏安心,不要反抗等話語,唯一不同的是向沈氏問及她們最後一次見麵時,顧昭華所穿的服飾。


    這大概就是顧昭華所謂的“確認”吧?周清曼撇了撇嘴,隨手將信紙放在一旁,“你倒是識相。”周清曼有十成把握沈氏不會傳遞迴任何有用的訊息,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沈氏現在連是誰綁了她都不知道。


    “所以皇後娘娘也無謂為難一個長輩。”顧昭華在殿內踱了幾步,而後輕輕拜下,“皇後娘娘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我會盡力配合的,這便告退了。”


    顧昭華沒等周清曼開口,人已起身退出門去,芷蘭盯著她的背影遠去後,挨到周清曼身邊道:“娘娘,怕不怕她耍什麽花樣?”


    周清曼冷哼一聲,“沈氏在我手裏,她還能……”她的話突地停頓一下,再掃視四周,地上幹幹淨淨的,哪還有剛剛她丟出去的紙團?“這賤人!”周清曼隻覺得氣血上湧頭重腳輕,氣得心肝俱疼,她就說麽,這幾迴顧昭華見她根本不會行禮,怎地又突然知了禮儀?原來是暗渡陳倉,把那團紙撿了去!


    “你怎地不看好她!”周清曼遷怒到芷蘭身上。


    芷蘭倍感冤枉,可又無法辯駁,隻能生受了責罵,上前輕撫周清曼的胸口為她順氣,“娘娘別與她一般見識,她使這樣的小心思,咱們也可以折磨沈氏,看她下迴還敢不敢向娘娘挑釁!”


    周清曼的目光閃了閃,不過刹那,迴手便給了芷蘭一個耳光!“你當顧昭華是什麽人?她如瘋狗一樣,若她母親出了事,她能拉全天下的人下水陪葬!況且我與她不過相互利用,在小皇子誕下之前,沈氏都要好好的,懂麽?”


    “奴婢該死!”芷蘭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引來周清曼這樣大的怒火,從前周清曼待她一直和善,就算偶有斥責,可也都沒有動過手,在芷蘭心中自己的主子雖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但也是個合格的大家閨秀,可自從周清曼做了皇後,芷蘭越發覺得周清曼的脾氣越來越大,並且越來越無法自控。


    “去,把信送去!”周清曼順平了火氣,“讓那邊將人看好,如果出了半點差錯,別說他們,連他們的家人同樣性命不保!”


    芷蘭連聲應下,仔細將那信收好,轉身去了,留下周清曼迴想起適才之事,又摔了隻杯子發泄火氣!


    再說顧昭華離開皇宮後並沒有馬上離開,她在宮外等了一會,便見鳳行瑞騎馬而至。


    顧昭華讓鳳行瑞上了馬車,將在紫霞宮撿到的那張紙交給他,低聲問道:“找到人了?”


    鳳行瑞接過那寫著“安好勿念”的紙張看了看,點了點頭,“已布置在附近了。”


    顧昭華有些緊張,“我已寫了信,並且告訴她必須要我娘迴信,否則我不信她,她也同意了。這麽一來,隻需要讓他們守好各個宮門出口,跟著送信的人便可知道我娘的下落……對了,她身邊的宮女芷蘭也是知情人,我寫信時,周清曼並未讓她迴避。”


    由於說得太急太快,顧昭華喘得厲害,鳳行瑞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慢點說,待她順過氣來,他才道:“芷蘭是麽?我記下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找到嶽母的。”


    顧昭華撲到他懷裏狠狠地點著頭,“我相信你,所以你千萬別讓我失望。”


    顧歸華與鳳行瑞乘著馬車一路往相國府而去,沈氏失蹤兩天,顧家上下已亂成一團,鳳行瑞雖不主張將情況告訴顧明堂,可這麽一直瞞著總也不是事,所以在與顧昭華商量過後,他們有了一個折中的說法,隻說發現了疑似沈氏的人被人帶走,可對方是什麽人,有什麽目地暫時還不清楚。


    顧明堂聽了這個消息後跌坐椅間半晌無言,許久過後,他長歎一聲,“定然是我在朝中政敵所為,夢霓,是我害了你。”


    “爹。”看見顧明堂這般模樣,顧昭華心裏也不好受,她想到自己的選擇,趁機問道:“如果他們以娘的性命要求爹你從此退出朝野,致仕歸田,爹可願意?”


    顧明堂抬眼看看她,眼中又是悲痛,又帶了一些明了,他沉聲道:“沒有什麽比你娘更重要。”


    顧昭華聽了很不是滋味,她又想起以前,上一世的時候,沈氏被白氏母女所害神智異常,顧明堂雖說沒有不管不顧,卻也很少問及,更不願子女們去探望沈氏,因為他覺得一個神智失常的夫人是他的恥辱。


    正想著,一隻溫厚的手掌搭至她的肩頭,奇跡般地讓她又開始躁動的心,一點點地伏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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